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寺是東道主,加上五比三的碾壓比例,幾個正道宗門想要借題發揮把朝廷勢力擠出天下論武的盤算宣告破產。薛牧毫無懸念地獲得一席,重新變成了天下九鼎之勢。
坐在席間,薛牧頗有點感觸地嘆道:“九鼎是天下大勢,不可輕逆。”
看似得了便宜還賣乖,其實隱含勸誡。某些宗門和這件事壓根沒關係,偏偏給他添亂,只是私念作祟。但是天下江湖,無論是九鼎並立,還是正魔兩分,人人看不起朝廷,可若少了朝廷在中間,真能穩固麼,早就該亂套了。
他就是再反感姬青原,也不會否認朝廷的作用,這種意思在之前和元鐘的嘴炮裡已經凸顯得很明白。
但很遺憾,懂他意思的並不多。就算是玉麟和祝辰瑤,那也不過是個人因素支持他,並沒有這麼開闊的視野。
冷青石就表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一副道不同不相爲謀的模樣,連跟他爭辯都嫌掉價。海天閣與狂沙門那兩位也是微微冷笑,沒有多言。
奇怪的倒是魏如意,堆着一臉笑容說道:“九鼎鎮世,已傳千年,自然不是沒有道理。”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冷青石氣得離遠了好幾座,壓根不能理解這好友什麼情況。薛牧眯着眼睛,有些玩味。
這貨前幾天還在天香樓爭風,一臉和魔門勢不兩立的臭模樣,今天態度大變,怕是連他自己都說得彆扭,看那笑容是怎麼看怎麼勉強。
所以說何必呢,沒那演技還不如沉默。看人家祝辰瑤多聰明,她演技也爛,但玩的是冷傲範,不需要表情啊。就像後世的小鮮肉,演技不夠,面癱來湊,粉絲只會說好酷好帥啊,演得再爛也不是問題對不對?
他沒有繼續去扯這個話題,問元鍾道:“據說天下匯聚於此的青年武者六萬餘人,初賽要怎麼賽,這要打到什麼時候去?”
元鍾解釋道:“自然不可能那樣打,先入我宗登天路,能爬到半路者就算是通過初選。”
薛牧好奇道:“那登頂的呢?”
元鍾搖搖頭:“非問道者,半路便是極致,根本不可能登頂。”
薛牧懂了:“請繼續。”
元鍾道:“這一關篩的是基礎修行,能過半路的最多不足萬。再入須彌境考驗,能先出來的一千人通過複賽。然後纔是抽籤比武,計分出線,逐層晉級。整個過程差不多要進行接近一個月。”
果然和靈州那般小打小鬧不一樣,無論規模還是基礎設施都不是一個概念。薛牧終於在此世看見了真正玄幻式的選拔方式,所謂登天路、須彌境,不知多少主角在這樣的地方擊敗羣雄,勇攀高峰。說不定還有主角哥,差了好幾個境界都能在登天路上登頂,驚爆了無數眼球。
薛牧對此很感興趣,比旁觀擂臺比武有意思多了。要不是此番另有棋局,他都想試試自己能在所謂登天路上爬多高。
薛牧問的東西別人早就知道,衆人躲在密室裡開會只不過是爲了研究能不能踢走薛牧,既然薛牧已經確定參與,也沒什麼會好開的,早就該去主持工作了。元鍾便起身道:“武者們想必已經到齊,我們去登天台。”
此前薛牧來無咎寺,看似前後山都走了一遍,其實走的就兩條主道,看見的只是冰山一角。無咎寺這種千年大宗,山間不知多少勝景,薛牧幾乎都沒看過。
登天台就是其中之一,在後山山腹一側,開闢了數十里方圓的碩大平臺,平臺一側臨山,另一側有一面七彩繽紛的琉璃壁障,寬達十里,斜斜直通天際,一眼看不到盡頭,陽光照耀之下,神秘且浩瀚。
這便是登天路,傳聞登到頂端,能見如來。
當然那只是傳聞,實際上登頂的話,確實會有一些好處,因爲頂端虛浮一座銅殿,殿內供奉着此世最神秘最重要的東西:鎮世九鼎的其中一鼎。光是護持銅殿的高輩老僧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衆人到達登天台時,下方六萬餘人密密麻麻的站在那裡等待,如同沙場秋點兵。無數僧侶正在維持秩序,宣讀規則。
九人列席臺上,元鍾居中而坐,進行開幕致辭。
如果按往昔的座次,六扇門代表是要居於主持者左首的,算是最重要的“長老”之一。但這次薛牧並沒有去跟虎視眈眈的正道各宗爭,隨意坐在最角落,笑吟吟地聽元鍾扯淡。
什麼世界都一樣啊,這種又臭又長的領導致辭,屁用沒有,下面的人還不得不頂着六月的大太陽洗耳恭聽。最悲劇的是元鍾還是個和尚,講話裡面還夾雜了一大堆雲山霧罩的佛法,更是聽得人一臉懵逼。
所以說人爲什麼要當領導,就爲了這種時候能坐在臺上喝茶,而不是在下面頂着太陽罵娘,也要努力向上爬啊對不對?
