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一月心裡在默默叨唸着,渾然沒留意到他的手指動了動。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猛地抓住,他倏然睜開的眼眸充滿了狠厲與戒備。
“你醒了……”桐一月尷尬不已,她只是想摸摸他的傷疤,沒想到又被抓包。
Tomi坐起來,冷冷地甩開她的手,面無表情地說:“你總是喜歡偷偷研究我的身體嗎?上次想掀我的衣服,這次又摸臉?”
“我……”桐一月只覺得耳根發燙,怎麼聽他說得她好像很色似的,其實她真不是花癡女啊。
“你該清醒一點,我說過不會看上你,希望你記得這一點。”他淡漠的聲音,刺耳的語言,比這山間的空氣還冷。
桐一月愣了愣,微微眯起眼眸,臉頰卻浮現出一絲氣惱:“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昨天爲什麼要冒險來救我?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死了!”
Tomi聞言,右邊那眉毛輕輕一掀,別開視線:“救人是一回事,不要跟私人感情混爲一談。”
桐一月也說不清自己此刻出於什麼心態,竟脫口而出:“你還在誤會我和翁冕要我說多少次才肯信,我和翁冕是清白的。”
Tomi倏地嗤笑:“那是你的事,真的不用跟我解釋,總之,我不管你是安的什麼心,你的心都不該放在我身上,我不是你老公,我是Tomi。”
“不……你別騙我了,我覺得你就是我老公!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變得跟以前不一樣,容貌只有幾分相似,鼻子和下巴都變了,但我相信我的直覺,你如果不是我老公,昨晚就不會來救我,你別想再忽悠我了,你是不是想考驗我?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對你的心從來沒變過嗎?老公……”
桐一月激動地抱住了Tomi,哽咽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令人心疼。
Tomi再次石化了,僵硬的身體沒有動,好半晌,他那隻放在桐一月背後的手才從空中緩緩落下,終究還是沒有去觸碰她。
他嘶啞而又機械式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盤旋着……
“你是發癔症了吧,你想想,如果我是你老公,我怎麼會在看到你背後有傷了卻還要你跳進游泳池?如果我是你老公,我會離開嗎?至於你說的昨晚救你……參與救援的人不止我一個,還有你的保鏢,有我的助理,還有寺廟裡的僧人,我只不過是運氣好,先找到了你,難道其他人先找到你,那也是你老公?”
他太平靜了,而桐一月的激動興奮喜悅,就被他這麼澆熄。
她痛苦地咬着脣,從他懷裡退出來,怔怔地望着他,眼眶裡都是滿滿的霧氣,腦子裡回想着他說的話,她不願相信自己判斷錯了,但是,理智在告訴她,他說得有道理。
Tomi習慣地勾脣,那股桀驁的氣息讓她感覺到他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卻像是距離千里之遠。
陌生感,疏離感,讓桐一月不禁要懷疑,昨晚的他和現在的他,真是同一個人嗎?
“走了,別傻站着。”Tomi喊了一聲,率先走出了山洞。
桐一月滿腦子都是昨晚的畫面,她想起來了,他曾將她抱在懷裡,當時兩人的衣服都在烤着吧……還有那個熱烈的吻,他分明
有過迴應。
熟悉和陌生,都在這個男人身上交匯,桐一月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掉了,驀地衝出山洞,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爲什麼會進去山腳下的小樹林!你是來找沈澤寬嗎?”
想來想去,那小樹林裡,除了沈澤寬的墳墓,還有什麼是會值得人注目的?
Tomi聞言,停下腳步,冷峻的側臉上,眼中是一抹自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進小樹林只是因爲白天在那裡祭拜親人,掉了一件東西在樹林裡,晚上進去找找,有什麼問題嗎?你不要再臆想了,否則你真該去看看心理醫生。”
他的解釋,難以讓人信服,可卻不是沒有那種可能。
桐一月心底涌起一股失望,默默走在他身後,不再說話。
他那麼酷,那麼拽,好像任何人都不放在眼裡,他還總是無情地說話打擊她。
桐一月望着他的背影,只覺得這男人就像是迷霧,像是身體裡住着兩個靈魂似的。
她不相信他昨晚冒險去救她,僅僅是一時善心。可他那種佯裝無所謂的樣子又讓她氣惱。
一張面癱臉,她要怎樣去打破他?
“哎喲……”桐一月一聲驚呼,Tomi立刻回頭跑過來,緊張地扶着她。
“怎麼了?”
桐一月咬着牙,面色蒼白,一看就是在強忍疼痛。
“我的腳,昨晚在土坑裡扭到……”
Tomi一聽,彎下腰,將她的褲腿往上輕輕一提,果然,她腳踝處紅腫了一大片,像被塞了個小饅頭。
Tomi的臉色變得很陰沉:“剛纔怎麼不說,既然腳痛,就不該走路。”
這麼兇,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
但桐一月卻沒有生氣,反而笑了,大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你幹嘛這麼激動,是不是看着我受傷,你很心痛很緊張?”
