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料峭羽化飛昇的巨樹之下,血羽老仙和哥舒曉冕兩幫人馬聯手,將那七頭守護魔牛屠殺殆盡,只剩下最後一頭尚在負隅頑抗。但兩人帶來的魔府子弟也是傷亡慘重,地上橫七豎八撒滿了支離破碎的屍首。
那頭僅存的冰雕魔牛已經覺察到自己不可避免的覆滅命運,它惡狠狠盯視衆人,口中呼呼低吼,準備發動臨死前的最後一擊。
而血羽老仙和哥舒曉冕等人亦在趁此機會稍作調息,更要提防對方時刻可能發動的暗算偷襲。
於是場中出現短暫的寂靜,哥舒曉冕和血羽老仙忽地各自低低咦了聲,凝目向巨樹下方望去。
元辰寶珠散發的光芒慢慢衝散濃霧,衆人隱隱約約看見了楚天和晴兒。兩人全身浴血倚靠在樹根上,距離那頭困獸猶鬥的魔牛僅有五六米遠。
“楚天?!”
“曉冕兄認得那小子?”血羽老仙雙目閃動咄咄逼人的寒芒凝視楚天、晴兒。
“他是本府峨世家的外門弟子。”哥舒曉冕皺眉道:“可那個女孩兒是誰?”
“師傅,就是這小子將我們從樓上踹到了樓下!”南天三鷹之一的殷立商叫道。
“閉嘴!”血羽老仙自然不想家醜外揚,“曉冕兄,他即是北冥神府的外門弟子,怎麼會獨自出現在了這裡?”
哥舒曉冕搖頭道:“我也很想知道其中緣由。”
話音未落,兩人的眼中均有一簇光焰掠過,幾乎同時想到:既然楚天和晴兒是從巨樹上下來的,那麼劍魔遺寶很可能就在他們的身上!
兩人心裡頓時涌起出手奪寶的念頭,但身形微微稍動,就驚覺到了對方的意圖,又均自駐足。
哥舒曉冕呵呵一笑道:“殷兄,楚天是本府弟子,我要帶他回山救治,想必你不會有異議吧?”
“沒問題,”血羽老仙嘿然道:“等我搜過他們以後,連那個小丫頭你也可以一併帶走。”
哥舒曉冕搖搖頭道:“這恐怕不太妥當吧?”
就在兩人相互牽制勾心鬥角之時,斜刺裡驀然掠出一道人影強行御風直撲楚天和晴兒,赫然便是豐都天府七大公子之一的雪白塵。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早已隱伏在側,坐觀血羽老仙、哥舒曉冕等人與冰雕魔牛惡鬥不休。此刻果斷出手,正打了衆人一個措手不及。
眼看雪白塵飛身撲襲,晴兒明知不敵仍是奮力起身揮動閻浮魔鞭點向他的面門。
雪白塵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閻浮魔鞭抓握在手,剛準備欺身上前殺人奪寶,就聽哥舒曉冕喝道:“雪公子,手下留情!”
“哧”一道勁風如芒在背,迫使雪白塵不得不放開閻浮魔鞭回身劈掌。
“啪!”掌風激盪,將哥舒曉冕射出的一枚“百戰金錢”遠遠擊飛,但雪白塵的身軀也因爲受到虛境中充盈的巨大禁制之力而被壓落在地。
怎麼辦?面對虎視眈眈的三方人馬,晴兒明白自己和楚天真的陷入了絕境。無論他們誰輸誰贏,自己和哥哥都將在劫難逃。
望了望昏睡中的楚天,蒼元元辰寶珠正脈脈地散發出柔和的光芒,晴兒緩緩垂下頭將楚天輕輕一抱,低喚道:“哥哥!”
楚天的眼皮奇蹟般地顫了顫,他是在迴應自己的呼喚,晴兒笑了,忍住心慟,輕輕道:“哥哥,你一定要快快醒來,一定要活着出去——”
突然雙臂一振將楚天拋向冰雕魔牛的背上。
楚天下意識地抓住魔牛的犄角,昏迷中喃喃道:“晴兒……”
可惜晴兒已經聽不到,她揮動閻浮魔鞭重重抽擊在冰雕魔鞭的臀部。冰雕魔牛吃疼嘶吼,奮起四蹄像瘋了般朝濃霧裡衝去。
那邊雪白塵、哥舒曉冕和血羽老仙三大魔頭鼎足而立相互忌憚,都沒有料到晴兒會這樣做。等到察覺不妙時,冰雕魔牛已奪路而逃。
“臭丫頭,你幹什麼?!”
三人不由勃然大怒,縱身欲追。
晴兒神情冷漠地看着他們,小手翻轉亮出了涅磐魔弓,一支映有“定軍”二字的絕擊神箭寒鋒爍動直指雪白塵!
“有種,你們衝我來!”
雪白塵、哥舒曉冕和血羽老仙三大魔頭大吃一驚,不自禁地停下腳步。就在他們遲疑是否還要恃強出手的當口,就看到巨樹後緩緩有一個白衣老者踱步而出。
他明明走得極慢,卻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越過晴兒來到近前。
“外公!”晴兒幾乎是癱軟在了樹根上。她心裡清楚,自己殘存的魔氣根本不足以拉動魔弓射出神箭,剛纔只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唬人而已。
“你是……”雪白塵的臉色立時變了,忙不迭劈出一掌向後急退。
“敢欺負我外孫女,你們一個都別想活!”
