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在這裡住幾天?這裡是京城,不宜久留。”寧揚輕輕說着,此時正值晚飯時間。雖然惜緣館不算大,只有一幢獨樓,但此時也是生意頗爲紅火。小二穿前跑後,忙得不可開交。他們依舊坐在拐角處的角落裡,這裡用屏風相圍,勉強算是雅室。
“還是要住幾日。”傾絕一邊輕聲應着,一邊將較遠的菜挾到小白麪前的碟子裡面。小白顯然對他們的話題並不感興趣,她更在意麪前的食物。她很中意一屜小小的灌湯包,粉團一樣的小包子,格外精緻。引得她食指大動。
“誰?難不成,你在漠原也有故交?”寧揚一聽這話,隱隱覺出他有所意圖。只是一時之間,難以猜度,不由的掃了一眼周圍:“你,你不.......”他的話還未說完,傾絕已經支了肘,壓低了聲音吐了三個字:“鄭-隕-奇!”此話一出,寧揚頓悟。但是,還不待他有任何反應,他已經注意到傾絕身邊的小白,以及小白另一側的凌破。這兩個人,明顯的表情僵硬起來。特別是小白,麪皮已經開始泛青了。好像突然想起某件讓她早丟到腦後的一件事般。而且這段回憶,顯然還非常的不妙!
“怎麼了?卡骨頭了?”傾絕沒有忽略她突然變差的臉色,輕聲問着。
“沒,沒!”她木着一張臉,乾巴巴硬了幾聲。開始機械般的往嘴裡塞包子,試圖以吃飯來掩示自己的不安。但她的掩飾實在太差,整個人已經開始抖起來了。
“你上聚雲嶺之前,在漠原住了多久?”傾絕將水杯放到她面前,輕描淡寫的問着:“喝一口吧。想噎死嗎?”小白瞄了一眼傾絕,生生將一嘴地包子狠狠的嚥進肚去,低聲說着:“兩。兩個月吧!”凌破一看不好,忙接口打混道:“你。你等那個姓鄭的幹什麼?他是什麼了不起地人物嗎?”傾絕根本不理他,依舊和顏悅色的跟小白講話:“吃飽了嗎?飽了咱們上樓去吧?”他一副有商有量地口氣,甚至還掛着淡淡和順的微笑。但就是這副樣子,讓小白更加厲害的抖了起來。她一伸手便扔了手中的筷子,頭也不擡的便站起身來:“飽。飽了!”
“傾絕,你有什麼話你問我,你嚇唬她幹什麼!”凌破直恨不得跳起身來,這話一出等於招認。兩人地確是在這兩個月幹了某些破事!但凌破這邊還沒跳起來,寧揚已經一把摁住他:“坐下吧!你倒是講講,這兩個月出什麼事了?”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手臂卻是緊緊壓着他的靈脈,寧揚就算再想看傾絕憤怒的模樣,也是知道的。此時要是讓他衝過去添亂,估計在座的這些人都要受牽連。他可不要連戲的內容都不知道就讓人打個半死。“現在說吧?這兩個月,凌破教你用什麼方法接近鄭隕奇?”傾絕坐在椅上。小白站在他的面前。兩人正好可以平視,傾絕把她挾在兩膝之間。讓她動彈不得。此時她雙手都沒地方擺。眼睛更不敢跟他視。臉整個已經木掉了!一提鄭隕奇,馬上兩人反應奇怪。怎能不讓人生疑?凌破是風靈,一定是已經打聽到鄭隕奇與聚雲嶺之間的關係。難怪他們兩個可以這般混上山去,敢情一早已經認識這個九王爺了!小白憋了半晌,忍不住偷偷去看他地表情,看他微微歪着頭,脣邊卻牽出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的心簡直一下提到嗓子眼,感覺渾身都開始微微發麻:“就,就是去萬春樓!”小白閉了眼睛,伸頭也一刀,縮頭也一刀。。早晚是要招認地,其實若是不自己把這檔子事給忘記了,她早就說了。 wWW_ tt kan_ c○
“萬-春-樓!”傾絕聲音低低,卻是有那麼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我要是再留着凌破,早晚他得把綠帽子扣得我滿腦袋都是!”小白明顯感覺到他壓抑地怒意,因爲他此時指節都在吱吱地微響。他話一出口,小白已經徹底慌了神:“我,我是清倌,清倌!不用脫衣服給人看,真的真地!”她一急,心裡想的脫口而出。他怒了,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凌破要倒大黴了。他已經猜出主意是凌破出的,他要狠狠收拾凌破了!
