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鍾在臺上的長篇大論戛然而止。
隨着第一個人栽倒,場中不斷有人栽倒在地,痛苦呻吟。修爲略高的也是搖搖欲墜,臉色蒼白。轉眼之間,在場六萬餘人裡竟然有八九千人中了毒,呻吟聲呼救聲此起彼伏,場面上一片混亂。
無數人都在看臺上的薛牧。
楚天明對薛牧有所好感,心中都難免懷疑,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有許多本來就懷疑薛牧是真兇的人此刻更是沸反盈天:“薛牧!交出解藥!”
孟飛白在人羣最前方,此刻也是臉色蒼白地捂着胸口,一手指向主席臺,怒道:“薛牧!你竟敢對着天下武者下此毒手,簡直喪心病狂!”
薛牧神色淡然,微微一笑:“孟少門主中了我的雜毒,中氣還挺足的嘛。”
“砰!”冷青石憤怒地一拍檯面,咻然站起:“薛牧,如今你還有什麼好說!”
說着手掌一翻,就要出擊。玉麟急忙站起,隔在兩人中間:“此事怕是有誤會,薛牧就算要害人,也不至於在這種場合,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冷青石怒指玉麟:“你糊塗!還在幫他說話!若不是他,又有誰能無聲無息的用毒功毒倒這麼多人,毒素還恰好是他所修種類?難不成世上有兩個薛牧!”
玉麟一時也語塞:“這個……”
魏如意幽幽道:“恐怕他就是抓住玉麟兄認爲他不可能自尋死路的心理,故意爲之。”
冷青石終於忍不住含怒出手,慕劍璃一言不發地拔劍出鞘,護在薛牧身邊。
冷青石大怒道:“慕劍璃!你是豬油蒙了心,被妖人所迷,自甘墮落!”
慕劍璃正待說話,忽然神色微變。
與此同時,玉麟祝辰瑤冷青石魏如意神色齊刷刷全變了。
他們居然也全部中了毒。
玉麟運功壓制,愕然轉向薛牧:“薛兄……這……”
這當口,真是連玉麟都開始懷疑了。
場中的人與臺上有七八丈的距離,以他們的修行足夠自信不會被人距離這麼大老遠的無聲無息入侵。畢竟毒功又不是什麼神術,所謂的無聲無息,那是通過真氣發放,可以直接入侵肌膚表裡,所以無需其他媒介。場內那些青年武者們,有誰的真氣能這麼遠侵襲,還不讓臺上包括元鍾在內的人發現?完全不可能。
唯有臺上這些近距離的人有一定的可能性悄悄讓他們中毒,可是臺上這些人,各自修行的是什麼玩意,互相都知根知底。玉麟可以肯定,臺上絕對沒有人練毒功,毒功從鍛體開始就和正常修行相悖,那是和在座每個人自幼修行相沖突的事,不可能兼修的。
唯有薛牧,可能辦到。
海天閣的藍衣中年神色冷峻,右手一抓,一道湛藍的網狀真氣罩向薛牧,冷冷道:“擒下再說。”
一道佛光亮起,卻是元鍾替薛牧擋了下來,低喧佛號道:“葉先生稍安勿躁,待老衲問話。”
此地畢竟是無咎寺,元鍾要主持事件,別人自然必須給面子。那葉先生便拂袖道:“我倒要看看這妖人還有什麼可辯!”
元鍾嘆了口氣:“薛施主,你怎麼說?”
薛牧笑道:“還能怎麼說,我的修行壓根就沒到一個人毒倒大幾千人的程度好不好……再說了,你覺得我該有多智障纔會這樣爽一把就死啊?這不明擺着栽贓嗎?”
元鍾搖搖頭:“施主毒功的真實修行,誰也不知。行爲目的也可能匪夷所思,世上瘋子從來不少,如果都能用常理解釋,很多事都不會發生。人們看的只能是證據。”
場中孟飛白叫道:“不錯!魔門妖孽,如何能用常理解釋!不惜一死也要殺得血流成河的,滅情道不就是嗎!”