這男人嘴角一僵,眼角犯抽,梗着脖子冷冰冰地說:“大白天的,你做什麼夢呢。”
“哼,口是心非,還不肯承認?”
Tomi的臉色都快變成醬紫了,有種被人戳穿的尷尬,趕緊地蹲下身子,以免被她看見他眼底的異樣。
可是,桐一月卻笑得很大聲,肆無忌憚地大笑,一時間都忘記腳上的疼痛。
“哈哈……你也會臉紅啊?哈哈哈……”
Tomi咬牙切齒,這女人故意拿他開心是吧?下一秒,他已經將人打橫抱起。
“啊……你幹什麼!”桐一月驚駭之下急忙抱緊了他的脖子,怕摔下去了。
Tomi穩穩地抱住她,行走在坑坑窪窪的泥濘中,而她卻因被抱着而感受不到顛簸。
“你的腳傷勢很嚴重,暫時不能再走路,否則會廢掉。我現在把你抱回山洞,你就在那裡邊等着,我會叫上人,回來把你帶出去。”
他篤定的語氣,不容人反駁,命令式的。
好霸道……桐一月心裡嘀咕,可是,卻有淡淡的暖意。曾經,翁析勻不也是霸道得一塌糊塗啊?
Tomi將她放下來,又找來少許木頭生火,臨走還抱了一堆樹枝在她身邊。
“慢慢地加火,不
要太大,夠你取暖就行,還有這個……”他遞過來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這是他防身用的東西。
“拿着,萬一有陌生人或者野獸靠近,你要保護好自己,等我來。”
他將匕首放在她手裡,那眼神,充滿了擔憂和焦灼。
桐一月心頭一震,滋生出一種熟悉的恐慌,好像他這一去,就再也見不到了。
失去一個人的感覺,她有太深刻的體會,她知道那有多痛,而此刻,她又一次地感受到了。
桐一月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紅腫着,像桃子,她無法解釋爲何心會這麼揪緊這麼抽痛。
“你真的會來?你不會突然跑不見或是故意不來見我?”她輕顫的聲音,透露出她內心的不安。
Tomi那深如宇宙黑洞似的眼眸認真地凝視着她,他竟然笑了,真正的笑,不是冷笑嘲笑,是溫暖的笑。
桐一月竟看得癡了,這是第一次見Tomi笑,如此驚豔的笑顏,好像一束光照進了山洞。
“你現在什麼都別多想,只要想着,我會來,就夠了。”
他說完就站了起來,但又彎下腰,在她額頭上,如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之後他便要退開,但桐一月卻抱住了他的脖子,柔軟的脣瓣吻上去,無聲的柔情就這麼蔓延開來。
他還是剛開始僵硬,可馬上又變得火熱起來,深深地糾纏片刻之後才放開了彼此。
桐一月那蒼白的臉頰變得有點潮紅,羞澀地望着他:“你路上小心,我等你。”
就像是依依不捨的小夫妻在告別,你等我,我等你,這些話,最簡單,卻也在此刻成爲最動聽的情話和承諾。
Tomi走了,搬救兵去了,他一個人是很難帶着一個傷員走出這片密林的。
桐一月的腳昨晚在土坑就已經受傷,撐到現在卻沒有任何傷藥來處理,加上還要走在這樣溼滑不平的山路,對她的傷勢很不利,很可能真的就算走出去了都會落下令人遺憾的傷殘。
最好的辦法就是等人來救她,但前提是要Tomi先出去。
山林裡充滿了未知的兇險,Tomi能不能安全搬來救兵,那都還是個問題。
桐一月一個人留在山洞裡,心情是一刻不得平靜的,一直都豎起耳朵聽外邊的動靜,如果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會聽到的。
但昨晚程鬆以及其他的救援人員,都在行動的過程中遇到不同程度的麻煩,幾個僧人裡,有三個都受傷了。程鬆和彭陸也好不到哪裡去,在昨晚搜尋桐一月的時候,他們也都掛彩了,在那黑漆漆的林子裡,一個是小腿受傷,一個是右臂。
已經報警,救援隊在趕來的路上。由於路途較遠,還沒那麼快趕到。
這等待的過程真是太煎熬了,兩個保鏢以及Tomi的助理都像要瘋了似的,不敢去想那種最壞的結果。
在昨晚那樣的惡劣環境,能獨自一人在山林裡遇險還生存下來的機率,很小。
這隻救援隊似乎也不是普通的,除了人數衆多之外,竟然還調動了一架直升機。
桐一月在山洞裡不知道外邊都忙成什麼樣了,她只祈禱Tomi快點回來帶她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