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松的責罵讓汪精衛、陳公博頗有些不自在,可是熱衷於個人飛黃騰達、利慾薰心、好色成性的周佛海卻很不以爲然,繼續狡辯道:“誰說我們不抗日了?我們也希望國軍強大一夜間把鬼子趕出中國,可一年多了鬼子攻勢如潮、國軍連連失利,國家危在旦夕。
日本人只是想讓代表英美勢力的蔣先生下臺,就願意與我國展開和平談判,退出所有佔領區,廢除過去簽署的不平等條約、撤銷租借,建立睦鄰友好的中日戰略合作關係,世代友好下去,經濟上相互提攜仿照滿洲模式,技術資源共享,建設繁榮的新亞洲。”
陳海松冷不丁地問道:“這是日本人影佐說的?”
“啊,是啊!近衛首相21日的外交聲明也承諾了以上各條。只是國共兩黨高層站在各自立場上爲了維護自己的一黨一己之私利,聯手拒絕,關閉了和平的大門。”
“看來諸位很希望按照日本人的意思來尋求和平?”
“這有什麼不好,只是更換個國家領導人而已,民衆可以恢復正常的生產生活脫離苦難,軍隊可以安心訓練遠離傷亡,國家可以得到日本的援助發展現代工業,你說這不好嗎?”
“日本人的話你也敢信呀!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你們真的看不出來?讓抗日態度堅定的蔣先生下臺,使團結在一起的中國各黨派、各地方力量羣龍無首。重新回到九一八時期軍閥割據、內戰四起的狀態下相互敵視、自我削弱。讓他們可以輕輕鬆鬆拿下整個中國。
你還有一條沒有說,那就是以日德意防共協定之精神締結中日防共協定,聯手屠殺共產黨、武力解除八路軍等敵後抗日武裝,對嗎?傻子也能看出來這是多麼荒唐可笑的做法,因爲日本人在敵後戰場吃了大虧,視共產黨的抗日武裝爲心腹大患,正說明了我黨抗日力量在中國抗日戰場上的重要作用,是日本軍隊圖謀佔領中國的主要障礙。
日本的佔領中國計劃的夭折正是蔣先生、毛先生領導國共兩黨力量奮勇抗擊的結果,是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的巨大勝利,理應堅定不移地堅持下去、得到強化。你們卻跟着侵略者的論調。迎合敵人的觀點,試圖滿足敵人的願望,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一直沒有說話的陳璧君看周佛海有些招架不住,接上說:“日本人的和平倡議總歸讓我們看到了軍事之外解決爭端的可能。損害國家利益的條款肯定不會被接受,但只有坐下來談才能談出雙方都能接受、保留兩國體面的停戰協議,拒絕和談確實很沒風度。”
“自甲午以來日本人就不停地執行大陸政策,步步緊逼、不斷蠶食,霸佔琉球、臺灣、朝鮮,佔領東北、熱河、冀東時我們都談過,我們得到的除了屈辱還有什麼尊重、體面?
一片一片的國土被刺刀強行分割成了他們的殖民地,老百姓做牛做馬吃糠咽菜朝不保夕,除了皇協軍所有的民間武裝全部被剿滅,工業是建設了一些。可全都掌握在日本株式會社手裡,開發着中國的礦產資源武裝起日本軍隊進攻沒被分割的其他中國領土。
他們和其他列強一樣想要永久奴役中國人民、想獨佔中國的資源和市場,只是他們比西方列強更直接更殘暴野心更大,是中國最兇殘的敵人,除非中國被全部佔領或是中國把小日本徹底打敗,否則中日之間就不可能和平相處,任何退縮忍讓都無法感化這頭貪婪的餓狼。
面對這樣想置我們於死地的狡猾殘暴的敵人我們除了誓死抗爭別無他途,即使提着大刀長矛付出更大的犧牲、丟失更多的土地也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因爲中國是有着五千年悠久歷史光榮傳統的文明古國,中國人民是充滿民族自豪感和愛國熱情的熱血兒女,我們熱愛自己的祖國、我們崇拜我們的歷史文化、我們留戀祖國壯麗的山河、我們珍惜養育了中華兒女的每一寸土地。誰也不能把她和我們的生命分割。”
汪精衛精神不由得一震,這不就是自己年輕時的想法嗎?幾十年了再也沒有人提起來過,自己真的老了不復當年的豪邁與無畏,看來和平運動不得人心呀!忙說:“說得好,我們對日本人的所作所爲也是非常痛恨地。我們不會拿國家民族利益做交易的!”
