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敢,他們怎敢啊……”
隨着密密麻麻的奴隸大軍越來越近,隱藏在其中的諸多漢軍旗士兵都是露出來真身,甚至都可以聽到是哪個人在叫罵,可以分辨他們的聲音。
張寶珠已經到了爆炸邊緣,不斷的顫抖着,任何言語恐怕都無法再形容她此時的心情了。
不過混亂中張寶珠還保持着一些清醒,猛的看向徐長青:“長青,他們,他們不用想用這種方式……壓死那些漢軍旗的大奴才,讓他們拼死爲韃子效力吧……”
說到最後,張寶珠的美眸裡已經一片晶瑩,滿是渴望,聲音都在打着顫,希望徐長青給她一個她想要的答案。
然而。
在此時,徐長青註定是無法回答她……
還能說些什麼呢?
多爾袞他們穩穩的抓住了人最劣根性的地方,並且,將其武裝起來,倚爲鋒銳。
難道,在這種狀態下還要去解釋?
張寶珠雖是已經捕捉到了一部分核心,但是,還遠沒有明白多爾袞等人幾如無法形容的歹毒!
徐長青此時已經注意到。
這些密密麻麻的身影,多是以老人、女人、幼.童、嬰兒居多!
換言之,這裡面是沒有青壯的。
諸多女人,怕也是被精心的挑選過,應該都是姿色不怎樣,或者是身有疾病、亦或是犯了什麼錯誤的。
而那些青壯,她們的家人,怕是有着代表,應該就在不遠處觀戰!
這是個什麼意思?
這些老弱婦孺,不但成爲了此時清軍的人肉護盾,怕更是能成爲那些青壯們的仇恨之源!
卻是!並不是仇恨大清國,而是要被大清國,用這種無法言說的卑鄙方式,轉移到模範軍、大明身上!
其心可誅啊!
說實話,徐長青的城府,此時早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程度,泰山崩於前都未必會改色。
可此時,便是徐長青的周身都有些止不住的顫抖着!
徐長青並非是個純粹的暴力狂,但此時,他真的有屠盡一族、將其亡族滅種的殺心!
“狗韃子,我艹你娘,艹你十八輩祖宗!”
“狗韃子,還有你們這些狗漢奸,你們都該死,你們都該下地獄啊……”
“艹你孃的狗漢奸,老子早晚要把你們全都扒皮抽筋,全都丟到海里喂鯊魚!!”
“啊!!!”
這時,奴隸大軍已經來到了模範軍戰陣兩裡出頭的位置,諸多模範軍兒郎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轉而便是引發了山呼海嘯般的狂潮,幾乎每個人都是忍不住的大罵不止。
上至趙增金、王安山、張虎他們這等副將級高級軍官,下至普通的兒郎,輔兵,民夫,幾乎沒有例外。
太壞了!
實在是太壞了哇!
人間言語都不能去形容這種壞了!
這種人,根本就不該活在世上!
徐長青此時卻是早已冷靜下來,接連下了幾道命令,令兒郎們保持安靜。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無用了,必須要去做,去努力,纔會有改變的機會,罵人難道能把這些漢軍旗的雜碎們罵死?
……
“哈哈,妙,妙啊。阿哥,果然還是漢人更瞭解漢人!洪承疇、寧完我、吳三桂、白廣恩這幫人,都當重賞,重賞那!”
就在模範軍這邊躁動一片,幾乎就要失控的時候,幾裡外的清軍臨時中軍,多鐸卻是止不住興奮的撫掌大笑。
多少年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模範軍出現這等規模的波動。
這些奴隸潮他們以前不是沒有用過,卻是攝於種種原因,規模都很小,更遠沒有此時這麼‘系統’。
便是多鐸都沒有想過,事情竟然還可以這麼玩。
說着,忙是讚許的看向洪承疇和寧完我幾人。
“呵呵,豫親王謬讚了啊,能爲我大清分憂,是臣的榮幸……”
洪承疇深深一禮,乾笑着有氣無力的迴應道。
寧完我也沒有了尋常的囂張,謙卑的同時,眸子深處卻又有着一種難言的恐懼,不由得便是看向了龜縮着的范文程。
范文程此時一片恭謹,卻是不說話,只是狗一般的侍立着。
這讓寧完我大爲不爽,這個賤人,太精了,可此時,一時卻也不好發力,生怕再引發什麼變動。
誰能想到,洪承疇這廝,竟然這麼狠!
便是他寧完我,不知不覺間都被其帶到了陰溝裡。
反之,范文程這狗殺才,滑不溜秋的兩面討好,根本就不跳這個坑。
多鐸淡淡一笑:“十五,不要吵。現在才只是將將開始,具體如何,還是要看戰果!不過,幾位大人儘可放心,只要此戰事成,我大清,必不會吝惜對你們的封賞!”
洪承疇心裡苦笑一聲,面上卻忙是謝恩。
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的人生便是偏離了軌道,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正軌了。
此時,他也算是想開了,想那麼多有用嗎?沒用!還是看着眼前,盼着能把握住眼前的機會,把徐長青滅了吧!
只有這樣,他,才能重新掌握話語權,把他和他的祖宗、後代們重新洗白!
