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貴生向喬老爺請了假,說要到蒲城再去看看。翠翠是在那裡失蹤的,還是應該從那裡尋找,他這一出來就沒回去過,是個不小的失誤。喬老爺准假,給他一匹馬代腳,又囑他早去早回,回來後,說他還有事要和他商量。
一路急行。傍晚時分,貴生又來到蒲城縣城。站在昔日煎餅攤旁的牆角處,看到胖婦人依然坐在自己的包子鍋旁,與包子鍋緊挨着的,是一個新的煎餅攤,哪個燒火丫頭笑眯眯地在兩個攤間走來走去。貴生明白了,擠走了自己的煎餅攤,她們不是在自己的攤旁又支起一個嗎?媽的,這個胖婦人真是個惡婦,她終於如願以償了。
晚上,包子鋪關門打烊。還沒進到家門,胖婦人的衣領就被揪住。貴生知道胖婦人重量,不能硬碰,就用腳猛踢她的膝蓋後部,胖婦人撲地跪倒。貴生拽緊她的頭髮往後一拉,胖婦人就仰起頭。看到是貴生,立馬叫道:
“哎呀小夥子,饒了我吧,你那翠翠和我沒有關係,可不是我乾的呀!”
貴生抓緊她的頭髮,一手從腰間抽出一把牛角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低低的說:“告訴我,翠翠是不是你找人弄走的,你把她弄到哪裡去了。”
胖婦人喊:“不是我,我不知道,不知道……”
貴生一巴掌打在她左臉上,又把刀往下按了按。胖婦人的脖子滲出了血,她害怕了,哀求說:“小夥子,我告訴你了你可別殺我呀。”
貴生說:“說吧,說實話我就不殺你,不然,我還是一刀。”
胖婦人慌亂地說:“我說實話,說實話,翠翠確實是我找人弄走的,是我,是我找了胡山林,是胡山林把翠翠弄走了。”
果然是胡山林。貴生飛起一腳,把胖婦人踢翻在地,拿刀就走,胖婦人在後面磕頭說:“小夥子,是我錯了,你不要去惹他,你鬥不過他。”
貴生當晚騎馬離開蒲城縣,在一個小鎮上宿了一夜,第二天中午就回到了喬老爺家,告訴喬老爺,翠翠就是被胡山林弄走的,現在可能還在山上。
喬老爺沉默了一會,問:“貴生,你怎麼考慮的,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貴生說:“我想明天就上山找胡山林,可是,他既然把翠翠弄走,就不會輕易還給我,說不定我也難以回來。”
喬老爺說:“你能這樣想就對了,胡山林既然把翠翠弄走,他怎麼可能輕易還給你,他是有目的的。”
貴生問:“什麼目的?”
喬老爺說:“哪胡山林至今還沒有夫人,他既然把翠翠搶去,就會強迫翠翠做他的壓寨夫人,你如果冒然前去,豈不是羊入狼羣?”
貴生說:“他倒不一定會殺我。”
喬老爺問:“爲什麼?”
貴生問:“當初我來時,他在銅佛寺後面想搶劫我,後來又想拉我入夥,我沒有同意。”
喬老爺問:“他爲什麼沒搶劫你呢?”
貴生說:“我說我打過鬼子,炸過鬼子炮樓,燒過鬼子的裝備部吧。”
喬老爺說:“他是看你有膽量,想拉你入夥呢。”
貴生笑笑:“這不能說明什麼,儘自己所能罷了。”
喬老爺揹着雙手,在屋內轉了幾圈,又問:
“既然這樣,他爲什麼要搶走翠翠呢,難道就因爲你們搶了他姐姐的生意?”
貴生搖搖頭,說不知道。
喬老爺問:“你現在怎麼打算呢?是立即上山找胡山林,還是另外尋找機會?”