周佛海瞭解汪精衛的個性,缺乏主見、人云亦云、猶豫反覆。自己和陳璧君好不容易說動他接受日本人的安排伺機出走,擺脫蔣先生的控制,建立真正爲國爲民反共反蔣的國民政府,誰知被這小子幾句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就給拽過去了,哪裡像個成大事的人嗎!
他心裡鬱悶衝着陳海松說:“你以爲就你愛國啊,汪先生、汪夫人愛國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我們不知道保護國家利益、保護民族文化、保住大好河山嗎?
你以爲你那種匹夫之勇就是愛國嗎,你一個小小的少將不到兩年擢升上將葬送了多少國軍將士的生命,就一個九江死亡不下十萬、關中、洛陽也不下十萬,你還準備葬送多少人?
我真懷疑這不是你們共產黨的借刀殺人之計,用空洞蒼白的愛國主義口號驅使頭腦簡單缺乏理智淳樸善良英勇無畏的精銳國軍犧牲在日本軍隊飛機大炮之下,從而削弱黨國的實力爲你們的階級革命掃除障礙,謀奪黨國的江山,你們共產黨從來就沒安好心!”
說的唾沫四濺的周佛海看着陳海松愣在當場準備反駁,他不等對方開口繼續說道:“真正的愛國者是‘仁者’‘義者’‘勇者’的綜合。見不得國家殘破、容不得民衆遭難、不呈匹夫之勇。敢於挺身而出爲國家民族的福祉奔走呼號,平息糾紛消弭戰端,你做的到嗎?”
陳海松看着情緒激動的周佛海怒目注視着自己,想想他說的話只覺得可憐可笑,心裡已經判了此人死刑,和平運動的最積極推動者、巧言令色的反共急先鋒竟還是黨的一大代表,最早的社會主義分子,此刻的所言所行哪裡是個正常的中國人的思維。
日本京都帝國大學的書真沒白念,朝秦暮楚、反覆無常,從共產黨代理總書記到國民黨政治局委員宣傳部長。再到汪僞政權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警政部部長、行政院副院長兼財政部部長、中央儲備銀行總裁、上海市市長,後來還成了戴笠的臥底,做了接收大員。
真是造化弄人這樣不知廉恥毫無德行的人卻在氣勢洶洶的指責一個抗日名將,讓陳海松哭笑不得。他搖搖頭輕輕咳嗽了兩聲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字一頓地說:“周部長說的我確實做不到,我是軍人,沒有臉在侵略者還沒有被徹底打敗前去和敵人討論和平、去乞求和平,我怕被鬼子殘忍屠殺的數百萬軍民找我算賬,我怕成爲被千夫所指萬衆唾罵的漢奸、賣國賊。
共產黨軍隊是中國軍隊的組成部分之一,執行着共同的使命,消滅一切侵略者,我們盡力在做,戰果輝煌。我去第九戰區、第七戰區都是軍委會請去的。作戰計劃也是得到蔣先生同意支持的,如果讓我指揮九江、洛陽、關中肯定死不了那麼多人,所以我不接受你的指責。
說到愛國的方式的確有很多種,勇敢地可以走上前線、膽小的可以留在後方從事生產建設、海外的可以捐款捐物支持抗戰,敵後的可以謹守國格不配合敵人的統治,這都是愛國的行動。可是沒聽說過有違背國家政府、社會民衆的抗日呼聲試圖與敵人講和的愛國者。
中國之所以傳承五千年生生不息靠的就是百折不撓、英勇無畏的民族精神,堅韌不拔、迎風傲雪的民族性格。仰人鼻息、苟延殘喘、卑躬屈膝、任人宰割不是中國人的生活態度,誰也沒有權利爲了所謂的和平把中國、中國人民置於這種極端屈辱的境地裡。
戰爭纔打了一年多,我們是遇到了很大困難,可是爲了國家的主權、民族的尊嚴我們都需要堅持、堅韌。堅守住道德的底線,即使再打十年八年,打得赤地千里、血流成河我們也要努力堅持,即便是身處逆境也決不放棄抗爭,即使刺刀指着胸膛也絕不做亡國奴!
