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凌冽,如羚羊掛角,天馬行空一般無跡可尋,伏暨和手中的刀不分彼此,在這一刻,他就是刀,刀也就是他,這一刀並不花哨,甚至就像是隨手斬出了一般,只有一道寒光,但是在場的衆人無不是汗毛乍起,因爲他們都感覺到了這一刀的恐怖。
伏暨面對的悲嘯天魔身形疾退,這一刀,連他都感覺到了危險,他不敢託大,暫避鋒芒纔是王道,但是伏暨則能讓他如意,伏暨已經將自己都融入了刀光之中,這是他這輩子最強烈的也是最後的一刀了。
伏暨將全部靈力灌注進長刀,那本是九級的的長刀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威勢,早就崩卷化爲了碎片,還握在伏暨手中的只不過是一個光禿禿的刀柄而已。
伏暨閉着眼,嘴角掛着微笑,他甚至能夠想象出龍十一站在自己身後的樣子,他好像又回到了一百年之前的某個夏夜。師父,沒給你丟人吧。
寒光命中,悲嘯天魔還在後退的身形僵在了原地,然後一分爲二,彷彿他並不是什麼太上斬情的天魔,而僅僅是路邊的野草而已。
伏暨和已經成爲了兩半的悲嘯天魔同時跌倒在地,這樣的結局不論是誰都沒能想到。天水鎮第一刀客,無名刀派第十二代傳人,伏暨伏十二,陣亡。
悲嘯天魔的一個分身的死亡直接導致的連鎖反應就是他的另四個分身都是渾身一震,嘴角淌血,看來他的分身也不能就是完全地讓每個分身獨立出來啊,五個分身之間彼此也是互相影響的。
衆人沒有時間爲伏暨感到悲傷,更何況也沒有什麼值得悲傷的,一個男人能夠光榮地戰死,那是值得尊敬的事情,伏暨是一個真正的戰士,就像這一百年之中每一個犧牲的人一樣。
戰鬥依舊激烈,但是一個分身的被打破還是讓衆人的壓力大減,他們面對的悲嘯天魔都是受了一點傷的,這多少能讓他們喘口氣,至於他們能不能拖到明心先生完成儀式,就聽天由命吧。
蘇沁半跪着,雖然沒有見到伏暨戰死的場景,但是眼角還是下意識地流下了一滴淚水,明心先生大手覆蓋在蘇沁的頭上,渾身更加透明。
另一側的戰場,聞旗和青盛以及另兩個九階強者正在和傲慢天魔纏鬥,冉凝天和冉凝海遠遠地利用大陣不時騷擾着兩側的戰鬥。
這已經不是她們能夠插手的戰鬥了,別說他們了,就連秦裡都只能遠遠地騷擾悲嘯天魔,他們一旦上前,被擊殺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聞旗此時已經是上身**了,背後的雙翼張開,一雙眼睛之中綠意更盛,和傲慢天魔戰在一起。傲慢天魔的實力是比不上悲嘯天魔的,但是他卻像一個牛皮糖一樣怎麼也擺脫不了,與其說是他們四個人在和傲慢天魔纏鬥,倒不如說是傲慢天魔纏住了他們四個,不讓他們出手支援另一邊。
青盛早早地就化成了本體,巨大的蛇尾每每將傲慢天魔的身體洞穿,甚至將其完全撕碎,但是隻要另一個傲慢天魔還存活,眨眼之間兩個傲慢天魔就能重生,也就是,要想殺死傲慢天魔,就得同時殺掉兩個。
聞旗他們不是沒試過同時出手,或者是偷襲之類的戰術,怎奈何傲慢天魔精明得很,每當一個陷入危機之時,另一個就會遠遠避開,保全自己,讓聞旗他們的攻擊落空。
傲慢天魔完全不象是悲嘯天魔一般安靜,他那刺耳的笑聲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精神污染了。
聞旗驟然顯出了自己本體,作爲金翅大鵬一族,他一直都對自己的妖族身份很是得意,在妖族之中,血脈就是一切,金翅大鵬幾乎可以在妖族之中排得進前十了,聞旗有着傲然的資本。
所以他整天癱着張臉並不是經歷過什麼大悲大徹的事,他是從小就這樣,作爲金翅大鵬一族的天驕,他從小就對同齡人不是很能看得起。
只有一個人例外,他就是青盛,青盛是遠古森蚺遺族,遠古的森蚺血脈在他的身上覺醒了,也就算是順帶着救了他們這一支小小的蛇族,但是這樣的例子在妖族之中並不多,即使是這樣,那也得他本身就擁有這種血脈。
妖族之中,等級就是一切。
金翅大鵬全族都是看不起青盛這一支小小的遺族的,儘管他的族人在青盛的引領下,逐漸地在恢復着森蚺血脈,但是他們的血脈並不純淨,不可能重現森蚺大族的風采的,所以聞旗骨子裡還是覺得他們就是一種卑賤的種族,只是不說出來而已。