“嗚——”袍袖輕動揚起一蓬金紅色的光風,卷裹住雪白塵劈出的掌勁氣勢更盛。
“喀喇喇!”雪白塵胸前骨頭盡數碎裂,口中狂吐鮮血飛跌出三十多米一命嗚呼。
“快撤!”血羽老仙雖是兇悍之徒,但面對魔教教主林盈虛,用聞風而逃來形容他此際的反應也毫不爲過。
可是林盈虛僅僅一個晃身,就堵住了血羽老仙的去路。寒料峭在冰風虛境中設下的諸般禁制,在他的身上起不到一絲作用。
“砰!”血羽老仙頭頂紅霧蒸騰,肋下突然張出一對本命肉翅,竟欲掙脫冰風虛境的禁制遠揚千里。
林盈虛冷哼,左手五指在面前虛張輕輕一劃,仿似虛空撕裂亮起一道道烏黑的光芒,遽然擴展延伸佈滿方圓百米的空間。
“喀喇、喀喇!”首先爆碎的是血羽老仙的那雙肉翅,然後他的頭顱、四肢、軀幹在肆虐的黑光中被切割成片,連慘叫聲都未及發出便魂飛魄散死於非命。
剩下的人全部釘立原地,傻了。依他們的修爲,別說抵抗,連逃跑的可能性也完全不存在。打不過,跑不掉,誰讓自己命苦,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當了掂板上的魚和肉?!
林盈虛揹負雙手,望向面色發白強作鎮定渾身發軟的哥舒曉冕道:“看在你剛纔用百戰金錢逼退雪白塵的份上,我不爲難你。”
哥舒曉冕怔了怔,心中不由大喜過望,這才感覺到冷汗已然溼透背心。
林盈虛淡淡道:“還不走,莫非等着老夫歡送?”
衆人聞言如獲大赦,哥舒曉冕一馬當先,其餘人等個個抱頭鼠竄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晴兒垂下眼慢慢走到林盈虛近前,輕輕叫道:“外公……”
林盈虛打量晴兒,面上依然緊繃。
“跟我回家。”
“可是——”
不等將話說完,晴兒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便昏倒在了林盈虛的懷中。
“小丫頭,還想跟我逞能!”林盈虛低低一哼,將晴兒橫抱在胸前,身影慢慢在霧氣裡淡去。
就在林盈虛接走晴兒的時候,楚天已經躺倒在地。
翼輕揚雙手沒輕沒重地拍打他的面頰,又時不時捏緊楚天的鼻翼,口中緊一聲慢一聲地叫道:“喂,喂,你醒醒,你快醒醒!”
可是這一手自創的急救措施老不見效,楚天雙目緊閉面色發青,衣發上泛起一層雪白的冰晶。
翼輕揚想了想,記起父親曾經教過自己一些急救手法。如今似乎正可以派上用場,反正這傢伙欺負過自己,就算初學乍練一時失手,也不算對不起他吧。
想到這裡她心安理得地屏息凝神,右掌按在楚天的胸口注入真氣。
第一次小心翼翼,第二次細水長流,第三次如浩蕩江河滾滾而去……
羽兒停在翼輕揚的肩頭好奇地看着她忙,不時叫道:“喂,喂,你醒醒,你快醒醒!”
突然楚天的身體發出劇烈的顫動,隨之張嘴吐出一口淤血。
翼輕揚一驚急忙縮回手,尋思道:“不會是我記錯了吧?”
她不敢再胡亂運功替楚天療傷,凝眸打量他憔悴萎頓的面容,突然奇怪道:“咦,我怎麼感覺不到這傢伙體內的魔氣流轉?”
目光掃視楚天胸口,那裡面鼓鼓囊囊似乎塞着什麼東西,從破裂的衣襟裡露出了一角,像是一本書。
翼輕揚伸手掂住一角慢慢把書從楚天懷裡抽了出來,
“《法楞經書》!”
……
……
翼輕揚情不自禁地瞪圓了眼睛,想到父親曾經對天下人的許諾,一顆心“忽”地蹦到高空,又慢慢用一根絲線拽回來,撲通撲通撲撲通……
“混蛋老天爺,狗屁老天爺,你長不長眼,你怎麼能讓這種傢伙得了經書!”翼輕揚臉紅了,她怒了。
不嫁不嫁,自己絕對不嫁這個不拿正眼看自己,還幫別人欺負自己的小子。
看看四下無人,還來得及下手。
怎麼下手?一掌拍碎他的腦袋,或者搶了經書跑路?
哎,自己怎麼下不了手,擡不起腿……真沒用!
要麼,自己不管他,等他死在冰原虛鏡中,然後……這樣應該不算害人吧?!
正當翼輕揚腦海中混沌一片,爲自己拿不定主意而糾纏而苦惱之際,三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藉助濃霧掩護從身後潛近過來。
羽兒立時警覺,瞪圓小眼睛盯着那三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道:“跟屁蟲、跟屁蟲!”
那三人先是愕然,卻一眼瞅到一個古怪老太婆神情緊張地癱坐在地,手中拿的正是《法楞經書》,臉上又不禁露出狂喜與貪婪之色。
翼輕揚凜然一驚,起身回頭卻見是逍遙二聖和真舞娘。
白風流盯着《法楞經書》目不轉睛,垂涎三尺地道:“老婆子,把經書給我!”
“少做夢了!”翼輕揚收起經書從地上爬起來,掣出素女仙劍,沒好氣道:“你算什麼東西?”
“糟老婆子,你敢罵我?!”白風流勃然變色,左臂暴漲一記催花殘玉手抓向翼輕揚。
搶到《法楞經書》等於娶到翼輕揚,白風流很明白這點,所以他一早準備好了殺人,目前看來,只要殺了這老太婆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