不過話說回來了,其實在場數萬人,也沒有心中焦躁的。不是因爲個個修持高深,而是因爲此地瀰漫着凝神靜氣的光芒,有萬千梵音在耳邊輕唱,讓人心境平和,澄靜空明。又有悲憫之意由心而起,心生善念。
薛牧手心微微發熱,擡頭看了上去。
鎮世鼎……共同的特徵是鎮邪逐魅,而各自又有特性。
京師的那個,能壓制修爲,無違其令。看來鷺州的這個,就是喚醒悲憫之心,揚善除惡。薛牧暗自沉吟,這鎮世鼎和自己的金手指關聯極大,早晚有一天得近距離接觸一次不可。
可惜各宗護持的那個鼎都是守護的重中之重,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但眼下可沒心思考慮那麼遠,這次的天下論武,由於夾雜了瘟疫事件,註定不可能無風無浪,薛牧幾乎可以確定,這萬衆集合的時候,必然有事發生。他的絕大部分注意力,其實在觀察場中武者們。
元鐘的絮絮叨叨還沒結束,場面上果然開始有了變化。
………
楚天明是一個熱愛探索、好奇心極強的少年,強烈的好奇心讓他經常不知死活的闖入不該闖的地方,也算是有因必有果,在無數次九死一生之下,居然讓他在某個上古秘境得到了強力的傳承。當然因爲該死的好奇心,他同樣撞破了許多不該撞的事,得罪了無數不該得罪的人,在各種追殺裡闖下了赫赫戰績。
沒錯,他就是江湖新秀譜第一期和慕劍璃風烈陽鄭浩然同列榜單的散人,第一期五個新秀裡,就他是最沒背景的,若不是因爲這期新秀譜,估計他的名字壓根就沒幾個人知道。
這次他來參加天下論武,恰逢鷺州大疫,少年心中熱血未冷,第一時間就去了疫區幫忙。
他聽說了薛牧下毒的謠言,但他不怎麼相信。六扇門的新秀譜讓他名傳天下,對六扇門以及新秀譜顧問薛牧,他非常有好感。果然在疫區看見了薛牧,累死累活地奔波在數個隔離區裡吸收毒素,更讓他相信薛牧是個有仁義的人。
當然他也沒去和薛牧攀交情,他畢竟要參加比武的,不想讓人認爲自己是在和裁判攀扯關係。
但這一刻,他看向臺上薛牧的目光,從友善變得困惑。
因爲他察覺自己中了毒。
在瘟疫區所見聞的完全一模一樣的毒。
他的修行不低了,可以確定自己絕對沒聞到什麼毒煙毒氣,沒有任何媒介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就中了毒。
聽說前些日子薛牧和孟飛白在天香樓爭風,也是讓孟飛白這樣莫名其妙的中毒的,一切特性全盤吻合,莫非這薛牧還真的是瘟疫的真兇?
可少年心中隱隱還是覺得不對,薛牧圖個什麼,要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暴露自己?
“砰!”身邊有人栽倒在地:“我、我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