而青盛呢,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偏偏把自己族人的棲息地移到了金翅大鵬一族的棲息地周圍,誇張點說,移到了金翅大鵬一族的正下方。
這一行爲定然激怒了金翅大鵬一組,但是青盛畢竟是小輩,那些長老也不好出手,青盛也覺醒了自己的血脈,同輩之中還真少有能擊敗他的,算來算去,驅逐他們的差事就落到了聞旗的頭上。
聞旗當時也是傲氣重重,聽了長老的吩咐,二話不說,直接奔着青盛而去,一個字也不說就和青盛廝打在一起,兩人的第一次交手並沒有分出勝負,按理來說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本來戰鬥應該沒什麼懸念的,但是青盛卻異常的難纏,聞旗這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長老們說的同輩之中除了自己沒人能夠擊敗青盛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兩人打了一天,然後都是耗盡了靈力,一人一邊靠在樹上喘着氣,青盛那時候就已經大光頭了,閃爍着逐漸落下的夕陽暖黃色的光。
青盛說:“喂,大鳥,你叫什麼啊,怎麼上來就打,下次說一聲,別傷到我族人。”
聞旗不說話,只是喘着氣,他還不能接受自己這樣的一個天才居然和這個卑賤的蛇族打成了平手。
青盛挑了挑眉毛,接着說道:“不說話就算了,大鳥,我知道你是因爲什麼來的,我錯在先,但是也沒有辦法,這樣吧,我們約好了,只要你擊敗我,我就立刻帶着族人挪走,怎麼樣?”
聞旗還是沒有回答,他懶得說話,看着青盛的大光頭,他感覺格外刺眼,聞旗二話不說,轉身就走,身後青盛大喊道:“喂,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聞旗其實知道爲什麼青盛要將自己族人的棲息地挪到金翅大鵬的周圍,覺醒血脈,一方面來說是值得慶幸的事情,從此以後,青盛一族在蛇族之中也是能夠排得上號的存在了,但是另一方面,有無數的同族之人想要將青盛一族煉化,吸取血脈之中的精華。
這種事情,總是喜憂參半的,在青盛的族人還沒有成長起來之前,總是要尋求一下庇護的。至於青盛所說的賭約,聞旗其實是默認的,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能夠和自己匹敵的對手,不過是讓他們佔一小塊地方,沒什麼大不了的。
更何況,聞旗並不覺得青盛能夠待多長時間了,自己很快就能夠擊敗他的。
這一打,就是二十多年,每隔一段時間聞旗就要去挑戰青盛,但是青盛的修煉速度一點也不比聞旗慢,兩人就這麼僵持了下來,誰也奈何不了誰。
青盛也就算是正式地在金翅大鵬的領地之中住了下來,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遭,第一次有蛇類妖獸敢在鷹類妖獸的棲息地生活,那些心懷不軌的蛇族在外界恨得牙癢癢,但是並沒有什麼辦法,他們可打不過金翅大鵬一族。
那些長老樂於見到聞旗遭受一點小小的挫折,更何況青盛的潛力一點也不比聞旗差,所以也就默認了讓青盛一族居住在自己領地的事情,青盛一族也不惹事,兩族人相安無事,偶爾還有年輕一輩互相找到了朋友。
但是聞旗的心裡不得勁啊,這二十年來每次他感覺要贏過青盛了,每次都差一點。青盛一天修煉十個時辰,他很不得修煉十二個時辰,但是還是每次都差一點,難道說自己真的比青盛的天賦要弱?
直到後來進入封神令,他都沒能成功贏過青盛一次,兩人次次都是兩敗俱傷。在封神令之中的一百年裡,兩人一共打了五百六十三次,聞旗記得清清楚楚,五百六十平,三負。是的,進入九階以後,聞旗已經打不過青盛了,所以他整天待在屋子裡,不是修煉陣法就是修煉靈力,他不甘心啊。
所以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他總是對青盛冷眼相對,天敵是一方面,他嫉妒是真的啊,自己這天空的霸主,蛇類的天敵,偏偏打不過一條蛇?他也太給金翅大鵬一族丟人了!
此時聞旗嘆了口氣,這就是命,自己是沒法打過青盛了,這就是命啊。聞旗手中靈力轟出,忽然瞥見了青盛那邊的情況,聞旗愣住了,急切地吼道:“青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