“馬克·吉布森,快停手吧,你被捕了!”吳若峰大聲叫到。
馬克·吉布森沒有理會,還在操縱着他那臺像高射炮一樣的機器。
這臺機器顯然就是我們在數學大賽中設計出來的“現實流體化大炮”,具體的算法還是喬安娜根據摩登伽老師的公式計算出來的。
喬安娜看着馬克·吉布森操縱大炮的動作,氣得直跺腳。
那臺機器向虛空中射出兩股扭曲交織在一起的光線,擊中幾米之外什麼都沒有的虛空。
眼睛所見的虛空中,一切景象都像水流一樣,波動和盪漾着,就好像虛空中有一面扭曲變形的鏡子,透過鏡子看過去,牆壁以及一切對面視覺所見之物,都變得朦朧模糊,彎曲變形。
這兩道光無比詭異。
一道是白光,另一道與其說是光,不如說是黑煙,漆黑地把周圍所有的光線都吸收進去。
這黑白二者扭曲地交匯在一起,形成雙螺旋的結構。
我似乎在哪裡見過這種交織在一起的光線,哦,對了,在一次對特別遙遠的未來所做的預測夢中!
在那個夢裡,我似乎駕駛着一架重型轟炸機,向什麼東西扔出了一顆炸彈,然後就見到了這種黑白交織的雙螺旋光線。
我把這一切都寫在夢境記憶筆記本上了。
陳岱巖被緊緊地捆在場導艙的一個艙體中,被抽取着生命力。
場導艙的另一個艙體裡是一團黑色的煙霧。
“納米機器人?”亞當震驚地看着,“他是從哪裡搞來的?”
大萌走到場導艙前,用大錘用力一砸,包裹場導艙的玻璃罩就碎掉了。
沒等大家多說,機靈的喬安娜手持捕捉納米機器人的罐子,一下子跳上前去,把所有的納米機器人都吸到罐子裡。
這下原本空蕩蕩的罐子徹底被裝滿了。
我們七手八腳地把陳岱巖從場導艙上拔下來,他眼神迷離,大口地喘着粗氣,渾身不住顫抖,似乎再多耽誤一會兒就徹底完蛋了。
失去了場導艙的供能,馬克·吉布森的現實流體化大炮瞬間就停工了。
“啊~!”他氣急敗壞地用雙手捶打着大炮的把手,回過頭,衝我們怒吼,“又一次,你們又一次破壞了我的計劃!
這次我幾乎就要成功了,比哪一次都接近成功!爲什麼?
我已經重複上百次了,爲什麼無論我選擇哪條路,都總是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就成功了!”
吳若峰攙扶着陳岱巖,嚴厲地對馬克說:“做壞事就會遭到報應的。不論你嘗試多少次,報應總會來到的。你放棄吧。”
摩登伽老師也說:“覆障王對你已經厭煩了,你惹了那麼多的麻煩,沒法收拾。趕緊投降吧,不然就算是我們像拍死一隻蒼蠅一樣拍死你,覆障王也不會管你的。”
“哼~”馬克不屑地哼了一聲,“我見識過的結局,比你們見過的多得多。
不外乎就是你們圍住我,捕捉我,哪回也成功不了,每次都是我成功逃走。”
說着,他從兜裡掏出一個蛋形的小東西,蛋殼的上下之間有一道縫隙,裡面透出綠色的光芒。
他用力一按,一道綠光晃過我們的雙眼。再回過神的時候,他就消失不見了。
“居然是綠色的賢者之石?”摩登伽老師和伊芙異口同聲地驚呼。
“綠色是極爲罕見的,往往數百個世界裡才能見到一塊。
綠色的賢者之石能直接影響時空的穩定性。
我也只是在網課上聽說過,從沒見過。這是第一次見到實物。”亞當也震驚地對我說。
難怪馬克·吉布森這麼囂張,他手裡還真有王牌。
就在我們還四下張望猶豫的一瞬間,就聽到一聲巨響,緊接着房間的天花板落下來。
我盡力展開護盾,護着了幾個人。摩登伽老師和大萌也分別撐住幾塊掉落的混凝土板。
可是,就聽到喬安娜慘叫一聲:“啊呀!快來幫幫我!”她的小腿被一塊掉落的石塊壓在下面,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潔白如藕的小腿。
霍鷹一個箭步衝上去,想要把喬安娜拉出來,可是被搬不動石塊。
大萌扔掉手中的石塊,趕快跑上去,掀起壓住小腿的石板。小腿扭曲到了一個不合理的角度,受了很重的傷。
摩登伽老師和伊芙也趕忙一起走上前去。
伊芙展現出高超的醫療能力,她一邊安慰着哭着喊疼的喬安娜,一邊用極其溫柔和精妙的手法接駁着斷骨。
雖然她的手法很熟練,但顯然受限於目前的醫療條件,沒有辦法徹底地治療。她有點緊張了,大滴的汗水從額頭滲出。
摩登伽老師見狀,在手中施展出一個球形的紅色法陣,法陣閃爍着流動的光澤。