貴生說:“我要想個萬全之策,不想再象上次那樣冒失了。”
喬老爺拍拍他的肩膀,由衷地笑了笑,說:
“貴生呀,你是長大了,長見識了,我真高興你這樣想。”
貴生說:“我年輕見識淺,有時只憑意氣用事,還望喬老爺指點。”
喬老爺笑笑說:“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你既然問我,我也想給你出個主意,你認爲可行呢,就接受我的建議,如果不感興趣,我們再想其它辦法。”
貴生忙問:“是什麼主意,您快說吧,我可急得冒煙呢。”
喬老爺說:“你看,現在時逢亂世,又有日本人,又有土匪,我掙這點家業不容易,已經讓土匪敲詐過好幾次了,我現在想拉起一支幾十人的護衛隊,農忙時幫助生產,有緊急情況也可以看家護院。咱們買些槍,買些子彈,好好武裝一下。我想啊,只要好好操練,不會比他胡山林差到哪裡去,他要真的碰到咱們,也得想着點,你說是不是?”
貴生問:“你想讓我參加護衛隊,是嗎?”
喬老爺微笑着,說:“我不但想讓你參加護衛隊,還想讓你領着他們操練!”
貴生吃驚地說:“我可不會操練呀!”
喬老爺說:“你見過游擊隊操練呀,你曾經和游擊隊那麼熟悉,是那個意思就行了,咱也不要求整齊劃一,只要讓他們知道怎麼打槍就行。”
貴生想了想,鄭重地說:“喬老爺,我的腿受過傷,不能受寒,要不然我早就跟游擊隊走了,現在你讓我擔這麼重的責任,我真的怕擔不起來。”
喬老爺說:“那好吧,只要你不想找你的翠翠,不想找胡山林報仇,你就在家裡做別的活兒吧。”
貴生心中一陣激動,說:“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這個護衛隊長我幹,我會好好領着他們訓練,看好家,護好院,不辜負您對我的一片苦心。”
喬老爺拍拍他的肩膀,說:“你就等着吧,這幾天我就派人買槍,你先在腦子裡有個念頭,想想該怎麼訓練,怎麼帶領他們。
貴生很興奮。他知道找翠翠的機會來了,和胡山林較量的機會也來了,他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把護衛隊帶好,帶成像馮少川、秦剛率領的游擊隊那樣,能打仗、能行軍,還要神出鬼沒,既打擊了敵人,又保護了自己。
這時,他想到了馮少川和秦剛。馮少川已經死了,那麼秦剛帶領的游擊隊員們到哪裡去了呢?他也聽說秦剛帶領的游擊隊已改編成八路軍,可是,現在八路軍在哪裡呢?現在他多麼想找到八路軍,找到秦剛啊。
護衛隊的槍很快買回來了。是清一色的漢陽造,還有幾把手槍。貴生是隊長,當然要配把手槍,呂鐵向喬老爺求了情,當上了副隊長。他們又選了十個人,加上正副隊長共十二人。按喬老爺的意思,先把這十二人的護衛隊訓練訓練,如果搞得好,可以再增加。於是貴生把這十來個人集中起來拉到麥場裡,先進行基本的隊列訓練。貴生見過游擊隊員們的隊列訓練,馮少川在養病期間教過他,秦剛也教過他,他們都是陸軍正規學校畢業,動作規範,軍姿標準。所以貴生做的也相當標準。立正、稍息、齊步走,還有口令,報告詞,左右轉彎等等,做得象模象樣。他們的訓練也引得村上男女老少駐足觀看。一羣小孩子跟在後面,鸚鵡學舌,嘰嘰喳喳叫個不停。隊員們十分興奮,因爲每人都發了槍,新奇無比,按照貴生的動作要求,人人做得十分到位。隊列動作做完,剩下的就是最關健的一個環節,那就是持槍射擊。萬變不離其宗,持槍人的最終目的,就是射擊,除此之外,其它環節都是次要的花架子。貴生雖沒學過專業射擊,但他見過,打過,領教過。從喬老爺哪裡領了子彈,每人打了幾發,效果雖不理想,但仍可期待。第二次,竟有獵物收穫。呂鐵一槍竟打中一隻野兔,高興得一夜睡不着覺。
貴生一邊安排隊員們訓練,一邊暗暗打聽山上的消息。胡山林所在的山頭就在堯山,目前已探知他的弟兄有百十人之多。所以,儘管有了十幾條槍,十幾個人,還是不能和胡山林比拚,他在等待,等待一個恰當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