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氣的聲音,老成的語言,甚至還帶着霸道的語句,令剛轉過身的清歌覺得十分的不和諧,她返回身來,眼中寒芒微露,冷聲道:“小子,你是不是太囂張了!”
男孩卻未答話,側耳像是在傾聽什麼聲響一般,圓圓的鳳眸微微眯起,眼底暗潮洶涌,“又來了,三個,五個,六個!一共六個!”
清歌眼眸一凝,又來了?誰來了?
大概過了五秒鐘後,她才順着風聲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微不可見的出現,瞬間全身繃緊,她現在才聽到六人的腳步聲,而這個男孩,早就已經聽到了!
她可以非常肯定的說,男孩簡直是變態的存在!
她還在巨大的震驚之中,男孩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氣,幼稚的童聲清脆如冰塊撞擊,眼角微睨着清歌,若不是因爲身高太矮,必然有一種睥睨衆生的姿態,微微嘟起的脣中吐出完全和可愛外表不同的話語:“女人,若是不想死,速度夠快的話,就趕緊走!”
說話間,長劍已握,全身戒備,看樣子準備一人抵擋,不願意拖連清歌。
倒是個大男人作風!
“走,幹嘛不走!”清歌突然一笑,平凡的面色宛若明珠突耀,眼中綻放出淡淡的光華,她一把抱起男孩,“一起走!”
纖細的身子比看起來要強韌得多,抱着一個男孩,清歌也毫不費力,她一邊跑着,一邊用袖中利刃將腳上的沙包劃斷,腳下頓時更輕,速度更快!
男孩被她抱在懷中,面色難看如鍋底,毫不領情的喊道:“女人,你放我下來……我從來不會被敵人追着逃亡……快……啊——”
隨着啪的一聲,囂張的喊叫戛然而止。
“小子,這不是逃,是找尋最佳的時機!”清歌一巴掌拍在男孩的屁股上,很是滿意他的閉嘴。
男孩的臉上漲的如同漫天的晚霞,分不清誰更紅一些,眼眶發紅,帶着滿溢的怒氣,若細心看,還有一點疑似羞紅的色彩!
竟然敢打他的屁股……這個女人……等着,他一定要她好看!
“你耳力比我好,快點告訴我,他們的方位!”清歌迅速的奔跑,她的位置看不到男孩的表情,飛快的計算着後面六人跟上的速度,一邊將所有的小刀扣在手中。
夜已降臨,風聲鶴唳,人的夜晚目視範圍有限,必須要有良好的聽力更爲準確的判斷敵人的方向。
男孩此時也不再怨氣,滿面的羞紅褪下,漫身殺氣瀰漫,仔細凝聽林中最細微的聲音,冷脆的聲音在清歌耳邊響起:“東北方向二十米!一人!”
唰唰!
匕首如電,從清歌手中甩出,腳下步子不停,立即改變角度,以防被敵人發現她出手方向,沉聲道:“繼續!”
“東南方向四十五米,兩人!”
唰唰唰!兩柄飛刀破空而出,幾秒鐘後,兩聲悶哼傳出!
“西南方向十五米,一人!”
“西南方面偏左二十米,一人!”
寂靜的林間,夾雜着細細的破風聲,滿林肅殺。
兩人第一次合作,卻配合的親密無誤,追上的六人頓時只剩下最後一人,也是最爲棘手的一人,是人都知道先撿軟柿子下手,然後再集中對付一人!
“東北方向十米,一人!”男孩話語聲剛落,“有暗器!”
臨空一枚飛鏢對着二人梭梭飛來,清歌就地一滾,避開飛鏢,順手放開男孩,側身半立,最後一柄飛刀射出!
男孩長劍一擡,劍尖掃過飛鏢,金屬與金屬撞出刺耳的響聲,飛鏢被強制生生改變方向,朝射出時的方向飛去!
明月漸上樹梢頭,佳人玉立綠意間。
男孩凝眸望着少女,月光淡淡的從樹間照下,斑駁的照在她墨黑的衣袍上,風吹起寬大的衣袖,獵獵作響。
從林間突然出現的少女,身手如此強悍的少女,她究竟是什麼人?
濃郁的殺氣從身側發出,清歌站直身子,望着眼前的男孩,暗藍的光芒在眼底閃爍,紅潤的嘴脣緊緊的抿住。
突然之間,男孩手如閃電,咻地將手中銀色長劍對着清歌擲出,夜空下,光芒更甚傍晚之亮,眼前一道白光飛過,破空之聲響徹林間。
冰冷的劍鋒劃過臉頰,強勁的氣流捲起臉頰散落的發,好強的內力!
“篤!”
飛劍從清歌肩頭飛去,直直扎向身後無盡的樹林中,狠狠的扎進樹身之上,同時伴隨的還有一身來不及喊出喉的痛呼。
清歌的眼還有着微微的震撼,男孩似乎很滿意她的表情,心情很好的嘴角勾起,那種似笑非笑的邪魅,在他稚童的臉上出現,混合着鮮血和泥土,偏偏生出一種詭異的和諧,宛如地獄王子漫步在人間,笑看衆生,顛倒衆生。
“女人,你的飛刀還差一點點!”男孩將破了的袍子下襬一把扯下,行到林中,一棵大樹正中一黑衣人靠在其上,頭軟軟垂下,嘴角鮮血流下,一把銀色透光的長劍正紮在他的心臟處,扎透身軀,將他釘在樹上。
在這個人的肩膀處,正是清歌射出的飛刀,
清歌暗下思忖,果然只恢復到以前的一半,飛刀的力度和角度明顯不足,若是在以前的任務中,這點偏差足以致命!
