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蘇沁的身軀逐漸漂浮在了半空之中,一個球形的半透明光罩將他籠罩在內,明心先生的身軀變得愈加黯淡,幾乎快要化爲半透明狀了。
悲嘯天魔眉頭一皺,衝向了蘇沁,衆人神色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前,看都不看蘇沁那邊一眼,他們知道,現在蘇沁就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了,在這儀式完成之前,他們一定要阻攔住悲嘯天魔,哪怕是粉身碎骨!
悲嘯天魔大吼一聲,忽然身軀爆開,五個悲嘯天魔就出現在了衆人面前,秦傲眼神一縮:“天魔分身大法?大家小心,這五個悲嘯天魔短時間之內都具有他的實力!”
悲嘯天魔們也不囉嗦,朝着五個方向奔去,這一下就對衆人很是不利了,原本是十多個人圍攻一個,現在變成了兩個人對一個,那難度可不是一樣的。
淳于北低吼一聲:“這五個天魔都可以算是他的真身,只要有一個存活他就可以在其中轉移自己的意志!大家拖住,我們儘快解決一個,然後幫助你們!”
秦傲和淳于北合力圍上了一個悲嘯天魔,雷主和雲向笛也和另一個悲嘯天魔對拼在一起,伏暨和那個其貌不揚的女子對上了一個,另兩個也分別有人牽制。
一時之間雙方都是難有建樹,在不能動用法則的情況之下,短時間之內衆人都能和悲嘯天魔抗衡一二,秦傲和淳于北甚至在拼命之下隱隱有些壓制悲嘯天魔的意思,天魔分身大法就算是再強大,這五個悲嘯天魔也必然會分去本體的力量,不可能具備全部的力量,頂多只有七八成。
但是很快局勢就變了,因爲伏暨和那名其貌不揚的女子有些支撐不住了,那名女子本就最先自爆了法則,法則可以說是九階強者的核心,貿然自爆,不僅讓她修爲大減,甚至實力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倒退,現在的她,甚至連八階御靈師都未必比得上。
悲嘯天魔正是抓住了這個空隙,一個殺招之間,一掌將這女子的頭顱直接拍碎了,衆人都沒有反應的時間,伏暨咬着牙退後幾步,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一個人是沒辦法對付悲嘯天魔的,哪怕是隻有七八成實力的悲嘯天魔。
悲嘯天魔並不給伏暨更多的時間,抽身撲向了伏暨,這才放映過來的淳于北長嘶一聲:“伏暨!!”
伏暨看着來勢洶洶的悲嘯天魔,忽然綻放了一絲微笑,思緒回到了以前。
那時候他還是個像蘇沁一樣大的少年,他可不像蘇沁這麼謙遜,他那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傲氣沖天。他的師傅也就是蘇沁的師公,龍十一,也是這樣氣勢洶洶地撲上來,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暴打在地,直到他再也爬不起來。
龍十一神色輕佻,裸露在外的上半身肌肉膨脹,伏暨被打得滿頭滿臉都是血,但是還是咬着牙往起爬,不爲別的,只因爲龍十一的那一句“這就是天水鎮最強的刀客?天水鎮都是廢物嗎?”
伏暨本來就天賦不佳,只不過他更刻苦罷了,小時候的很長時間,他都是一個人悶着頭,不停地揮刀,收刀,揮刀,收刀,直到自己的身體僵硬到再也不能動的地步,他也並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能夠逐漸地將一個又一個的天才刀客擊敗。
所以侮辱伏暨可以,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但是侮辱天水鎮,不行,他是天水鎮鎮長的獨子,而這個地方,是他的爸爸媽媽用性命去守護的地方,伏暨的雙親都在一次妖族的暴動之中爲了阻攔獸潮而喪生了,所以現在輪到他來守護天水鎮了,這也是他要用姓名守護的地方!
