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終於來了。一九四三年秋天,時值秋忙,田裡的玉米、高梁等已長到一人高,雜草也竄到了腿彎處。尊喬老爺命,貴生帶着他的隊員在玉米田裡鬆土除草。這時,遠遠的,貴生看到一隊身着淺灰色軍裝的隊伍急匆匆趕了過來。貴生知道,這是八路軍穿的服裝,急忙上前,想看到一個熟人熟臉。可是部隊在行進之中,沒有人認識他,他也不認識隊伍裡的人,只好怔怔地站在路邊。
隊伍過了一茬又一茬。貴生忽然看到了一個熟悉面孔,想了許久,又追上去看,哪個人對他笑笑,站下說:“你是貴生嗎,你怎麼在這裡?”
貴生忽然叫道:“大齊叔叔?”
李大齊拍拍他的肩膀,笑笑:“你終於想起我了。”
貴生興奮地問:“你們要去哪裡呀!”
李大齊說:“這是秘密,你不能問,我也不能說。你快告訴我你怎麼到了這裡?”
貴生說:“家鄉發了大水,還遭了瘟疫,活不下去了,逃荒到這裡。”
李大齊哦了一聲:“還有什麼事嗎?現在急行軍,我不能久留。”
貴生追着問:“大齊叔叔,我姨夫在哪裡?”
李大齊說:“我們不在一個部隊,自游擊隊改編爲八路軍我們就分開了,他現在是八路軍冀中獨立團團長。”
貴生又問:“你們還回來嗎?”
李大齊問:“幹什麼?”
貴生說:“我媳婦柳翠翠你還記得嗎?她現在被土匪胡山林抓去了,我打不過胡山林,你能不能幫我打下胡山林?”
李大齊停下說:“真是他抓的嗎?”
貴生肯定地說:“是他抓的。”
李大齊說:“那我幫你,不過要等我打完仗,好不好?”
貴生高興地說:“好好,大齊叔叔,我跟你去打仗好不好?”
李大齊說:“我不能帶你,你就好好等着吧。”
李大齊向他擺了擺手,緊跑幾步,跟上了隊伍。
一個多月以後,貴生終於等來了李大齊。李大齊已是團長,上次帶領部隊一路急行,幾天時間,竟跑到山西去了。這次戰鬥,和兄弟部隊一起,共殲敵兩個團的兵力,肅清了日本鬼子在呂梁腹地爲患的可能。
打土匪比不得打鬼子,儘管胡山林居住深山,地勢複雜,屏障層疊,但是面對八路軍,胡山林的土匪幫還是不堪一擊。大隊人馬過去,一頓炮轟,山門便被打開,胡山林帶人逃了出來,束手被擒。可是搜遍山寨上所有房屋密洞,靈應夫人祠和聖母大殿,均不見翠翠的影子。貴生急得嗓子都喊啞了,跑過來抓住胡山林的領子,呵道:
“快說,你把翠翠藏哪兒去了!”
胡山林莫名其妙地問:“什麼翠翠,我怎麼知道她在哪?”
貴生“啪”地打了胡山林一個嘴巴,罵道:“你裝什麼糊塗,你把我的翠翠抓來,怎麼會不知道她在哪兒!”
胡山林也急了:“貴生兄弟,我真的沒有見你的翠翠呀,天地良心,你的翠翠要是我抓來的,就讓我不得好死。”
貴生一下呆住,心想壞事了,費了這麼大勁,受了這麼多苦,難道翠翠不是他抓的?哪會是誰呢?可是他還是不相信,要是胡山林不肯說實話呢?要知道,現在他面對的可是一個團的八路軍,就是他真的把翠翠抓來,他也不敢承認呀!
貴生拿槍指着他的腦袋,大聲問:“你到底承不承認?”
胡山林說:“貴生老弟,你別逼我了,我真不知道你的翠翠,我現在都被你們抓住了,我再隱瞞還有什麼用,我是真的不知道呀!”
貴生惱了,舉槍“叭“地順着胡山林頭頂開了一槍。想不到胡山林卻不怕死,竟然笑了,說:“老弟,你打死我也沒有用,我真的沒有抓你的翠翠,你打死我,也是沒抓,要不信你就打死我,我胡山林眼都不眨一下。”
貴生懵了,有點相信胡山林的話。他如果真的沒有抓翠翠,卻遭到一頓炮轟,怎麼辦?他把李大齊拉到一邊,悄聲問:“怎麼辦?”
李大齊說:“這好辦,反正他們是土匪,既然拿下了他們,他們就不能再爲害鄉里,我要收編他們,讓他們參加八路軍,打鬼子。”
貴生說:“那我也參加八路吧,我也要打鬼子。”
李大齊說:“那你的翠翠呢,你還找不找她!”
貴生說:“當然找,不找怎麼行?”
李大齊說:“參加了八路軍,就不自由了,行動可由不得你自己,要一切行動聽指揮呀!”
貴生踟躕了。他想到了喬老爺,即使參加八路軍,也要徵求一下喬老爺的意見,喬老爺對他就象父親一樣。
李大齊回頭問道:“胡山林,你還要做你的山大王嗎?”
胡山林苦瓜着臉,哀求說:“李團長呀,我雖然佔山爲王,可是並沒有爲害百姓呀,我們搶來的東西都是那些貪官污吏和不法商人,我們不想和八路作對,你還是把我放了吧,山上的東西盡你們拿去,我什麼都不要,行不行?”
李大齊訓斥他:“你知道什麼是貪官污吏,什麼是不法商人,你的標準是什麼?是以你的是非觀吧。”
胡山林答不上來,支支吾吾望着李大齊。李大齊又說:“這次柳翠翠被抓,我相信不是你乾的,可是翠翠的失蹤一定和你有關係,不然,方圓幾十裡上百里地,誰會有這麼大膽,你告訴我會有誰?”
胡山林哭訴說:“哪也不能肯定就與我有關係呀!”
李大齊呵斥他:“快把你的人集合起來。”
胡山林回頭對瘦喉招手:“快,快,集合,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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