她把這個球形的法陣籠罩在喬安娜小腿的位置,一下子就將腿骨的斷面和撕裂的肌肉清晰地放大到我們眼前。
伊芙看了一眼摩登伽老師,充滿感激地點了點頭。
她拿起喬安娜的納米機器人罐子,倒出了一些,撒在喬安娜的斷腿處。
球形法陣宛若一個巨大的球形顯微透鏡,可以隨心所欲地放大所需的視角。
從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這些黑色的微塵原來是一羣有着六角形結構,每個角上都一個機械節肢的一模一樣的小機器人。
伊芙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操縱着這些微小的機器人,幾乎在幾秒鐘之間,就把喬安娜傷腿的碎骨從分子層面上重新接駁到一起,把肌肉、血管和神經重新修復,安排到合適的位置,最後甚至連皮膚細胞都重新編織好,縫合得連一點傷口都看不出來。
做完這些,伊芙又用罐子把傷口處的納米機器人吸出來,回收到罐子中。
喬安娜不哭了,瞪大了眼睛,充滿好奇地仔細觀察着整個過程,她細細的小腿又回到細膩光潔的模樣,一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她好奇地問:“太神奇了,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仙女星人的核心科技,秘密不能……”亞當正要說話。
“只要你想學,我就可以教你呀,這不難…….”伊芙也同時說話。
他倆驚訝地互相看了一眼。這是他倆第一次說出不同調的話,兩個人都對此感到震驚——“居然你想的事情和我不一樣?”
“哼~”摩登伽老師不屑地說,“你看,斷網纔多久,就體會到什麼叫自由思想、獨立意志了吧?
你們無時無刻不在阿斯塔·伊洛因網絡的控制之下,還以爲自己活得絕對正確。
斷了網才知道,原來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爲什麼我們阿修羅族都瞧不起你們仙女星人,原因就在這裡。
我們的階級關係,是爲了謀生、自己選擇的結果。
而你們從一出生就沒有選擇的餘地,自以爲是自由的,實際上都是阿斯塔·伊洛因隱形的奴隸!”
“對,我就是自己選擇成爲大哥大嫂的僕從眷屬的,對不?”萊塞特充滿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示意他先別說這些,趕快去攙扶起喬安娜。
他美顛顛地跑過去執行這個任務了。
亞當和伊芙被斥責地說不出話來,他倆一臉疑惑地看了對方。
亞當搖了搖頭,低聲自言自語道:“這不對,肯定是哪裡不對。信條上不是這麼說的。”
伊芙溫柔地安慰着他說:“咱們先離開這裡。回去了就可以迅速恢復正常了。”
亞當點了點頭。
我招呼大家不要再聊天,要趕緊去抓捕馬克·吉布森。
我記得他手裡有一個很危險的觸發器,鬧不好會把整座大壩炸掉。
到時候不是我們幾個人被埋在土裡這麼簡單,很有可能河流的下游都會被洪水淹沒。
我知道他人在哪裡。他會最終跑到大壩上方的平臺處,然後呼喚林海棠救他。
我拉着大家一邊向夢中的位置跑上去,一邊告訴手中持槍的陳岱巖、吳若峰和霍鷹,見到林海棠的第一面千萬不要猶豫,直接開槍射擊,否則馬克·吉布森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逃走了。
一切如夢中所現,在最後一段向上的臺階,我看到他的背影。
大萌毫不猶豫地飛躍起來,縱身向上,躥上一層樓的高度,手持着巨斧,直接躍到平臺之上。
摩登伽老師也緊隨其後,輕盈優美地飛起三四米的高度,落在平臺上。
隨後,我也展開護盾衝了上去,正好看到馬克·吉布森從地上撿起觸發器。
就在我們一行人衝上平臺的一刻,馬克高高舉起觸發器,同時大喊着:“海棠,救我!”
果然林海棠從撕裂開的虛空中出現,手裡抱着那個閃動着綠色光芒的正方體盒子。
馬克迅速將手伸向那個盒子。
“別猶豫了,就是現在!”我知道現在在馬克的身邊,有一個看不見的我正站在那裡。
是時候了,一定要成功!一定會成功的!
