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快跑啊,跑了就能活命啊……”
“你們咋回事,傻了嗎?趕緊跑哇,不跑等死嗎……”
“艹,這幫傻逼……”
這些漢人奴隸的反應儼然出乎了模範軍兒郎們的預料,就恍如在滿腔熱血的模範軍兒郎頭頂上澆了一盆冰水,也讓原本處在模範軍掌控範圍內的局勢陡然突變。
“放箭!”
“快放箭,壓死他們!”
漢人奴隸中,許多漢軍旗奴才都是從剛纔的驚恐中回過神來,各個大小主子都是厲聲呼喝。
“嗖,嗖嗖嗖……”
很快,略有零星的拋物線箭雨便是從漢人奴隸羣中射出來,轉而強度便開始大起來。
“退一步,快,先退一步!”
“舉盾,舉盾……”
“大家分散開,散開……”
眨眼,模範軍戰陣中各級軍官都是聲嘶力竭的大呼。
諸多模範軍兒郎來不及思慮,紛紛邊散開邊舉盾,先避過漢軍旗奴才的這波箭雨。
但在這種下雨天,又是在如此近的近距離,中間又有着大量衣衫襤褸的漢人奴隸阻隔,這種拋物線箭雨的威勢甚至比火器還要更大。
‘噼裡啪啦’的羽箭掉落聲中,饒是模範軍兒郎們反應很快,裝備也極爲精良,每個人身上大小護盾都有三五面,可箭雨之所以被稱之爲箭雨,就是跟雨一樣,根本就防不勝防!
你擡頭看着羽箭是朝着你旁邊落下,你趕忙躲向另一邊,可或許你剛躲向旁邊,頭上羽箭被風一吹,正好就落到你身上。
特別是箭雨的密度和強度都增大起來之後,那種容錯率也迅速提高,讓人根本防不勝防。
“啊,我的肩膀……”
“狗漢奸,我艹你們十八輩祖宗哇……”
瞬息間,便是有諸多模範軍兒郎中招,痛苦聲中,很快便又響起各種大罵聲。
這叫個什麼?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啊!
“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能這樣啊,這,這……”
模範軍中軍,張寶珠已經凌亂了,俏臉煞白,幾如再無一分血色,只是不斷驚悚的喃喃自語。
今天的經歷,怕要直接碾碎她這快四十年形成的三觀。
如此情景,如此境地,模範軍兒郎承受着失敗的風險,拼了性命過來給他們找一條活路,可他們,竟然……
旁邊,徐長青卻並沒有絲毫的表情,幾如無悲無喜。
在第一感覺上,徐長青肯定是想救下這幫悲催的漢人奴隸的。
她們此時的模樣,着實可憐之至。
不過等模範軍兒郎都頂上去,各種呼喊她們中大多數都沒有什麼反應的時候,徐長青便知道,他和他的兒郎們中招了。
清軍必定是在這幫漢人奴隸身上做了手腳!
或許是控制住了她們的丈夫,或許是控制住了她們的子女,又或許是已經把她們嚇傻了。
總之,各種套路打壓,讓她們幾如行屍走肉,已經沒有了思想能力。
肯定不能說這幫可憐的老百姓很壞。
卻也總不能去說她們好。
正如魯迅先生的那句名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但在這種狀態,魯迅先生這句名言也不夠公道,有失偏頗。
真要論起來,這是一個系統性的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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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層階級用儒家的那一套不斷禁錮老百姓們的思想,還有更多的老百姓們連接受教育的機會都沒有,他們都不明白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律,擡頭低頭都是自己生活的那小小圈子,一畝三分地。
你能指望老百姓們如何?更何況,老人面對自己的兒子成爲人質,稍不順從就要斷子絕孫、斷了香火了,他敢反抗?
女人們被各種施虐,比之PUA更加可怕的各種暴力,告訴你你就是垃圾,誰都不會要你了,你就是家門的恥辱,再餓你個三五天,你還能有什麼意識能力?
孩子們就更不要說了。
這就是個悲劇!
如果有人要爲這個悲劇承擔代價,漢軍旗奴才們肯定要負一部分,他們究竟是執行者!
滿清韃子肯定也要負一部分,他們是始作俑者,幕後黑手!
但是!更應該負責任的!是大明的統治階層!
老百姓們少交稅了麼?
沒有!
若老百姓敢不交稅,怕各種官員、酷吏們早已經重拳出擊,磨刀霍霍向豬羊!
是老百姓們不聽話嗎?
同樣沒有!
老百姓們誰敢不聽官府的話?不想混了麼?
那爲何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無怪乎是統治階層的腐朽、崩盤、裂開,卻是讓這些最可憐的老百姓們來承擔代價!
包括他徐長青在內,同樣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畢竟他此時也處在這個利益集團之中。
但問題出現了總要去解決,現在去追究因果效用並不大,這究竟不是一日之寒。
徐長青緊緊抿着嘴脣,腦海飛速的旋轉着,尋求着解決辦法。
這樣下去,以模範軍的能力並非是不能承受,也會更激起兒郎們的憤慨之心,畢竟此時參戰的兒郎們究竟是少數,只有不到萬人。
用這不到萬人的規模,讓大家都看看清楚,做好準備,就像是出拳時胳膊肘往回收、更迅猛蓄力的那一刻。
但是這個口子不能開!
以清軍此時控制的奴隸數量,若是三天兩頭都這麼搞,那這仗還怎麼打?
