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的照映下,林葉地面竟開始漸漸地漫起了黑sè,如同水河淹地一般,其中還騰起着一絲絲黑煙,yīn森詭異。
這些不斷地擴展蔓延的黑氣,很快就流淌到了陳如風的腳下,將他腳腕以下都浸沒了。
沒有像河水一般溼漉漉的感覺,只有一陣陣冷然寒氣,順着腳板一攻而上,直涌上腦袋,一發不可收拾。
就連夜孤鴻都不得不運起體內真勁抵擋着這股邪詭魔氣的入侵。
但陳如風現在可是魔氣之體,這樣的魔氣侵襲又怎麼對他構成一點傷害?他任由自己腳下那些騰起的詭異黑煙,像一條條小蛇般翻動着身子,臉上保持一貫的獰笑。
文子成早已氣得怒髮衝冠,平舉雙手張開,暗凝真氣,地面上覆蓋的黑氣開始不安地躁動了起來,宛若大浪將至而水面不得寧靜,暗涌連動,黑氣蒸騰之速也開始急劇加快。
陳如風根本沒有作出什麼迎備之姿,怒風劍懸飛在他身旁,冷眼看着文子成竭其之能可以耍出何等花樣來,文子成在他的眼內毫無威脅xìng可言。
或許這是因爲最原本的那個陳如風心中對文子成劇烈的恨意,導致了此時魔化了的陳如風要如此戲謔地玩弄着文子成於鼓掌之中,看着文子成這隻垂死的螞蟻與自己作殊死搏鬥。
他覺得這樣做十分有趣。
“這也是你的強烈意願吧?”魔化了陳如風對着內心嘿嘿地笑道。
心中沒有任何的聲音,不知算不算是默認了。
文子成雙手驀地變作爪形,隔空一劃,口中喊道:“羣魔爪舞!”
聽着文子成這樣一喊,陳如風的紅目之中閃過一絲jīng光。
話聲一落,那些黑sè流淌的魔氣之中驀地有無數黑sè魔爪破土而出,就像一根根骨頭上鑲嵌着尖利的指甲一般,森然可怖,其中還散發凌厲魔勁,要是有人不慎被它所碰恐怕會立刻皮肉撕裂,血流不止最後斃命當場。
單是看着這些密密麻麻的魔爪就已經足夠叫人心寒不已,彷彿這些魔爪都是要將人拉進煉獄之中,飽受血火催凌。
雖然那些魔爪所指矛頭並不是自己,但夜孤鴻看在眼裡,臉sè都頓時爲之煞白。
“哎呦,想不到你還會這麼高等的魔功。不過怕是你釋放完這一招後,體內的真氣可就掏空了吧?”陳如風依然毫無畏意,這些魔爪在他看來就像一根根樹枝一般,輕輕地一用力就折斷了。
文子成已經急喘着氣,話也答不上來了,顯然是應了陳如風所言。
彷彿有無聲的魔吼,那些從魔氣之中伸出的魔爪興奮地往陳如風抓去,騰騰黑氣簇擁着這些數目衆多的魔爪,如同要將陳如風撕裂成無數塊一般,五指尖指堪比一柄柄閃亮的匕首,若是心志稍弱之人恐怕未喪命在這些魔爪之下早已嚇得心膽俱裂了。
黑夜之中,這些魔爪更像是匿藏了實形的幽靈,帶起陣陣yīn風,本是夏rì之夜都已經被蓋上了濃重的冰寒。
面對着遮天蔽月的魔爪,陳如風卻無任何退避之意。只見他一手奪起怒風劍,冷冷地望着即將而至的無數魔爪,猶如冤鬼索命的悽慘惡叫之聲不斷地襲入耳際。
“哼,還不錯嘛,能在聲、勢、力三方面都做得如此強厲……不過,可惜了,你的對手是我。”陳如風怒風劍往前一指,黑光籠罩着劍身,卻有一股巨大的反衝力勁順着劍柄震得陳如風的手臂狂顫,差點就握劍不穩。
陳如風魔氣滿盈的臉上稍微抽搐了一下,心中默唸道:“原來是千劍之一,難怪裡頭會有靈氣抵抗着我的魔氣去cāo縱它。不過幸好這些靈氣殘存不多,我還是有控制之力的。”
穩住了身子,陳如風再度高舉怒風劍,劍上的黑芒暴漲,隱隱有刺破蒼穹之威勢。只見他握着怒風劍,輕輕地一劃過,黑sè劍光所觸碰之處,那些魔爪便如摧枯拉朽一般化爲的粉塵,根本無法近他身半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魔爪就在怒風劍的黑sè劍光橫掃之下消失殆盡了。
原本還氣勢龐然、yīn森詭異的魔爪,就在這一瞬間被陳如風悉數盡殲。
文子成已經驚得嘴巴張大,難以置信地看着陳如風。
自己耗盡真氣的一擊,就這樣被陳如風輕鬆地破掉了,還要不留一絲痕跡,他連大氣都沒喘一口。
爲什麼是這樣?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文子成已經懼怕得連聲音都沙啞了,彎曲着身子,無盡的恐懼籠罩了他的全身。
“當rì,要不是你指使我去盜劫黑元石,我也不會吸入魔家邪氣,致使今rì這般模樣。”陳如風冷笑着說道,“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食其果。”
“今rì,我就要你死!”陳如風最後一個死字說得格外發狠,充滿着大仇得報暢快之意。
“你不是陳如風。你到底是誰?”文子成滿身顫抖着,衰軟無力地說道。他現在只想儘可能地拖延時間,像他這樣貪生怕死之人,能活多一刻便活多一刻,哪怕付出什麼代價。