只見馬克·吉布森以非常不可思議的姿態橫着飛了出去,彷彿是被什麼無形而有有力的東西撞了一下,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住。
趴在地上的他茫然而又驚駭地四處張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萌沒有片刻猶豫,飛身上前,用巨斧的鋒刃抵住馬克的脖頸。
我也揚起右手,甩出一道紅色電弧,擊碎了那個危險的觸發器。
陳岱巖、吳若峰和霍鷹同時開槍。
霍鷹的槍射出一道紅光,洞穿了林海棠的肩膀。
她向後倒去,抱着手中的盒子,跌落入那個憑空出現的縫隙中,消失不見了。
陳岱巖和吳若峰走到馬克·吉布森面前,嚴厲地說:“馬克·吉布森,你被捕了。”
馬克無力地垂下了頭。
我朝着那個“我”的方向點了一下頭。
我知道可能位置不太準,但那個“我”應該是能看到的。
一切都告一段落了。
我們和摩登伽老師回到學校。
返程的路上,繞道去喬安娜的家,把她送回家休息。
喬安娜抱了大萌一下,又深情地看了霍鷹一眼。
霍鷹猶豫了一下,又把頭低下。
我都能看出來,見到喬安娜家奢華的大門,霍鷹的心頭的壓力一定是如山般沉重。
亞當和伊芙自行離開了。
他們並沒有從喬安娜手裡要回那罐子納米機器人。
亞當一直沉思着,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能看出他心思非常重,不知道是不是如摩登伽老師說過,斷網的這段時間,頭腦中的靜寂真的給他帶來巨大的精神衝擊。
陳岱巖和吳若峰押解着被拷住的馬克·吉布森,鑽進了那輛白色的轎車。
陳岱巖從裡面掏出一個便攜式警燈,貼在車頂上,從車窗出探出腦袋來,對我豎起拇指。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對他點頭致意。
我看陳岱巖的感覺非常奇怪,他身上威武霸氣、甚至是野蠻兇惡的氣場突然消失了,感覺整個人都老了一圈,強壯的肌肉似乎也似乎垮下來,懈怠成了一身脂肪,眼袋黢黑,眼神散亂,嘴角也抽動着。難道場導艙對他身體造成了這麼大傷害?
不管怎樣,該來的還是會來,該過去的還是會過去。
我們的冒險告一段落了,終於休息下來。
到現在我才發覺,王巨君倒是最瀟灑的那個。
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每天照例大大咧咧地領着冒牌的“孫天璽”到處竄,哪兒都有他的身影。
一會兒出現在廣播臺,一會兒出現在讀書會,跟誰都能嘻嘻哈哈地聊幾句,一股沒心沒肺的樣子。
喬安娜休息了幾天,就回來上學了。
霍鷹對我說,他陪喬安娜去醫院檢查了一次,什麼傷都沒查出來,非常健康完美。
他也讚歎於仙女星人的納米科技,真的是不可思議。
我揶揄他說:“小鷹啊,重點在哪裡你要搞清楚——人家妹子在等你領着出去約會,逛街,逛公園……你倒好,端個君子的大架子!”
“我配不上她……”霍鷹糾結地說。
“你這個傢伙可惡之處就在這裡,你太勢力眼了,太習慣用金錢來衡量一切。
你眼裡是她有錢,你不如她家境好;可是在喬小姐眼裡,誰都沒她有錢。
她根本就不是那種以金錢來衡量男人的低俗女人。如果她是那種低俗的女人,你還會喜歡她麼?”
霍鷹猶豫地點了點頭。
“人家喬小姐已經對你動心了,是人都能看得出來。
你現在駁人家,就是在傷她的心。不是你自己說的嘛,愛情對女孩子來講是最重要的。
一個女人,一輩子能有幾回純真的真情萌動?”
他深深地低下頭。
“有的時候,男人就是矯情。
看上人家女孩子了吧,想上去愛,又害怕承擔責任,退縮了。
你怕個什麼?你對喬安娜的感情,難道還頂不住外人的幾句閒話嗎?”
“就顯你有女朋友啊,就顯你談過戀愛啊, 嘁!”霍鷹捶了我一拳,然後笑了。
我也開心地笑了。
我讓大萌約了喬安娜,又拉上霍鷹一起,四個人組成了兩對,開心地去約會。
看到霍鷹和喬安娜在一起,他們露出快樂的笑顏,我們也十分開心。
沒過兩天,吳若峰找到我,告訴我,他已經處理好孫天璽的後事,裝了一罈骨灰,想與我商量怎麼辦。
我們幾個人聚在摩登伽老師的辦公室,商議了一下,決定把他埋葬緊挨着鬼樓的後牆,校園外的樹林中。
那裡靠近小河,景緻很美好,是個非常僻靜而又人跡罕至的地方。
在臨近河邊的一棵柳樹下,我們埋下了他的骨灰,並立起一塊小小的黑色的大理石墓碑。
墓碑上並沒有刻名字,但刻上了四個大字:英雄千古。又用小字註上:
願來世不再有病痛,永遠的夥伴們立,某年某月至某年某月。
吳若峰陪着我們幾個人,在這裡敬禮默哀。哀悼已畢,我攬着以“孫天璽”形象示人的萊塞特說:“我想請你用心記住,孫天璽是我們的朋友。
儘管經歷過很多波折,但他用自己的性命抵還了他犯下的過錯,成爲了真正的英雄。
請你永遠都不要做出有損於他形象的事。”
萊塞特認真地點頭答應。
就在這時,吳若峰接到一個電話。
他掛了電話,一臉慌張地對我說:“陳岱巖出事了。你最好聯繫亞當和伊芙一起過來看一下,他現在應該在審訊馬克·吉布森,但突然發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