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董纖纖嚇得往後退,澄心怕她跌倒,趕緊扶着她。
只見董纖纖口中的“女鬼”放下吃食,冷冷地說道:“吃吧。”
澄心怯怯地問董纖纖:“小姐,這能吃嗎?”
“你們擔心有毒?”絕美的臉容閃過輕蔑,“我再不濟也不會在教內對你動手,我還沒那麼笨讓長老們抓着把柄說我害人。”
那幫老頑固。
白衣女子眼中閃過寒光,若不是教中於長老和水長老極力反對,聖姑的位置本該是她。
偏偏要擁戴手無縛雞之力的董纖纖,難道一個模棱兩可的“神諭”圖徽就決定了水月教未來的命運?
看向董纖纖的眼神,冷厲而帶有恨意,瞧見她膽怯的模樣,她將不滿表露出來:“最好你真的是,不然,神廟的大門無法打開,長老們也不會留你。”
威脅成功,滿意地看到董纖纖退怯膽小的模樣,她鄙棄地拂袖而去,心道:姐姐說這女子不簡單,照她看來董纖纖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膽小鬼,她憑什麼和她們姐妹爭?
待到這位凶神惡煞的“女鬼”離去,房門一關上,澄心發現她家小姐立刻恢復常態。
原來小姐是裝的,澄心恍然大悟,這是小姐的緩兵之計。
董纖纖苦笑,她沒有澄心想的那麼厲害,只是從那白衣女子進門起,她確實被驚嚇了。
可她是演員,演員除了會演戲,還會察顏觀色。
她聯想到這個女子在噩夢中企圖掐死自己的舉動,在她躲到澄心身後時,觀察到“女鬼”小姐討厭自己,尤其是自己表現越害怕膽小,她會越鄙視越討厭。
“女鬼”小姐既然是真高傲的人,理論上是不會對手無縛雞之力、膽小無能之輩動手。
“小姐,那這飯菜?”澄心擔憂,這人來者不善,語氣又那麼差,以防萬一還是別吃了。
董纖纖沉思一會兒,附耳對澄心說了她的主意,一臉歉然道:“只是要委屈你躺躺棺木裝死人。”
澄心不同意:“小姐,我不走,不能留你一個人在此。”
“傻丫頭,說什麼傻話?”董纖纖聽出澄心話裡的意思,打消她陪自己等死的念頭,故作輕鬆地安撫她,“不必擔心,他們還要確認我的真實身份,確定我是否有利用價值,不會對我起殺心。你逃出去了,就可以找人來救我了。”
話雖如此,澄心還是擔憂,但見董纖纖一臉堅決,她拗不過,只好同意。
包袱是隨身帶的,雖然人被綁架到此,好在包袱沒有丟失,董纖纖從秋百羽贈藥的瓶瓶罐罐裡找出那瓶“死劫”。她在現世的古裝劇或者武俠小說裡,都曾見過此類情節:只要服了假死藥,就會讓人陷入假死狀態。
董纖纖端起桌上的飯菜,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這麼好的飯菜,澄心,你多吃點。”
澄心抹汗,小姐現在的笑容和三少爺真像。
惡人先告狀,這一定是她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葉輕煙憤恨地咬着下脣,看向正哭天搶地的女人,她百分百肯定她是裝的。
“澄心,你醒醒啊……都是我害了你……該死的人是我啊……”董纖纖哭泣哽咽,對着已毫無知覺的澄心淚流不止,全神貫注地投入“哭喪”的角色。
一報還一報,上次葉
輕煙差點掐死董纖纖,這次換董纖纖冤枉她。
葉輕煙面色沉鬱,一臉淡漠地忍受長老們的責問質疑,坦然以對:“不是我做的。”
“這飯菜是經你之手送來,現下有人吃了鬧出人命,你還想推卸責任?”於長老眯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水月教徒,然後投同其他長老交換一個鄙夷的眼神。
該死的老東西,一定又在編排她的師父。
葉輕煙冷着臉,竭力按捺下心頭怒火,恭敬迴應:“弟子未能察覺到疏漏,令有心人有機可乘,做下此等惡事,弟子願意領罰。”
在他們把這件事擴大牽連到師父前,葉輕煙先行謙卑的認錯,以免長老們又把過錯推到師父頭上。
狀似謙卑的姿態,掃向正悲痛欲絕的董纖纖,她眼中閃過一陣寒光。
姐姐說得對,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心機那麼重,哄得所有人團團轉。
她忍住衝上前撕破董纖纖僞裝的衝動,安靜地等候長老們發難。
不料,長老們還未說話,哭的肝腸寸斷的董纖纖,涕淚漣漣地擡起頭,哽咽着請求長老們:“求幾位長老替我這可憐的丫鬟做主,讓她去的安心。”
悽楚的神情,清秀的面容愁容滿布,流露的那份柔弱,讓人不禁起了憐意。於長老作爲代表,趕忙安撫她:“董姑娘言重了,此事既然發生在教中,理當由我們查個清楚,給姑娘和你的丫鬟一個交代。”
董纖纖感激地向他道謝,自責地對毫無知覺的澄心說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是我先吃這飯菜,她便不會有事。”
“姑娘切莫再說這種話,你的丫鬟替姑娘擋了一劫。”於長老冷笑,意有所指,“恐怕這下毒之人就是衝着姑娘來的,可姑娘有福,逃過了一劫。”
矛頭指向誰,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而嫌疑對象無懼地面對長老們審視的目光。
其中一位長老湊到水長老跟前提示:“這事兒得從長計議,還是等水長老和紀長老都回來了再說。”
雖然葉輕煙是嫌疑對象,但她的師傅紀長老不是省油的燈,又和於長老不對盤,萬一他們貿然點頭,由着於長老處罰葉輕煙,紀長老跟他們清算的時候絕不會客氣。
其他長老也附和地點頭,明哲保身,兩廂都不得罪就好。
於長老面色沉了幾分,一眼就看出這班人的心思,對着坦蕩無懼的葉輕煙更加沒好臉色,轉而對沉浸在悲痛中的董纖纖建議:“董姑娘,人死不能復生,還望你節哀。還是先將這可憐的孩子葬了,讓她入土爲安。”
董纖纖卻似發瘋般抗拒,抱着澄心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她因我而客死異鄉,我心難安。如今還要叫她死不瞑目,我如何對得起她?”