因爲民族的復興、國家的強盛必定都要經過一番浴火重生。深重的災難、野蠻的屠殺不僅嚇不倒崇尚自由的中國人民反而可以喚醒沉醉在舊制度、舊傳統中的民衆拋棄幻想、拋棄軟弱、拋棄私心雜念,團結一心、衆志成城。用我們的血肉築起新的長城!
中國歷史上不乏被強大的敵人嚇破了膽的漢奸、賣國賊,他們不是站在民族的立場上努力幫助國家強大起來抗爭下去,而是對着敵人搖尾乞憐、爲了個人的榮華富貴叛國投敵,不惜殺害抗爭的勇士或是充當侵略者的馬前卒,石敬瑭、秦檜、洪承疇、吳三桂就是這樣的人。
不管他們的初衷、動機是什麼,不管他們怎麼自我標榜,給民族帶來深重災難卻是事實,出賣了人格、靈魂的人誰也沒得到好下場,永遠釘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爲後人所唾棄!
我知道大後方有一個低調俱樂部,我認爲他的存在是合理的,起碼一羣對敵人相當熟悉的人的意見建議可以幫助我們認清敵人的優勢、瞭解我們的不足,幫助決策部門作出戰略上的調整。但我覺得俱樂部裡的人應該是心向祖國,抱着幫助國家的動機來表達自己的意見。
比如前線勝利的宣傳、國內社會問題的分析與對策、大後方的建設與監督、比如內遷民衆的有序安置、恢復農業生產、後備力量的徵集與訓練、工業發展中基礎產業電力、道路、材料的提前準備、推行義務教育、職業技術教育、改善國人體質、防治各類傳染病、地方病。
可以做的事很多,需要做的事更多,我們作爲中國的一份子需要去做有意義的事,真要是愛國家就應該體現在具體的行動上,不停留在抱怨、指責上,認認真真把具體的事情做細做紮實,哪怕是編一雙草鞋捐一塊錢,國家的狀態才能在我們的手裡發生實實在在的變化。
海松雖然年輕、學識淺薄,但嫉惡如仇恩怨分明,對賣國求榮、助紂爲虐者絕不寬容,北平潘毓桂、殷汝耕是我親手所殺,綏遠的德王、李守信是我親手活捉,東北張海鵬、廖弼宸、王殿忠以下叛將我們殺了30多個,我不在乎再多殺一些,就當是剷除民族敗類!
幾位都是留洋的高才、黨國的要員,海松不敢指教,只是說說心裡的想法,海松真情流露對與不對煩請思考一番。海松告辭!”說着向呆若木雞的幾人行了個軍禮轉身離開。
這小子,什麼意思嘛,真以爲自己了不起,連我們這些黨國重要幹部也敢管。你聽聽說的有多惡毒,直接把我們劃到秦檜、吳三桂、殷汝耕、張海鵬一類人裡去了,莫非他真的把我們當了漢奸來恐嚇,連秘密前來的影佐都知道,恐怕這個鬼精靈得到了什麼消息!
陳海松說的蕩氣迴腸,吸引得周圍聊天的來賓們聚攏過來,見他走過來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一個長髯飄飄、粗衣布鞋的老者排衆而出,哈哈笑着用濃重的關中話說:“後生可畏呀!恩來兄說的沒錯,陳海松就是一個充滿愛國主義激情的中國共產黨人,此言不虛!”
他又看着站起身來的汪兆銘幾人說:“虧你們還是革命多年的幹部,整天裡愁眉不展、無心做事,好像天要塌下來了似的,就知道談判議和、擾亂人心,看看後輩的豪情豈不慚愧!”
陳海松馬上想到來人是國民黨元老、著名左派、國民政府監察院院長60歲的于右任老先生,忙立正行禮,嘴上謙虛道:“髯公謬讚了,海松只是有感而發,絕無冒犯之意。髯公身體可好,現在西安的朱德、葉劍英、蕭勁光、薛雲龍諸位將軍讓我向您老問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