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大漢冒然出擊,身死當地,罵其“傻逼”的絕對不止唐善一人。僅看一記回肘便解決掉身後大漢的黑瘦老頭臉上的表情,他的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黑瘦老頭倒也沉穩,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向着許夫人看去。
許夫人更是沉得住氣,犀利的目光不斷的掃視着周圍的狀況。她不僅要辨明敵我,還要等待真正的敵首出現。
是的,敵首尚未出現,即便她將四周環視的敵人一舉殲滅,卻也只是逃過一劫,並不能消除後患。
解決掉敵人的首腦纔是一勞永逸的上上之選。
面對決明道長的突然反水,陳炯也是一愣,繼而輕輕點頭,算是對這位夥伴的認同。
看過決明道長絕殺的一劍,唐善臉上的表情先是成思索狀,此時“噗”的一笑,神神秘秘的道:“兔子是黑色的!”這本是他七年前與左憶山分手時留下的相認暗號,此時竟然對着決明道長道來,難不成決明道長竟是左憶山所扮?
決明道長聞聲一愣,怔怔的看了唐善好一陣,驚訝的道:“你……你是……虎子?”
一聲“虎子”,他是身份已經暴露無疑。
唐善的目光飛快的在三位美女的身上掃過,包括漣漪在內,三位美女早已被突起的血腥殺戮嚇得花容失色。
“沒有!沒有元香!元香的容貌可以改變,但她的身材和體型絕對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唐善在心裡暗暗思索着,爲首之人的身影在許夫人的腦海裡還是一片漆黑,可在他心裡卻逐漸變得清晰。
左憶山是誰的屬下?七年前的元香,今日的月瑤!
影子門!
看清了一切的唐善禁不住發笑,“原來是影子門要吞併鳳友山莊!”他一邊想着,一邊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所見過的女子模樣,希望可以從中找出月瑤的蛛絲馬跡。
“動手!”下令的竟然是左憶山。
最先出手的竟然是……站在客人身後的大漢。
許夫人的心痛得幾乎滴血,真金白銀餵養出來的得力屬下竟有九成變成了她的敵人。
“唉……”許夫人只有無奈的嘆息。
而在嘆息之間,九條大漢已經圍成半圓,向她撲來。
就在此時,大堂的房樑上突然傳來機括彈射的爆響。二十隻半尺多長的黑色小箭分別射入九條大漢的要害。
大漢距離許夫人尚有一丈,中箭倒地,立死無救。看來這些黑色的小箭上還淬有見血封喉的劇毒。
眼見驚變,堂內衆人紛紛擡頭向房樑上看去。
唐善卻只是注視着許夫人的手,她的手中已經偷偷捏出了八隻手指般大小的窄鏢。
年過半百的黑瘦老頭終於出手,一記飛腳,踢起身前的木桌,向着許夫人劈頭蓋臉的砸去。
兩男兩女四位劍客、赤膊帶着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以及看守鍾離克、王辰的挎刀護院紛紛衝上。
許夫人的死士終於現身,二十條精悍的青年人,手握一丈長鋼索鏈子鏢,經由樑上躍下,迎向衆人。
木桌已經砸來,許夫人飛起一腳,“嘭”的一聲,木桌爆裂開去。而在木桌爆裂的同時,許夫人手中的八隻剛鏢也已經脫手射出。
黑瘦老頭適才的一記飛腳又何嘗不是爲了自己攻擊而進行準備,木桌爆裂正是他發動進攻的大好良機。隨着木桌的爆裂,他的一雙手爪已經攻出。只可惜,迎向他手掌的卻是許夫人的八隻剛鏢。
如果剛纔因爲莽撞而被許夫人的茶杯一擊斃命的大漢沒有死,此刻恐怕也應該跳起來回他一句“傻逼”。
偷襲變成被襲,黑瘦老頭此刻也的確傻了眼。
好在一刀一劍斜裡殺出,但聽叮叮噹噹一陣爆響,八隻剛鏢消失得無影無蹤,也爲黑瘦老頭解去索命的危機。
使劍的是左憶山!