“清倌?你有長進了,清倌花倌都知道了啊?”傾絕直起腰來,一伸手便捏住她的臉:“看着我說話!”他微眯了眼:“你嫁了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連這點成算你都沒有,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相公?你是不是想把我給氣死啊!”他的聲音輕輕,但氣息吞吐間卻讓小白有如篩糠。她被迫的微微張開眼,一看他的樣子,嚇得又想閉眼。她生生剋制住自己想閉上眼睛的念頭,伸手去抓他的袖子:“我們要打探你的消息,小破說有股氣往北去了,但說不敢再深入了。我們也沒錢了.......我也不想就此回去,我,我也不想當賊!我........”她哽着喉嚨,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但是她生生壓着沒往下掉:“我沒成算,也沒本事幫襯你。我也不想老是讓你生氣,但你丟了.......我總得把你找回來!”
他愣住了,一時間竟然無語。他看着她憋得又青又紅的臉,一肚子的怒火竟然被她化成無窮的悵惘。他看着她,低語着:“那也用不着去萬春樓,他是風靈,散開了去打聽消息很容易!”
“我之前受傷了,他,他也不放心的。”說到這裡,她的眼淚滴嗒一下落了下來:“我現在也知道了,要不是因爲我。也許小破,寧公子他們早就把你找着了。我就是個累贅.....“胡說!”他伸手去她的眼淚,她的話讓他的心裡一陣陣刺痛:“如果沒有你,我現在根本不知道還能不能站在這裡?”他握住她的腰,一下將她帶上來坐着:“不過咱們一碼歸一碼!我不管你是因爲什麼原因,你跑到萬春樓去當清倌。就是無視我地存在!”
“爲,爲了找到你,我。我豁出去了!”她縮着膀子,把心一橫。咬着牙,竟然脫口而出!
“誰讓你豁出去了?你再敢豁一次試試?”他一把將她勒進懷裡,也咬着牙低語:“你什麼都聽他的,你們兩個到底誰馭誰??”
“不,不敢了。”她渾身崩僵。囁嚅着說:“別,別怪他。他一直幫我的,一直都照應我地,我們是好朋友.......”她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已經成了喉嚨裡地囈語。他伸手撫着她的臉頰:“我要被你活活氣死,我得罰你.......”他的聲音淹沒在脣齒之間。他的心一時惶惑一時又惴惴,一時又覺酸澀或者覺得壓抑難舒。他怎麼忍心罵她,因爲歸根究底。已經不知道是誰是錯。心揪結成一團團,相聚的歡,相別地苦。相見又相依的盈足。還有爲彼此千絲百繞的牽掛,當然還有醋意滿滿的酸楚。全都灌滿心中。溢進肝骨。如此。只想擁抱,以此而得到安撫!
“小白?坐館花魁?不是吧?”寧揚簡直不敢相信。不僅如此,連夜哥都是滿眼的微詫。看着凌破一臉菜色,眼睛不住的往二樓瞄:“放心吧,傾絕能怎麼樣?大不了罵兩句得了!”寧揚無所謂的說着,這邊夜哥卻開起口來:“爲什麼要等鄭隕奇?”他當然不在意小白是不是花魁,他只想知道傾絕的意圖!
“他是這裡的鎮王!”寧揚託着腮,聲音壓到最低。這裡不是閒話地好地方:“咱們比傾絕早兩天到的,不是已經打聽了一圈了嗎?”
“直接抓皇帝,不是比什麼鎮王更有用?”夜哥哼着。
“漠原皇帝已經老了,如今夠資格繼位的就足有七八個。但皇帝還沒立儲,各黨爭了好幾年了!”寧揚漫不經心地說着:“抓了皇帝,京城大亂。邊關,卻不見得會退兵。因爲領兵的,正是七王隕義。而他,一直想登上帝位!”
“這,這怎麼講?”夜哥更是聽不懂了:“皇帝最大,抓了他,他們難不成還接着打?”
“你與傾絕相處近十年,我知道你當年願意跟着他,是因爲你不喜歡你本來地樣貌,你想要他地血。借他的血,重生你人體地血骨,以九年多的時間,一點點跟他長的一般模樣!”寧揚一說,鬼目灼也不由的微微掃向夜哥。
“你是因爲喜歡他的樣貌,從而願意給他馭你的機會。馭關設在九年之後!”寧揚接着說着:“而在這九年之中,你由傾慕他的樣貌轉而更仰慕他的聰慧與多謀。所以在他突關的時候,你並沒有傾盡全力。因爲,你想要成爲他的靈物了!”
“不錯,我的確服他。有時,甚至想......”夜哥轉動着手中的杯:“甚至想,成爲第二個他!”