在場的人無不皺眉,感嘆這對主僕情深義重之餘,更擔憂這位新聖姑極有可能悲痛過度會瘋癲,幾人耳語一番,皆認爲還是遂着她的意思爲好,省的再刺激她。
“董姑娘想怎麼樣?”
“我想請幾位長老幫忙,能讓人送澄心回她的老家雲州。”董纖纖哀傷地感嘆,“澄心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無奈家中生了變故,才落魄跟了我當丫鬟。現如今,這世上除了她的房表哥,再無一個親人。我想請長老讓人送澄心到她到這位表哥那裡,讓他好生處理她的後事,將她葬在她父母的墓旁,讓
她不再孤苦伶仃。”
言罷,又是一陣淚如雨下,看的人心酸難安。
於長老差點脫口而出答應,但又犯了嘀咕:雖說伴月國離雲州不遠,可好端端地讓教衆送個死人去雲州,讓人認出來多不吉利。
董纖纖無助地擦着眼淚,咬咬牙準備跪下,於長老趕緊攔住,卻聽她哀婉地表示:“她生前跟着我吃了不少苦,現下她已過身,我只想爲她做好最後一件事。只要將她的靈柩送到她的表哥洛將軍處,我也能心安地活下去。”
果然是悲傷過度,很容易發瘋。
幾位長老點點頭同意了,便差人去準備棺木,在董纖纖難過又不捨地注視下,看着澄心被送上了棺木。
她上前看了澄心最後一眼,替她整理儀容,悲痛地合上棺木,流着淚目送棺木被擡走。
“好了,董姑娘儘管寬心,我會命人加快腳程,不出三日就能到達雲州,教中人會好生照看澄心姑娘的遺體,不會讓她在半路出什麼差池。”於長老寬慰她,讓她節哀順變,只見董纖纖仍然沉浸在悲痛中,萬事聽不見去的模樣,他和其他長老商議:“出了這種事,當務之急是要加強對未來聖姑的保護,省的覬覦之人再下毒手。”
葉輕煙幾不可聞地輕哼,冷冷地看向哭的快昏過去的董纖纖,暗暗感嘆這女人還真會裝,明明是她和自己的丫鬟串通好了作怪,竟然冤枉到自個兒頭上。可眼下,她也不能爲自己開脫半句,董纖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假死藥,可以連長老們都瞞過去,葉輕煙再辯解反倒成了“欲蓋彌彰”,那真是有理說不清了。
該死的賤人,居然裝可憐裝無辜來害人,等着瞧,她不會這麼容易算了。
葉輕煙被勒令禁足,再不許她靠近董纖纖。
待到衆人都退下,董纖纖抽噎着抹乾淨臉上的淚痕,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假死藥只有三天的效用,希望澄心能平安及時地到達。
洛美人,你可千萬要放聰明點,攤開澄心的手心。
她方纔替澄心整理儀容時,將一封短信放入她交疊在腹部的手心。
北庭王對娜緹公主未來的駙馬爺很滿意,特意召他入宮談話,談完後,北庭王還讓他在宮中住了下來。從來沒有駙馬享受過此等待遇,外人皆道北庭王很看重這位未來的女婿,豔羨不已。
“你看起來很悠閒。”赫連雲得了聖諭過來勸解開導某人,但見房中那抹白衣身影正悠然作畫,他皺眉,想來這勸解一事多半無用。
“三殿下也很悠閒,來找我這階下囚所爲何事?”夏弦月漫不經心地答道,不迎客也不見禮,甚至連頭也沒擡,專心繪畫。
“父皇讓我來勸你。”赫連雲走上前,看了眼他畫的事物,搖搖頭嘆道:“看來,我什麼也不必說了,你是不會打消退婚的念頭。”
“三殿下慢走。”
見他這般不以爲然,赫連雲只覺得異常刺眼,只覺得他筆下那隻白色的狐狸是他的真實寫照,貌美,卻狡猾,心思難測。
“可憐了這隻小貓,要是這隻狐狸連自己都顧不上,又如何保護這隻小貓?”赫連雲看見狐狸身旁安睡的那隻小狸貓,嘲諷道:“你爲了她敢退皇家的婚,駁了皇家的顏面,你以爲你還能全身而退?夏公子,你以爲董纖纖會樂意你去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