薛牧微微一笑:“你們要證據?很簡單的。”
元鍾肅然道:“薛施主請明示。”
薛牧問慕劍璃:“你還能行動麼?”
慕劍璃閉目感受片刻,低聲道:“還能壓制,但最好不要作戰……給我安靜逼毒一炷香時間,能夠逼出。”
薛牧點點頭,又問祝辰瑤:“你怎樣?”
祝辰瑤秀眉微蹙,搖頭道:“必須全力壓制逼毒,無法戰鬥。”
冷青石冷笑道:“薛牧,真有你的,兩個女人都這麼支持你,你還對她們下毒手。”
薛牧不答,自顧道:“劍仙子已入道,都暫時不能作戰。冰仙子化蘊之初,已然無法戰鬥。”
頓了頓,忽然指着場中的孟飛白:“孟少門主,你該不會入了道吧?”
孟飛白怒道:“老子一動也不能動了,你這妖人滿意了嗎?”
薛牧打了個響指:“那就好。”
話音方落,場中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刀光,彷彿旭日墜落九天,帶着恐怖的熱浪和殺機,向孟飛白劈頭蓋腦地劈了下去。
孟飛白神色大變,他清晰地感覺到刀光裡毫不掩飾的殺機,如果自己不做招架,必死無疑!
“嗆!”長劍出鞘,燦爛的劍芒綻放,重重破進了烈日刀芒裡。
一聲劇烈的交擊爆響,孟飛白倒退三步,臉色發白地看着前方的大漢。大漢嘴角掛着嘲諷的笑容:“很不錯,如此倉促迎擊,竟然只退三步,不愧是風某原定的最強敵手之一。”
孟飛白麪如死灰。
被強敵誇了有什麼用,沒看在場數萬人看他的眼神全變了麼?
說什麼中了毒,一動也不能動了,你還這麼猛是什麼意思?無數中毒中得在地上打滾的人,眼裡都射出了無邊的怒意。
說明孟飛白根本沒中毒!沒中毒本來也沒事,在場本來就只有八九千人中了毒,還有大幾萬人沒事的,但你爲什麼要撒謊說自己中了毒?
既然撒謊,必有問題,換句話說,他此刻的嫌疑比薛牧還大!
孟飛白臉上陣紅陣白,看了看臺上噙着笑意的薛牧,又看了看氣定神閒地扛着單刀的風烈陽。真是失策,沒想到薛牧在這兒除了慕劍璃玉麟這些人,居然還藏了牌!
薛牧的第三張牌,風烈陽。
人們只把目光放在薛牧身邊的妹子們身上,卻忘記了有個正在參加論武的種子選手風烈陽,出自星月宗附屬宗門,也是薛牧可以用得上的助力。
只是風烈陽從來單獨行動,根本和薛牧沒任何牽扯,讓人們幾乎忘了這一點。只這一個疏忽,就讓孟飛白露出了馬腳。
薛牧兩手分別搭在慕劍璃和祝辰瑤身後,一邊吸取毒素,一邊問:“孟少門主,你有什麼想對大家解釋的麼?”
那邊孟飛白汗水涔涔而下,在衆目睽睽之中,總算憋出了一句:“我沒中毒,只是與你有仇,藉着中毒質問你而已!”
薛牧笑道:“你沒中毒也可以質問我,何必裝中毒呢?其實薛某倒是知道你爲什麼要裝,需不需要薛某告訴你?”
隨着話音,兩團毒氣吸入手心,很快消散,慕劍璃祝辰瑤直接恢復如常。薛牧又開始幫玉麟冷青石吸收,冷青石略一猶豫,沒有拒絕。
態度很明顯,他也覺得這事不對了。
孟飛白犟着脖子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想怎麼栽贓於我。”
薛牧淡淡道:“因爲此時中毒的所有人,都是曾經去過瘟疫區的人。孟少門主也去了,自然覺得自己也該中個毒,這是潛意識。”
此言一出,場中一片譁然。因爲中毒的人都知道,自己確確實實去過瘟疫區。
真相似乎即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