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火爐已經漸熄,寒雪折射着月光,照在小小臥間的窗棱上,帶出一銀釉般的色彩。小白微微側臥,臉貼着他的肘彎。傾絕的左臂自她頸下繞過來,箍住她的右肩,將她整個人,團罩在他懷抱裡面。他微微擡身,右手從邊上牀上又掀下一牀被來,壓蓋在兩人的身上。他重新躺回去,勒住她的腰身,感覺那裡有微熱的流動。他微曲着頭,埋首在她的頸窩,輕輕的低語:“冷嗎?”爐火一直沒添,估計再有一會,就會完全熄了。他知道她沒睡着,她的氣息還是很輕淺。
“不冷。”她被他的溫暖包裹,她又怎麼會冷:“象做夢一樣。”她微閉着眼睛,突然低聲說着。他笑了,更緊的抱住她,加深她頸脖上的印跡:“這些年,我一直在做一場大夢。直到你呼喚,我纔算清醒!”他有如囈語,令她未解。他的右手慢慢收緊,覆在她的小腹上:“我得儘快把這個東西拿出來。”
已經五天了,汲風丹固然可以幫助小白順氣汲風,可以助小白結罩開力,順通她的法血六脈。但是,小白之前體內有寧揚給的蛇丹,以蛇之丹冥之氣匯入血脈,填補其孱弱的身體。汲風丹的納入,會令小白以極快的速度成就馭風之力,但與是生靈之物的蛇丹靈脈相沖。再拖下去,汲風丹會呼應小白氣息之力,將小白體內的蛇丹頂出來。他還沒找到最後一味藥引,蛇丹必須留在她的體內!這也正是爲什麼,他當時要跟碎藍說,這東西,小白註定不會收。因爲碎藍並不知道。她是依託蛇丹續命!當時話是說的斬釘截鐵,但是現在,他卻明白。這東西。對於小白而言,有多麼重要。
“這幾天。我每天出恭,但好像它也不動一樣。”小白一聽他的話,便忽然說着。她引得他又是輕笑,勒着她肩頸的手去輕撫她地臉頰:“它進入之後,走的是你的血脈。不是你地腸道!你之前吞過蛇丹,這兩個東西會在你的血脈裡相沖,你是馭風地。汲氣成力,蛇丹抵不過汲風丹之力。所以,不能再讓它在你的體內了。明天,讓寧揚催蛇丹,把汲風丹弄出來!”
“哦。”她聽了,遂點了點頭。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她雖然聽不太懂。但依舊乖乖應着。
“弄出來之後,做個攛絲編籠扣,把它放進去。你時時帶在身上。還是一樣對你有好處!”傾絕輕輕說着:“等回來找好藥,你身體好了。再吞下去也就無妨!”
“你不沒收嗎?”小白忍不住微轉過臉。。張大眼看着他。透過微微白雪銀月。看到他蘊着一層銀白的面容,紫眸閃爍之間。竟然帶出璀燦的光芒。讓她一時,癡了眼神!
“我想沒收!”他輕吻她的鼻尖,然後落在她地脣角。他看着她:“我想沒收,但是這東西對你有好處。所以,我讓你留着它!”他的指尖輕撫她的耳垂,聲音微微低啞:“還有這三隻耳環!它並非一般金銀,是安神寧心的好東西。它觸手雖然堅硬,但冷時觸膚卻是微溫,熱時卻是微寒。色澤清潤,絕不奪目迫魂,給人一種寧定之感。對你有好處,所以讓你戴着它!”
此時這小小銀色之環微微顫動,傾絕知道,這裡面有吞雲獸的懸枕絲。吞雲獸是汲風布雲的妖獸,雖然是生靈,但其體構造卻可以納雲吐霧。自身便是操縱風的好手!曾經有人說,吞雲獸是上天的風之子,是天地之間創造出的靈獸。它腦後有細毛爲懸枕絲,是名貴地寶物,可以中和兩極之氣,使人平寧祥合。但因吞雲獸的稀有,傳聞一直並未得到印證。不過現在,見到這小小銀環,才知的確是真!
碎藍與傾絕一樣,半人半靈。他早年已經引發狂血入頂,催發靈物部份最大力量。他之所以沒有燥狂而死,是因爲他有兄弟,也是他地主人葉伯湘,他一直引血爲繼,幫他平衡人與獸之間的血衝之苦。但伯湘自己也是一樣,就算他血脈之中靈物之血相當薄弱,但並不是沒有。也許伯湘更加好控制,因爲他並未突引狂血,以增其力。
碎藍之所以會練習採補汲陰之法,想要強力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或者就是想讓伯湘不至於虧血太過,無力壓服自身地靈物之血。雖然碎藍有主人,但他一定會時時燥狂,這是半人半靈地宿命。以他那種引血的方式,早就該爆血而亡,他可以活到今天。定是因爲這懸枕絲,這東西不是半靈身上地。該是來自於真正吞雲獸,也許,就正是他們的母親!她該是依據他們靈物之血的濃深程度,給了碎藍一對,給了伯湘一隻。但後來碎藍引血化靈,催血成狂。一對已經無法壓服,纔會三隻齊戴。平時借這小環平定情緒,實在難控還可以藉由採補來釋放。他這兩樣東西,傾絕一樣都丟不得!他必須忽略自己內心的不快來接納它們的存在,因爲,這對小白有好處!