……
紛雜中,時間緩緩流逝,眨眼,這些老弱婦孺的漢人奴隸大軍已經逼臨到了模範軍戰陣一里出頭的位置。
此時,模範軍戰陣早已經平靜下來,可氣氛卻儼然不對。
饒是軍令如山倒,可,對這些衣衫襤褸、手無寸鐵,連點遮羞布都沒有幾分的同胞們下手……
誰,誰又能跟平日的操練中那麼果決?
誰又能完完整整的發揮出操練時的水準來?
可是……若不殺他們,死的可能就是自己,連帶着整個模範軍的大勢都要崩盤,誰又能承擔這種責任?
這簡直就像是海城最近流行的那秦川小吃——‘肉夾饃’,簡直裡外都不是人……
如果說兒郎們的難受值是1,那此時,徐長青的難受值,怕是將所有兒郎們的難受值全都加起來都不爲過,過不了10萬怕是也差不多了。
下了這個殺的命令,他徐長青縱然一世輝煌,一個‘弒殺暴虐’的名頭卻是怎麼也跑不了了。
不下這個命令……
那,模範軍就要承受失敗的痛楚,乃至,會被清軍抓住這個把柄,從而將眼前的特例變成……慣例!
“怎麼選?”
“到底該怎麼選!”
徐長青幾如沉淪地獄邊緣,臉上不自禁泛起一股莫名的紅暈,喃喃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縱然刀劍加頸,斧鉞加身,那又何妨?爲了國家,民族,總是要有人去犧牲、付出代價的啊!!”
說着,徐長青眼神陡然凜冽,渾身殺意沸騰!
不過,就在準備下達這殺令的瞬時,徐長青腦海中忽然劃過一道閃電!
不對啊。
這事情明明有哪裡不對!
眼前的場面雖然龐大,後方的漢軍旗主力也開始迅速往前逼過來,磨刀霍霍!
可,眼前飄飄灑灑的雨絲卻是讓徐長青恍如抓到了什麼!
大清國這幫人,便是孔有德的烏真哈超營,有在雨天使用火器的能力嗎?
若是不使用火器……
他們的弓箭在這種雨勢中,又能有多少殺傷性?
陡然!
徐長青止不住冷笑,當即下達了新命令:“各部繼續往前突進,變陣爲環形大陣,各火器兵種警戒,其他近戰兵種,全部準備上陣肉搏!把所有漢人奴隸趕到戰陣中部,再驅趕到戰陣後方!”
“是!”
身邊,王喜、秦東旭、盧琦等人都是反應過來,不由都是大喜,簡直如獲大赦,紛紛急急的去傳令。
若是模範軍分散開來,跟真滿洲赤身肉搏,那肯定是要吃虧的,極爲不智,可,跟這些漢軍旗的狗雜碎肉搏,他們又算個球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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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帥威武!”
“哈哈,大帥萬勝!”
“大帥公侯萬代……”
隨着命令被通傳下去,模範軍戰陣陡然響起潮水般的歡呼,直接將前方驅趕這些漢人奴隸的漢軍旗奴才都給嚇住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模範軍這幫大爺,難道都打了雞血嗎?
多爾袞、多鐸、濟爾哈朗衆人面色也都是有變,一時搞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不過,很快他們便意識到了不對勁。
模範軍,竟然在往前突進!
而且,他們的陣勢有越拉越開的跡象!
如果是其他部的明軍,這樣拉開陣勢,基本跟找死也無異,可,眼前卻是威名赫赫的模範軍!
他們的那種整體性,那種組織架構的嚴密性,又豈是凡人可比?
在這方面,大清國恐怕都佔不到什麼上風。
“這幫狗雜種想要幹什麼?!”
多鐸的好心情早已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整個人陰翳的猶如一隻沒找到食的禿鷲。
濟爾哈朗也有些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徐長青他,他該不會是想主動出擊吧?”
“模範軍,衝鋒!”
“弟兄們,衝啊,滅了這幫狗漢奸!”
“哈哈,兒郎們,叫這幫狗雜碎好好看看咱們模範軍的厲害!”
“衝起來,都衝起來!”
濟爾哈朗的話音還沒怎麼落下,龐大的模範軍戰陣,便是開始給出他們答案!
龐大的暗紅色戰陣恍如一頭巨獸奔騰起來,無數矯健的暗紅色身影紛紛涌出。
他們呼喊着,爆喝着,如狼似虎的便是衝着這些漢人奴隸衝殺而來,幾乎眨眼便是到了這些人近前。
“鄉親們,快跑,往咱們模範軍的戰陣裡面跑!”
“別再傻愣着了,趕緊跑啊!”
“衝進咱們模範軍戰陣就能活命啊……”
待到了人潮近前,諸多模範軍兒郎一邊搜尋着穿着衣服的漢軍旗奴才,一邊大喊,招呼這些老百姓們趕緊讓開路。
然而!
很快讓諸多模範軍兒郎都有些懵逼的是——
這些幾乎大半都光溜溜、赤條條的漢人奴隸們,竟然恍如木頭人一般,有反應的根本沒有幾個,大部分都像是傻了一般,呆呆又迷茫的呆在他們原來的序列中。
甚至許多人看向模範軍的眼神中,竟然都還有着不善的敵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