剛纔她也聽到背後有細響,最後一人沒有刺中要害,卻沒男孩反應迅速,僅僅一秒的差別,也顯現了高手之間的區別。
男孩飛身而起,將長劍拔下,冷酷道:“現在,扯平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開始的時候清歌救了他一命,現在他救了清歌一命,還清楚,扯平了!
“你不出手,我也能殺了他,可是我不出手,你就很難說了!”清歌絲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臉色劇烈變化的男孩,小小年紀,說話行事和成人幾乎一樣,武功之高,大概自己恢復全盛之時,才能與他彼敵!囂張是囂張了點,但是他有這資格!
男孩顯然被她噎住,手持與身高等長的銀劍冷冷的哼了一聲,臉色黑得能與夜色一拼。
清歌拍了拍手,將散落的頭髮重新紮好,微微側頭說道:“我回家了,你還留在這裡給人做靶心嗎?!”她說完,也不再等,徑直往前走去。
大雍國百年前只是一個彈丸小國,而後每一屆國王都不斷征戰,慢慢將國土擴張,直至如今,大雍國出現一名天才皇子,大雍乾王,他七歲破兵策,八歲封王,十一歲開始戎馬征戰,十三歲帶兵,破茲國居天關,十六歲橫驅直下,吞併當時邊境的茲國和朔月國,也是此戰,讓大雍國一躍成爲六國三強之一。
崇尚武力爲尊的大雍國民風開放,此時夜下,天越都城的街上比起白日,絲毫不減,依舊熙熙攘攘,墨藍的天穹下是一座莊嚴大氣的古城,一幢幢銀鉤屋頂緣、瓊樓碧瓦頂的建築,羣列交錯縱橫的街道中,高高矮矮相互對比,紅紅藍藍互相映襯,起落高低之間,更有一種強盛之感。
阡陌相交的街道上,小販遊人相談甚歡,好不熱鬧,高掛的燈籠照出一片緋紅的繁華,爲大雍盛都更添一筆濃墨。
而此時,城中東北的一處豪門大宅偏角里,卻傳來一處不滿的冷哼童聲,“你每次回去都翻牆的嗎?”
清歌一個縱身從牆頭爬進,理也不理身後縱身就飛進來的男孩,她這半個月的行蹤一直都隱秘,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當然不可能大搖大擺的從大門進出,反正沐家人對她的死活也不關心,這半個月也沒人來看她,從哪裡進,有什麼關係!
“我不翻!”男孩驕傲道,一個起縱,躍了進來。
清歌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他的確沒翻牆,他是飛進來的!和翻牆有什麼區別!
這男孩也奇怪,她說要回家之後,他就跟在後面過來,滿臉的傲氣像是清歌求他跟來一般,要跟就跟吧,難得她看這男孩也順眼,雖然很囂張狂妄!
“你這裡可真夠爛的!”男孩冷傲的站定,圓圓的鳳眼將清歌居住的小院打量了一遍,木頭的房子,甚至沒有刷漆,殘破的桌子,凳子,一看就用了許多年,木頭都開裂了,屋中沒有幾件傢俱,牀也不過是拼接的矮牀。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二品將軍沐宗佩的府邸,單看這小院子真是破落的像是窮鬼!朝中有對官員這麼苛刻嗎?!
看着從容不迫,對居所沒有半點意見,提着桶正準備去打水的清歌,鳳眼微微眯起,這個女人如此厲害的身手,在武力爲尊的大雍,特別是武將世家,怎麼會受到這樣的待遇!
“表姐,你說那個草包廢物,這半個月都在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肯定是因爲被休了躺在屋中一動不動的哭唄!也不知道死了沒!”
“她自己看到休書想不開,撞在牆上的,死了也和我們沒關係啊!不過真是丟人,讓全京都都知道了!”
男孩凝眉,聽着外面兩個女人的聲音越來越接近,真呱噪,聽方向是往這破爛小院來的,心中疑惑,她們口中的草包廢物是誰?這裡除了住了那個女人還有其他人在嗎?
馬上,破爛到有縫隙的門就被推開了,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身花花綠綠的女子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一個,穿着一襲翠綠色的錦緞袍子,頭上插着各式各樣的朱釵,圓形的臉蛋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顯得清秀可愛,只是上挑的眉梢,讓整個人看起來幾分不自覺的小氣,將整個人的分數降了許多,正是秦蓉蓉,她一進來,眼睛就望着清歌,手捂着嘴,很是誇張的喊道:“表姐,你看你看,我說了吧,這個廢物很經打的!怎麼可能死得了呢!”
清歌正提着一桶水往屋內走,她早就聽到這兩個女人的呱呱叫聲了,眉眼間頓時罩上一股冷氣,這兩個人,自己沒找她們的麻煩就好了,她們竟然還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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