徐長青擡頭看向天空,雨勢已經開始勢弱了,恐過不了多久,就要停息下來。
而地面上,田野間,泥濘程度雖不是太甚,但是坑窪並不少,能影響一部分騎兵的衝擊力是肯定的了。
徐長青忽然笑起來,卻並未阻止目前的事態,而只是冷眼旁觀。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前方兒郎都已經被壓的擡不起頭來,不斷的往後退,徐長青這才擺手招過王喜,低低對他耳語幾句。
“額……“
王喜瞳孔猛的放大,旋即眼睛不由大亮,無比振奮的忙是急急去傳令。
“砰砰砰砰砰……”
很快,前方的模範軍戰陣中,突然響起了清脆的鳥銃嘀鳴,硝煙四起。
這讓隱藏在衆多漢人奴隸中的漢軍旗弓手們都被嚇了一大跳,不敢再貿然放箭,都開始縮起來先查看情況。
就恍如在外覓食的一羣老鼠遇到了危險。
這個間隙登時給了諸多模範軍兒郎們喘息之機,都是如獲大赦。
很快便有諸多傳令兵衝上前來,用各種方式給他們傳達徐長青的命令。
“鄉親們,快跑啊。我家大帥有令,只要能跑到我們模範軍戰陣中的女人,皆可被我模範軍的弟兄們收爲妾室!帶孩子的也不要緊,我模範軍,每個孩子每年都能免費補助十兩銀子,直到孩子成年!甚至,我家大帥也會從你們中選擇幾人納爲妾室……”
“你們這羣死婆娘,還他孃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滾過來讓爺們們好好挑挑?”
“弟兄們,跑得慢的那些個肯定有毛病,不能要,交銀子抵賬咱們也不能要哇。”
“你們這幫傻娘們,還不滾過來!”
模範軍戰陣中的喊話口號突變,本來是傳統的正經口號,可這時已經完全變了模樣,恍如根本不把這些女人們再當人看,而是貨物財產!
但是這種口號明顯比之剛纔中規中矩的口號效用力更大了許多!
“軍爺,你們,你們說的是真的?你們真會要我們,不嫌棄我們是殘花敗柳?”
“軍爺,有孩子的真能有補助,能把孩子養到成年?”
“海城侯爺說話會算話嗎?”
就恍如一陣魔咒掠過,原本已經心如死灰、殭屍一般的奴隸羣,陡然一下子活了過來。
“你們這羣狗婆娘,我家侯爺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還不快滾過來,等着爺們們去伺候你們嗎?”
“傻婆娘,看你們過來爺們們怎麼收拾你們!”
“快滾過來,別給老子丟人現眼!”
模範軍戰陣中登時響起一片大罵。
但這些大罵聲,在此時這些女人們聽來,卻是恍如天籟之音。
“嗚嗚嗚,軍爺,奴家聽您的。奴家願意當牛做馬伺候您一輩子哇!”
“娃兒,抓緊孃的手,快跑……”
“姐妹們,快跑啊,跑過去就能活命哇……”
也就短短几分鐘時間,龐大的漢人奴隸羣突然重新活了過來,人潮猶如洪水般拼了命的往前衝起來。
“傻婆娘,你往哪跑呢?往中間空地跑!”
“快滾進去把衣服穿起來!”
“誰再敢磨磨唧唧的,老子非把她的屁股.蛋.子抽開花!”
暴躁的人流中,模範軍的兒郎們卻是沒閒着,一邊破口大罵,通過這種方式給這些可憐的女人和孩子們指引正確的逃生方向,而還有靠的這幫人流近的,直接連拖帶拽帶上手,用肢體語言給她們引路。
原本處在平穩狀態的戰場,一下子劇烈的紊亂起來。
“你們這些賤人,誰敢亂跑?老子就宰了誰?!”
“回來,快回來!”
“放箭,放箭,射死這幫臭婊子……”
人羣中的漢軍旗奴才們也急了,紛紛破口大罵,許多人都開始砍殺附近逃跑的女人孩子。
他們也是被嚇慌了神。
一旦這些奴隸們跑開來,他們這點小身板,可就要直面這幫如狼似虎的模範軍大爺了啊。
但在此時,潘多拉魔盒已經被徐長青打開,他們這種暴力方式,非但再起不到正面作用,反而只會激發這些女人們的恨意。
許多已經被他們劈砍受傷的女人們,就算明知道已經跑不了了,卻也用盡她們最後的力氣,對這些漢軍旗奴才破口大罵,燃燒出她們最後的生命之光。
暴虐的噪雜中,戰場局勢幾乎就是在一瞬間便得到了改變,無數洪流,直接衝入到了模範軍戰陣之中。
而模範軍戰陣,也開始繼續有序的往前擴展。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們,她們怎麼突然就想開了呢,長青,你,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模範軍中軍,已經凌亂的張寶珠這時終於回過神來,激動的俏臉滿是漲紅,顫抖不止,簡直就像是坐了過山車,從沒有體會過這等規模的大起大落。
眼見徐長青飄飄然間便是拯救了這數以萬計的生靈,比她吃齋唸佛的境界明顯是高了不止一籌。
徐長青眼見局勢已經進入到可以掌控的節奏裡,心神也舒緩了不少:“簡單!瞭解她們的需求,解決她們的需求!若是但凡有選擇能活着,誰又想去死呢?”
“瞭解她們的需求,解決她們的需求?”
張寶珠的美眸猛的一縮,恍如是抓到了什麼,卻又有些不夠清晰,忙看向徐長青的眼睛,希望徐長青幫她繼續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