陳如風“呵”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擡起頭來說道:“我是誰?我便是陳如風罷了……不對,恐怕不太準確,我是陳如風,但我是因爲魔家邪氣侵體後才生出來的一個……思想吧。我一直潛藏在陳如風的心中,只要他的怒火足以把我喚醒,我就代替他本體的思想,然後將暗藏起來的魔力釋放出來,幫他解決掉一切的敵人。”
說到此處,陳如風又yīn聲地笑道:“同時,我還是他的‘朋友’呢。”
文子成早已聽得心冷成冰,直呼寒氣。他心念急轉,不斷地尋索着有何可用之言繼續拖延下去,只是越是焦急,腦袋之中就更是亂作一團,無法理清。
陳如風的眉毛狡黠地一動,嘴角彎起一道詭詐的弧形,低着頭說道:“好了,廢話也已經說完了,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文子成頓時嚇得心驚肉跳,手腳冰冷,嘴脣不住地抽動着,身體yù退無力。
他的雙腳就像是被固定在了原地一般,無法動彈。
陳如風的怒風劍指天,巨大的黑sè劍氣噴出,宛如灼灼燃燒的黑sè擎天焰火一般,直接往皎潔的明月衝去。當到達巔峰之時,戛然止住,足有十丈長的劍氣支撐在天地之間,熊熊勃發。
看着這道衝破天際的黑魔劍氣,心頭上一股巨大的壓力開始不斷地捅破着文子成最後的一道心理防線。
猶如地獄的大門轟然打開,在這道黑劍氣之下呼召着他。
他還不想死。
榮華富貴,他還沒有享盡。
但現在,他就只能像一隻擺在餐桌上的燒紅的螃蟹,任人魚肉。
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力量,再去抵抗陳如風這道力勢萬鈞的劍氣。
黑sè劍氣霍然斬落,半空猶如有一條撕裂空氣的閃雷一般。
文子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惶恐萬分地看着朝自己張開血盆大口之黑氣。
一個閃電般的人影從密林的某一處shè出,手中幻出一道黑sè勁光,擋在了文子成的面前。黑夜之時,只能朦朧看得清那人的眼睛,他的全身都是包裹在黑衣之中,模糊能辯其輪廓。
那道黑sè勁光直接就觸在了黑焰般的劍氣之上,黑劍氣宛如劈在了一灘柔xìng極強的黏泥之上,深深地陷進了黑sè勁光之中,止住了先前一往無前的劈勢。
然而那個抵擋的黑衣人看來也是吃力異常,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但手中握着的那團勁光卻依然沒有衰弱的跡象。
“極魔光屏……又是魔家的人。”陳如風冷冷地哼了一聲,怒風劍驀地往上一收,巨大的黑sè焰柱劍氣發出了巨震,空氣之中波動亂搖,劍氣四周均有氣勁炸裂,噼裡啪啦地響個不停。
那黑衣人見陳如風收起了劍氣,頓時壓力大減。不過剛剛可是耗費不輕,手中的那團黑光迅速地隱去了,兩隻緊握在一起的手掌也鬆了下來,垂在兩腿側。
“何人?”陳如風冷聲問了一句,那個黑衣人的目中也沒有太強的殺意,似乎無意要跟陳如風糾纏下去。
隔着黑sè的面布,那黑衣人躬身抱拳說道:“這位大俠,還望能饒恕此人一命,我刻下就將他帶走。”
怒風劍憤然一震,劍鋒直指着那黑衣人的咽喉,陳如風冷道:“不可能。我與他有莫大的仇口,今rì非得留下他的屍身在此不可。若非是剛剛你使出了‘極魔光屏’,如要硬破我自己也會受下重傷,否則我早就照劍劈下去了。”
“而且,以你現在體內的真氣也恐怕沒有能力繼續施展第二次‘極魔光屏’了吧?”陳如風的臉上再次現出獰笑,怒風劍上開始有一縷縷的黑氣再度凝聚集結。
陳如風身上的殺意霎時大盛,躲縮在黑衣人身後的文子成面sè煞白,那黑衣人眉頭一皺,自知再談下去也只是徒勞之事。
“那麼,得罪了。”黑衣人的語氣頓時變得冷酷無情,猶如隔着千年寒冰透傳出來一般。只見他從衣袖之中掏出一個用紅sè塞子堵着的通體青碧的瓶子,拔開塞子,同時用一條布捂住了文子成的嘴巴。很快,一縷縷的黑sè煙氣從那瓶子之中溢出,宛若朦朧的氣霧,很快就瀰漫了整片林子。
夜孤鴻駭叫道:“魔霧!居然是那件能封閉人的氣孔,令其窒息而死的魔家兇器!”
陳如風似乎對此也沒有見識,只是腳步稍微往後挪了一點。黑sè霧氣很快隨着晚風吹到了自己的四周,頓時他感到自己的皮膚上有濃重的封閉感覺,氣孔好像全部都被堵住了一樣,無法換氣,令他痛苦得緊握着怒風劍劍柄,半跪在地上,猶如被人掐着脖子苦苦掙扎般的表情。
乘着魔霧瀰漫,那黑衣人一把抓起文子成,不知道往哪個方向逃竄走了。
夜孤鴻連忙緊閉着氣道,走到已經面目全非的危自威的屍體旁,抽起朗月劍,催動體內僅餘的真氣,令朗月劍白光大作。那朗月劍上的白光應該是有所奇效,白光所照耀之處,魔霧如同被排開的水一般往兩邊退散,不敢再靠近分毫。
夜孤鴻趕到了陳如風身旁,陳如風已經是奄奄一息之sè。白光驅散了他身旁的魔霧,他的臉上才稍現了一點紅潤。
他眼中的紅光也已消失無蹤,原本猙獰可怕的臉容也隨之隱去了,回覆到了先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