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誰能想到前一刻還好好的,現在卻面臨着死亡。
被泥濘埋了大半個身子,桐一月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浸入骨髓的寒意讓她差點就要昏死過去。
她無助地望着夜幕閃電劃過的痕跡,心底的恐懼已經將她的整個意識包圍。她在嘶喊,聲音卻時時被雷鳴所掩蓋。
她快要死了……死了會去哪裡?是煙消雲散還是去到那個有愛人有親人的天堂?
土坑的邊緣還在繼續垮塌,泥土沙石已經淹到了她的脖子,一旦淹沒她的嘴巴和鼻子,她就沒救了。
死亡的氣息是如此陰冷可怕,令人窒息的絕望會摧垮人的意志。桐一月閉上了眼睛,或許,下一秒,這土坑裡就看不到人了。
在這生死一線間,桐一月快撐不住了,卻忽然聽到一聲嘶吼……
“抓住!”
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一定是男人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來的,幾乎在同時,桐一月面前掉下一根繩子。
這聲音……桐一月猛地全身一震,來不及細想,求生的本能下,她死命地抓住繩子,近乎瘋狂地哭喊着:“我抓住了,拉我上去!”
這是生存的希望,是絕望中迸發出來的一點曙光,任何語言都形容不了此刻的驚險和感動,那種對死亡的敬畏,沒嘗試過的人不會懂。
桐一月被拉出了土坑,不顧一切地抱住這個男人,然後,就在兩人身後,那土坑瞬間完全塌陷,如果他再晚到幾秒鐘,桐一月就是死。
“Tomi,是你……”桐一月在昏厥過去之前發出的最後一點聲音,便到在了他懷裡,失去了意識。
在她剛纔的眼神,分明是一種巨大的驚喜,好像在說:“你來了,真好”。
Tomi冒着危險來救她,如天神一般在最危機的時刻出現,他現在全身都在發抖,這是一種後怕,假如他沒能及時趕到,會是什麼後果?
其實參與救援的人還不少,程鬆和彭陸,還有寺廟裡來了幾個僧人,Tomi的助理……
但是,這山腰的密林裡,就算是白天都難找到一個人,何況是下暴雨的晚上。
也是桐一月命不該絕,Tomi找到她了,將她救起,雖然現在她昏迷,但總好過被淹沒在土坑裡,那或許可能死去幾天都沒人找得到。
帶着一個昏迷的人,Tomi沒辦法走出了,而且桐一月現在身體狀況很糟糕,不適宜再淋雨。
比她更糟糕的是Tomi,原本就還在病中,再這麼折騰一番,他一個大男人也撐不住。
一個窄小的山洞裡,Tomi把桐一月帶到裡面避雨,外邊的風聲雨聲密集得讓人心慌,不知道什麼時候雨會停。
手機都廢了,進了水,開機都開不了,通訊隔絕,無法聯絡到其他人,只能暫時窩在這裡,等待天亮。
鑽木取火。這樣的技能,聽似是太古老,但卻是野外求生的必備。此刻,Tomi就在山洞裡尋找可以生火的木頭。
這裡一片漆黑,半點亮光都沒有,真像是到了世界的盡頭,孤立無援,只能靠自己了。
經過幾番嘗試,Tomi終於在摸黑的狀況下升起了火。
這火光雖然很微弱,但在此刻惡劣的環境中,這就是星星之火,是求生的希望!
有了這火光,Tomi就能看清楚山洞裡的情況,僥倖的是,這兒居然有不少幹樹枝幹柴火,如果省着用,興許是能支撐到天亮的。
Tomi將桐一月抱過來,讓她也汲取着火光的溫暖。
Tomi摸了摸桐一月的額頭,心裡又是一緊……她在發燒。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發燒不是小事,山洞裡什麼都沒有,怎麼給她退燒?