“言行舉止,你總是刻意與他一樣。卻是永遠猜不透他的心,所以.........”寧揚微笑,夜哥低垂着眼:“是,這一次,我還是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不過不問也罷,我相信他是正確的!”他說着,長身而起:“他要抓誰,我便抓誰。他要殺哪個,我便殺哪個!變不成第二個他,至少還是他的靈物!”說着,他便不再理會衆人,徑自去了。
“這傢伙對傾絕崇拜的太過了吧!”凌破瞠目結舌的看着夜哥的背影,一時間,只能作此評論:“真受不了!”他轉頭向鬼目灼,攏着嘴說:“你不是也跟他一樣吧!幹什麼要跟那頭狼?”
鬼目灼垂眼看着他,忽然說着:“那你幹什麼要跟着她?”他指的是小白。凌破微怔,還不待作答,鬼目灼業已經站起身來:“我出去看看!”天此時已經黑了,他向着門外,輕輕的踱了出去。
寧揚看着凌破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一把攬過他的頸:“既然你們都認識鄭隕奇,那比我們在這乾等要好多了!”
“傾絕想抓隕奇,是因爲帶兵在北關的是他的同母兄弟!”凌破轉了轉眼珠:“抓了皇帝,搞不好京裡的奪嫡的黨派有人要趁亂繼位。而隕義如果一旦知道,肯定更迫切需要更南的綴錦相幫。那他就絕不肯退兵!但是抓了他的親弟弟,也是他黨派中最重要的臂膀,他肯定是有所忌憚!”
“你倒是不笨吶!”寧揚微贊,輕笑着。
“我在白夜家呆了不少年頭,那些起起落落看了無數,都是權謀的犧牲品!”凌破微嘆:“我倒是好奇,凌佩與漠原一向交惡。傾絕又是怎麼知道這麼詳細的?他今天早上纔到的京城雲朗啊。比我跟小白之前兩個月打探到的還要多啊!”
“這世上,有種叫密探的工作。你不是不知道吧?”寧揚眨眨眼睛:“他可是凌佩的昭平王,周邊四國的大致動向,還是可以藉由探子知道。只不過一些太詳盡的,卻是無從得知。比如,那些馭者,竟然全都藏在這裡。至於我,可是憑着這兩天在京裡打探的,才知道有鄭隕奇,鄭隕義這麼幾號人!相較而言,我更厲害吧!”“呸!剛纔誰問的,我們要在這裡住幾天?我們不能久留,我們.......啊!”凌破貶損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覺得靈脈一陣痠痛:“王八蛋,你再下狠手我扯爛你!”
“你還敢廢話連天,一會傾絕出來。你就離死不遠!”寧揚笑得簡直就像只狡詐狐狸:“那兩個鐵定不會管你死活的,求我吧?呵呵呵!你要知道他這些年來怎麼刑訊人的,我估計你會直接吐出來!”
“不行,太響了!”小白雙手撐着他的胸膛,阻止他與自己的貼近。她的臉已經漲得紫紅,大眼看着他,壓低聲音說着:“這個牀怎麼這麼響?”
“我怎麼知道?”傾絕額頭暴出一絲青筋,面容微微的扭曲。一顆豆大的汗珠直滲出來,直直的墜落下來。他伸手提着她的腰,她剛一扭動,馬上牀就開始咯吱咯吱的響起來。那聲音,簡直就像磨牙加刮鍋,讓小白覺得腦子轟的一下就要炸開!她一下要瘋,不敢亂動,但拼命撐着雙手抵着他:“這樣所有人都會聽到!”
“管他們聽不聽得到!”傾絕伸手握着她的細腕,聲音微微喑啞:“就當我們在彈琴好了!”他們今天早上住進來的,根本還沒有機會驗證一下這個牀的質量。現在知道了,很差。非常差!但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現在調房間吧?這已經算是最好的房間了,其它的不知道會差成什麼樣!
“不行!”小白急道,低聲哀求着:“相,相公,下次再罰吧?!太響了啊!”她哽着,臉快要燒出火來。
“現在不是我罰你,是你罰我!”傾絕勉強低語着,咬牙切齒:“你現在讓我停,不如一刀捅死我算了!”
他說着,忽然一把扯過被子裹住兩人。他身體一翻,就徑直抱着她跌下牀來,牀鋪發出最後一聲吱的哀呼,然後便沒了聲音。“這樣可以了吧?”傾絕額間密密的布着一層汗,他以身體承載了落地的衝力,牀並不算高,地上還有厚毯,加上他們的被子,傾絕並未感覺到疼痛。能感覺他也感覺不到了,現在他只覺慾火飛竄,快要將他焚燒!他伸手撫她的臉頰,感覺她撐着要起來,他一手勒住她,啞着聲:“你再敢動,我死給你看!”小白一下了,這話她死都想不到會從他嘴裡說出來。她一晃神間,他已經勾下她的頸脖,再度掠奪她的嘴脣。讓她的大腦再度變成空白,與他一起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