伏暨的視線都模糊了,耳邊龍十一的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他用刀拄着地才能勉強不讓自己倒下去,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流着鮮血,他感覺自己的生命都在被緩緩抽離,儘管如此,他還是舉起了手中的長刀。
他感覺自己揮下這一刀以後,應該就沒法再爬起來了,他那血肉模糊的嘴角抽動了幾下,那就來吧,最起碼,自己始終不曾放棄,就用這一刀來結束吧。
這一刀揮出的瞬間,伏暨感覺到了很多東西,他感覺自己握刀的手上,有着溫暖的感覺傳來,他見到了自己小時候喜歡的女孩子,見到了第一次教他練刀的老師傅,也見到了自己早已經逝去的父母,這些人有人還在,有人早已經逝去了。
伏暨的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崩斷了一般,過往的種種,他所砍出的每一刀都成了慢動作,一刀一刀地重疊在一起,最終成了伏暨砍出的這一刀。
伏暨大吼一聲,眼前的血紅讓他看不清自己究竟有沒有砍中,然後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失去了意識。在伏暨沒有看到外界,龍之一看着自己從左胸口一直斜貫到右腹的猙獰傷口,看着地上抽搐的伏暨,眼神之中很是複雜。
伏暨最後還是被龍十一救了,龍十一帶他離開了天水鎮,其實天水鎮早就有了新的掌控者,伏暨總是被欺凌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衆人爲了討好新任的掌控者罷了。伏暨的父母已經是死人了,而死人就永遠地成爲了過去,總會被遺忘的。
伏暨被救醒了以後沒有問龍十一爲什麼沒殺他,也沒有問龍十一爲什麼要救他,他不是一個喜歡問那麼多的人,他只是靜靜地跟在龍十一身邊,龍十一教他學刀他就學,龍十一讓他殺人他就殺,他本就是個死人了,這條命是龍十一給的。
後來,龍十一讓他拜師,他正式加入了無名刀派,說也奇怪,他一個對刀術不開竅的人,對當時無名刀派的十一式卻好像如有神助一般,領悟起來毫不費力,連龍十一都對他的天賦嘖嘖稱奇,這人就像是爲了無名刀派而生的一般。
龍十一棄刀學劍的那天,將伏暨叫到了面前,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伏暨很不理解,但還是對龍十一表示了贊同,但是龍十一併不只是跟他說明而已,龍十一棄刀學劍,自然不會再將伏暨帶在身邊了。
龍十一手持長劍,像多年前一樣,冷冷地看着伏暨:“就這,出去別說你是我龍十一的徒弟。”
龍十一太強了,用劍同樣能夠將伏暨一次又一次地擊倒在地,這次的龍十一言語之中刻薄之意更盛,一邊擊倒伏暨一邊喝罵,各種淫詞穢語連珠炮一般地從龍十一的口中蹦出來,伏暨終於忍受不了了,抽出長刀反擊。
一切和多年前的發展一摸一樣,龍十一將伏暨一遍又一遍地打倒在地,最後,龍十一看着血肉模糊的伏暨,冷冷地道:“就這樣了嗎?那你還是去死吧,你不配做我龍十一的徒弟,就當我這些日子沒有教過一條狗吧。”
龍十一擡手就要刺向伏暨的心口,伏暨皺着眉頭想不明白爲什麼一夜之間龍十一的變化如此之大,但是他沒有反抗,來吧,當初龍十一找上自己就是爲了殺掉自己的不是嗎,現在不過是將多年以前沒有做完的事情做完而已。
但是在伏暨的心中有着那麼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着自己的不甘心,自己可以死嘛,但是你不承認我是你的徒弟,就有些傷人了啊,我也有進步的啊,你看那十一式我都已經爛熟於心了,你之前還說過我有天分的。
伏暨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從地上彈起,一刀揮出,多年前那個夜裡的感覺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那一刀,也再次揮出。
龍十一看着躺倒在地的伏暨,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躲過這一刀,胸口處再次被劃開一道長口子。這怎麼就像是歷史重演呢?
伏暨用微弱的聲音問道:“爲……爲什麼?”
龍十一將伏暨抱起,放在屋子之中的,隨手抹了一把自己身上的鮮血,淡淡地說:“我沒什麼能送你的,臨走的時候幫你把那自創的那一式創造出來吧,就沿着你剛纔的那刀的路數走吧,很強。”
龍十一想了想,笑道:“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什麼感覺嗎?雖然你看上去冷冷的,但是我就是感覺你很柔弱,少了那麼點氣勢,你的刀,殺意不盛。”
龍十一換了一身衣服,站在門口,站定,並不回頭,伏暨現在還記得那個背影,龍十一笑着說:“伏暨,你可是個眼底藏着獅子的男人,我第一次見你就發現了,拿出點氣勢來,別老是想着躲在誰的陰影下。你會成爲一個頂尖的刀客的。”
說完,龍十一就這樣離開了伏暨的生活,頭也不回。
伏暨摩挲着手中的長刀,微微笑着,眼前撲過來的悲嘯天魔和腦海之中的龍十一總是重疊在一起。
伏暨暗歎一聲,師父,可惜了,你看不到我現在是多麼有氣勢了,不就是殺意嗎,看不起誰啊。師父啊,你知道我的自創刀法叫什麼嗎?
第十二刀,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