桐一月身上的衣服不能穿了,因爲都是泥土,一會兒衣服幹了之後就會變硬,會使得她的皮膚無法呼吸。
Tomi無奈之下只能將她的衣服脫下來,而他的衣服也是溼透了的,脫下來烤乾。
他將桐一月的衣服拿到山洞門口,冒着刺骨的寒風,把這衣服在雨水裡洗乾淨,卻不擰乾,然後再回到她身邊,將溼衣服晾起來。
她雖然在火堆旁邊,可還是在瑟瑟發抖,看上去就像一隻脆弱的小獸,隨時都會死去。
Tomi在她昏迷的時候,才能流露出眼底那些隱藏的擔憂和心疼。
他緊緊摟着她,好一會兒之後,她纔沒有發抖了,但人還是不清醒的,迷迷糊糊,時不時發出夢囈的低喃,兩隻手還不安份地在他懷裡亂動。
Tomi真是受罪啊,溫香軟玉在懷,可他還要隱忍着,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桐一月嘴裡發出咕嚕一聲,含糊地囁嚅:“老公……你回來了……我知道是你……老公我好想你……唔……”
Tomi露出驚愕的神色,但低頭一看,她還閉着眼睛,看來並沒有醒。
他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但卻疼惜地將她抱得更緊,喃喃地說了聲:“你真傻啊……”
昏暗的光線中,桐一月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擡眸望着他,像着魔似的癡迷的眼光,含着熱淚,手捧着他的臉頰,在他驚訝的眼神中,她吻上了他的脣。
Tomi瞬間就僵直了,可她卻熱情如火,笨拙的動作撩撥着男人緊繃的神經,在他反應過來她在做什麼之後,他腦子裡的理智也都被打翻了,陡然間從被動變爲主動,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深深地吻下去。
桐一月是不想清醒,她此刻不想分清楚是夢還是真,她只知道太久太久的思念需要找到突破口。
吻到喘不過氣來,她才癱軟在他懷裡,淚痕漣漣,臉上卻是帶着一絲喜悅的笑意,飄忽不清的聲音說:“老公,你別再離開我了……”
Tomi吞了吞口水,強壓下那股差點爆炸的渴望,乾澀的喉嚨裡發出苦笑:“我……不是你老公,你看清楚,我是Tomi。”
“不……我不管……我不要聽……不要聽……”桐一月竟像個孩子似的,撒嬌?
或許她現在只是因爲發燒神志不清?
不管怎樣,也許糊里糊塗纔好,至少可以短暫地釋放內心的痛苦和悲傷。
就算現在來個一千瓦的燈泡
照亮,就算有人說這不是翁析勻而是Tomi,桐一月也不想去搞清楚真實是什麼。她需要的就是這種可以讓她暫時沉浸在甜蜜裡的假象。
“老公……你太狠心了,怎麼可以丟下我……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都快想瘋了……”
“我不是在做夢,對不對……唔……如果是在做夢,那我不要醒來,這樣你就可以一直在我身邊……嘻嘻……老公麼麼噠麼麼噠麼麼噠……啵兒……”
桐一月這是完全放開了自己,真情流露,不管是撒嬌還是賣萌,都是她內心真實的東西,都是她想對心愛的男人表露出來的。
每個人心裡都住着一個孩子,只有在最親密的人面前纔會那麼單純無邪。
Tomi也知道現在辯解是沒用的,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他只能安靜地聽着她念叨,弱弱的火光中,能看到他竟然也會偶爾露出一點若有若無的笑。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外邊的雨聲風聲停了,沒有電閃雷鳴了,漸漸的透進來一縷光亮。
桐一月混沌的意識是被寒意冷醒的,睜眼就看到一堆冒着白煙的灰燼,是烤火取暖留下的。
她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但卻是乾淨的,烤乾了的。
桐一月猛地坐起來,腦海裡一下子涌進無數的片段,昨晚發生的一切她都想起來了,是Tomi!
一回頭,就看見Tomi躺在她身邊,莫名的,她心底感到一陣踏實和感動,眼眶發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劫後餘生,她沒死,是這個男人救了她。
一輩子都忘不了在死亡邊緣的感覺,一隻腳都踏進地獄了卻又被人拽回了人間。她該哭也該笑,她就算是瘋狂發泄情緒,那都是理所當然的。
山洞外的一切都那麼清晰,經過雨水沖洗後的山林格外乾淨,還有鳥兒的鳴叫聲,有薄薄的淡黃色光暈,是朝陽升起了嗎?
桐一月急忙跑到山洞外,擡頭望向天空,果真如她所料,一輪鮮豔的紅日在東方的雲霞中冉冉升起,像極了一隻被放大N倍的鹹蛋黃。
清新的空氣裡散發着濃濃的負氧離子,混合着泥土的清香,鑽進呼吸,洗滌着身體的每一處污穢,勃勃生機能將那些恐懼和陰暗都趕走。
昨晚還像世界末日,今天就是陽光明媚了,這巨大的反差,讓桐一月無不感慨……既然大難不死,她就要更堅定地活着。
返回山洞,桐一月想叫醒Tomi,可是他卻睡得很沉,怎麼都沒反應。
桐一月看着他這蒼白異常的臉色,感覺不妙,難道不是正常的睡過去嗎?如果是正常的睡,怎麼會叫不醒?
他的體溫正常,呼吸心跳和脈搏都是正常的,但爲什麼就是不醒呢?
“醒醒……我們該出去了,天亮了……醒醒啊。”
桐一月凝視着他的睡顏,無端地感到揪心,手也不聽使喚地伸出去,撫摸着他額頭髮際處的傷疤。
“有疤的男人怎麼能這麼好看呢……不但無損於他的容貌,還多了別人沒有的滄桑感,這下巴,留一點淺淺的胡茬真是太迷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