出刀的是陳炯!
許夫人應對一刀一劍外加一副手爪,可她卻渾然不懼,攻防之間似乎還略佔優勢。
二十名死士都是一流的高手,剛剛幾個照面,那些挎刀的護院已經慘死在他們的鏈子鏢下。兩男兩女四位劍客連同赤膊帶着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一下子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他們每個人都要分擔兩到三名死士,暫時雖然可以拼死頑抗,但情形卻已岌岌可危。
陸槐不動聲色的注視着場上的殺戰,多年的苦修已經爲他練就了一身堅韌的耐力。但只要代表着暗殺信號的繡花鞋一旦出現,他一定會發起猝不及防的驚鴻一擊。扣在他掌心內的這隻薄薄的、韌性極佳而又鋒利無比的小刀片會毫不留情的割開許夫人的咽喉。
堂外漸漸響起殺喊聲……
整個鳳友山莊都已經亂成一團……
許夫人略有分神,她完全可以想象,看似自己已經控制了大局,而敵人的首腦卻已經在山莊內開始清場,真正掌控大局的還是敵人!
唐善也可以想象,堂外殺戰的主力應該是影子門的門下弟子。
元香呢?也就是月瑤,昔日影子門的門主,七年未見的老朋友,今日會不會出現?
“莫溫?桑少爺?幫忙!”許夫人突然對着剛剛競爭漣漪的兩位客人發出請求,“誰殺的敵人多,漣漪就是誰的。”
面對許夫人求助的目光,莫溫微微一動,可他再又看到漣漪,臉上頓時泛起厭惡之情,復又坐定,把頭轉去一旁,對許夫人的呼喚置若罔聞。
“我……”癡傻的桑少爺已經蹦了起來,“我殺!”隨着傻叫之聲,他已經拍出一掌。
來掌正對黑瘦老頭的後心,老頭已然警覺,反手成掌迎對。
桑少爺的去勢雖急,可拍出的一掌卻顯得有氣無力,像是青樓裡的姑娘在打情罵俏。
兩掌相接,悄無聲息,但黑瘦老頭卻似中了邪一般,臉上一僵,緩緩的癱倒了下去。
他癱倒下去便再也沒能起來,竟然在悄然間魂歸故里。
這是一件驚悚可怖的事情,毫無表現,看似無力的一掌竟然輕輕鬆鬆奪去了黑瘦老頭的性命。冷眼旁觀的唐善,等待暗殺指令的陸槐都爲之動容。
“噬魂術?”左憶山只覺得頭皮發炸,鬼叫一聲,遠遠避開。
陸槐一愣,難道癡傻的桑少爺所修煉的武功竟是傳說中道家流派旁門邪教視爲至寶的“噬魂真經”不成?
陳炯顯然也聽說過“噬魂術”,三字入耳,臉上盡是驚容,反手攻出三刀,急退。
許夫人卻是狂喜,“殺!殺!殺!桑九,殺光我的敵人,保護你的美人。”
“不要!”躲在角落裡的漣漪發出淒厲的叫聲,“他們是來救我的,你不能殺他們。”
桑九剛欲對左憶山、陳炯衝上,木然止步,傻傻看向許夫人與漣漪。
許夫人吼叫道:“他們若是殺了我,漣漪便是自由之身。我的漣漪貌美如花,如何肯嫁給你這個傻子。只有殺了我的敵人,我纔可以替你做主,把我的漣漪許配給你。”
桑九的臉色沉了下來,陰聲道:“你纔是傻子。”
許夫人怎知道一聲“傻子”便得罪這位九爺,急忙改口,“好好好,許媽媽是傻子,可你要不要幫許媽媽,要不要你的美人?”