她怔怔看着他出神的樣子,聽着他的低語。忽然之間,她覺得鼻頭髮酸,喉間微哽,她伸手去抱他的手臂:“我知道的,他給的,你不喜歡。但對我有好處,你就是不喜歡,還是讓我留!”她說話一向直白,卻撞進他內心深處,她輕輕撫摩他的手臂:“你不喜歡,我就不要。再多好處也不要的!”說着,她伸手就去扯自己的耳垂,他手快的握着她的手。
傾絕輕輕笑着,魅眼微微流光,氣息吞吐在她的耳畔:“有你這句話,我就滿心都是喜歡!”他低低笑着,突然覺得,這些死物又算得了什麼?再重要,也不過是回憶。因記較回憶而介蒂現在,那纔是真正的大傻瓜啊!他還活着,她也一樣。他們有無數個明天。但回憶就唯有曾經而已!他吻着她,感覺細軟的接觸讓他的心濃溢起來,溫柔的銀色月光。皚皚雪輕飛,屋裡就算已經沒有碳火。依舊是溫暖非常!
“回家之後。我連小兔子也還你。那些東西算什麼?比起我們現在而言,什麼都不是!”傾絕含混地低語淹沒在彼此的脣齒之間,真正重要的,是懷中地她,眼底的她。心中地她!
“明天,我回萬春樓好不好?”小白在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哽咽。但她依舊,清楚的吐了出來!
“不好。”他抱着她,他怎麼會不瞭解她的意思。對,在得知了她曾經在萬春樓做清倌,並且因出衆的舞技得到鄭隕奇地垂愛。甚至帶着她與凌破去了聚雲嶺界內。以丈夫而言,他不痛快,他生氣。他吃醋。但以凌佩昭平王而言,他知道,用小白來引。比在這裡枯等要好。剛纔小白跟他坦白交待的時候說。在他們相遇的前一晚,在聚雲嶺鳴雷山。鄭隕奇也在。他去看結罩。然後自行下山。但是他們幾個離去的時候,卻並未在路上遇上他!他也沒有回京。那麼。也許他是去找小白。他回去,但見不到小白,以爲她遊玩之時迷路。一時便四處去找,所以延遲了回京的行程。如果小白重現萬花樓,他的家奴一定會想辦法通知他。而他,也許就會出現在萬春樓這個最好動手的地方。在他府裡,就算沒有馭者,想必也養了些奇人異士。如果他進宮,則更是需要小心謹慎。他並不擔心拿不住鄭隕奇,他只是現在並不想將自己未死的消息傳出去!
但他受不了,他無忍受小白在萬春樓裡扭捏生姿,引得狂蜂浪蝶撲天襲地!他只要想一下就腦袋炸開一般的疼,心亂跳不止。況且,他並不想改變她,他要求她站在他地陣營裡,但並不代表他就要她爲他做一些她自己本不願意做的事。他寧可她依舊如此的活着,不害人不傷人,永遠心中只有好與壞。而壞,總是很快被好淹沒。只要有一點好,便可以刻骨,便會滿足!她從不會害人,更不想害人。再說,她開禁之時,紛亂冗雜地思緒她自己都還沒有理清。不想再讓她徒增困擾!
“我覺得,我要是回去。也許他就會回來了!”小白諾諾的低語:“我不是要回去掙錢,也不是要讓人家看!”
“我知道,但你並不想這樣做。你是因爲我,而我,更不想讓你這樣做!”傾絕撫着她地臉,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種輕輕地撫摸,成了習慣:“你踏實在這養着,想起什麼就告訴我。我來開解你!不許惱恨我,其它對你沒要求!”
“那還是累贅!”她怔怔的聽着,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飯桶!”最後這兩字不知道從哪聽來地,讓傾絕一時語塞。竟然不知道如何應對!
“你們說要打仗了,打仗會死很多人。抓住他,就不用打仗了吧?”她說着:“讓我幫你一次吧!”他看着她,黑暗的空間裡,唯有淡淡銀光,以致於她的面色,有些微微的泛着白光。但眼睛翦水,濛濛如凝珠。她的內心深處,永遠如故。她只是不想看到戰爭,她不想成爲丈夫的累贅,僅此而已!
“我自有法子拿他,不用你管!”傾絕一翻身,讓她伏在自己的胸前,伸手用被子將抖開的細縫裹嚴密:“有你在,我不會對他太過份。只要他肯勸退兵馬,我不爲難他!”這話他說給她聽,是想安她的
“那,萬春樓裡還有我跟小破的三百兩,我得拿回來!”她一看說不動他,竟然哼着說了這麼一句。
“呵呵,你學滑頭了啊!拐着彎的要去!”他伸手勒住她的腰,眼尾飛揚起來:“你在萬春樓弄到三百兩,還敢在我面前炫耀。你真是皮癢的很啊!”
“讓我去吧。”她伸手去輕輕摸他的下巴:“之前,是沒辦法纔去的。不過現在,是我想去!我想去!”她與他對望,心與眼相通。他明白她意思,她願意爲了他而成長!那麼他也一樣,爲了保持她明澈的心,他會變得更加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