“要!”桑九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向着左憶山、陳炯大步踏上。
“不!”漣漪發出絕望的嘶嚎。
左憶山與陳炯將兵刃護在身前,連連後退。
許夫人冷笑一聲,轉身加入他的死士,與之共同應對本已是岌岌可危的兩男兩女四位劍客連同赤膊帶着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
“唐善兄弟?”陳炯向唐善投來求助的目光。
唐善一笑,掠身之間已然擋在左憶山、陳炯二人身前。
左憶山一愣,唐善小時候乃是絕頂聰明,如今成人怎麼變成了世間第一號蠢蛋?
世上只要聽說過“噬魂真經”的人絕對不會同身懷“噬魂術”這門獨特功法的邪惡之人發生衝突。因爲世間的武功,不管是內功還是外功所修煉的僅僅囊括在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之內,而“噬魂真經”所修煉的功法卻是神魂,利用神魂之力侵入對方奇經八脈與五臟六腑之間的空隙。
彼之能攻,而我無防。誰會進行這樣的較量?
如果唐善知道桑九所修煉的功法竟然有如此獨特之處,那他還敢站在人前迎戰嗎?
可惜,唐善對“噬魂真經”與“噬魂術”一無所知!他還以爲桑九所修煉的不過是陰柔一類的內功心法,他有“九轉陰陽”護身,自然沒把眼前這位年紀相仿的癡傻少年放在眼裡。
桑九已經來到,臉上依舊掛着殘忍的笑,看似無力的手掌向着唐善拍來。
唐善也在笑,信心十足的狂笑。可看在左憶山與陳炯的眼裡,他的狂笑只能被看作是無知的傻笑。
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如果被先前死去的大漢與黑瘦老頭被稱作“傻逼”,那他們此刻真該死而復活,大叫一聲,“我們不是傻逼,見了‘噬魂術’還不逃命,你纔是天下第一號大傻逼。”
左憶山與陳炯倒是非常希望唐善這樣的傻逼出現,他們的刀劍已經準備激發,就在唐善同桑九對過此掌之後,他們便會發動攻擊,冒險一試。
唐善多少還有些自知之明,暗地裡運轉的不是“無極大.法”而是“九轉陰陽”,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功,所以只是暗暗聚集起三層內力。
以他的想法,三層的“九轉陰陽”足以將桑九逼退或是震傷。
桑九不過癡傻的少年,一掌力斃黑瘦老頭,嚇退左憶山和陳炯,這等修爲已經足可以稱之爲驚世駭俗了。在他身後必定還有強大的師門或是家族勢力,若是聚集五層內力將其擊殺,恐怕會後患無窮。
死到臨頭的唐善竟然還在做他的春秋美夢!
兩隻手掌已然相接,桑九的表情很是奇怪,像頑皮的孩童一般眨着眼睛,茫然看着唐善。
唐善也是一臉茫然,對方的手掌上根本沒有絲毫內力傳來。但似乎有一股冰冰涼的寒泉沿着一道詭異的路徑直接貫入了他的丹田之內,沒有痛苦,反而有一種甘甜的感覺。
左憶山和陳炯也在發怔,因爲身前兩人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在比拼內力,倒像是在擊掌慶祝。
應該擊掌慶祝的是許夫人,有了她的加入,兩男兩女四位劍客連同赤膊帶着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盡被除去。雖然她也因此損失了七名死士,可畢竟堂內的大局已在她的掌控之中。
就在此時,一個靚麗的身影款款進入堂門,一聲嬌柔的呼喚,“許媽媽!”
鳳兒終於出現!
陸槐眼中所看到的不是鳳兒,而是她腳上的繡花鞋,繡有九月金蕊菊的繡花鞋。
“鳳兒?你怎麼……”許夫人一愣,鳳兒也是一愣。因爲許夫人的話僅僅說到一半,突然並起手指點向她的心口。
鳳兒的臉上濺到了些許血滴,而許夫人的指下卻是血如泉涌。
許夫人的一指已然洞穿了鳳兒的心臟,可得到信號的陸槐卻以迅雷之勢割斷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