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姐哪裡不舒服嗎?”我問石黛黛,我先前在電梯中看到過她元神出竅,神遊太虛的狀態,剛又聽她這麼一說,倒是真的擔心她的身體不適。
但她只是搖搖頭指了指向對面的角落裡,我順着看去,正是同康東顥一起來的那個紅衣女子。她正起身,朝康東顥的方向走去。明顯剛纔的這些都落在了紅衣女子的眼裡,而紅衣女子的表情又落在了石黛黛的眼裡。雖然這種場合換換舞伴無可厚非。而石黛黛確因此斷然拒絕了康東顥,莫非她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能一併猜出。我心裡暗贊她不凡的觀察力。
燈光暗了下來,三三兩兩人羣伴隨着悠美的慢三音樂步入舞池。石黛黛安靜地和我隔着一個位置的距離,看着緩緩而動的人羣。似乎又回到了我先前所見的樣子。透着幽幽的燈光,藉着這一個位置間的距離,我這纔看清楚她的長相。五官算不上很精美,卻稱得上精緻,配上小巧的臉蛋,顯出幾分江南水鄉女子的婉約。只是她此時的眼神毫無先前在左司令身邊時的霸氣,像是盛着滿滿的孤獨。說到底她也不過只是左司令身邊的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娃而已,離開了長輩的庇廕,便顯得孤立無助了。
又有幾個男士過來邀舞,石黛黛都以同樣的理由拒絕了。這些人我都是認得的,雖然平常見面的次數不多。他們見着我坐在一旁,難免聯想起先前父親和左司令的相談甚歡,自然地把我與石黛黛劃作一起了。那些看我的眼神似乎也帶有“原來如此”的意味。
我沒有打算向石黛黛邀舞,因爲她自坐下來後壓根就沒正眼看過我。當然也可以說她壓根沒正眼看過任何人。她始終處於元神出竅,神遊太虛的狀態。直到蘇恪和蘇曉曼走過來時,她才被蘇曉曼的發現新大陸般的驚喜聲引得轉回頭來。
“江慕遠,真的是你呀,你幾時回來的?也沒給我通知下。”蘇家兄妹在我們對面坐下,蘇曉曼看到我時的聲音驚喜且尖銳。
“我今早纔到。睡醒了就來這了。哪裡有時間呀。”我說的不是假話,這次旅行,原本是我,蘇恪,康東顥,馬子喬四人結伴自駕,結果康東顥剛出省界,就掉頭回去了。說是初戀回來了,陪不了兄弟。第二天馬子喬也被他父親給叫了回去。只有我和蘇恪一直堅持到了目的地,汽車連續地翻越雪山,高原,淺灘。由於缺乏維護常識,我的途銳已經受損嚴重,蘇恪的攬勝也曾數次罷工。到達拉薩後,蘇恪再不願折騰他的座駕。堅持不按原路返回,朝着青藏公路一路回了H城。而我之後還堅持去了大理,西雙版納再從原路折返。路上又遇上了暴雨耽誤了幾天,蘇恪到家的時候,我纔剛踏上回程的路。而我確實也是在今早纔到家的。甚至來不及洗漱,倒頭便睡了。直到李秘書一遍又一遍打來電話才覺醒過來。
蘇曉曼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撲到我的眼前,盯着我臉狠看一陣做出結論:“江慕遠你爲什麼不用我送你的防曬霜,真是太傷我的心了,都黑成什麼樣了,天啊,還帶着高原紅呢。”說着就伸手朝我臉上摸過來。
我尷尬地拂開蘇曉曼的魔爪,“這是紀念,你懂啥呀。否則怎能證明我曾去過呢。”老實說我不太在意自己的膚色是黑是白,但黑中透紅,卻不是我所樂見的。可惜等我意識到自己這本算帥氣的臉上已有幾分藏民的純樸時,我已經身處大理了。當時導遊問我是不是剛去過西藏,我問她怎麼猜出來的。結果她直言不諱地告訴我,不用猜,看臉的顏色就知道了。我當時真是羞得無地自容。只得呵呵乾笑。從離開西藏到雲南,再到H城,前後已有近半月時候,我自以爲這點紀念應該已經淡去,除了皮膚不似之前白,其他應該沒有多大變化。哪知這蘇曉曼就是毒得狠,嘴毒,眼睛也毒。
蘇曉曼哈哈一笑,不再損我接着嬌嗔道:“你來這也不給我們個電話,我以爲你還沒回來,原來打算不來的呢。江慕遠,你小子沒良心,出去這麼久一個電話也不打給我,我聽我哥說起你們一起過雪山時的情景,我有多擔心你呀。”說着作勢往我身上招呼她的小拳頭。我有點怕這個丫頭對我使這招。在我眼裡她是個被蘇恪和馬子喬寵壞了的丫頭片子。雖然她對馬子喬頤指氣使,對我卻頂多撒嬌任性。即使這樣,我卻常常爲馬子喬鳴不平,經常當着蘇恪的面要求蘇恪管教她。
不管我怎麼對蘇曉曼,都不影響我與蘇恪的友誼。蘇曉曼就是深知這一點,總能纏着蘇恪時不時地出現在我面前,對我撒嬌任性。而這些通常都能逼得我毫無招架之力。對於她的心思,蘇恪也曾問過我的意思,我自己也不是沒有感覺到,但在我心裡,她始終只是蘇恪的妹妹,有時也會反感於她的嬌縱任性,但她到底只是一個被寵壞了的丫頭。
我有點氣她撒嬌不分場合,忍不住朝石黛黛看去。她只是轉着手中的高腳杯,目光懶懶地注視着杯中琥珀色的**。
蘇曉曼顯然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也向石黛黛看去,轉而帶點怨憤地說道:“原來你帶女伴了呀。真是難得。我還以爲你真把我曉珊姐姐視作曾經滄海呢。”
蘇曉珊是蘇恪和蘇曉曼的堂姐,比我也大了兩歲。她是我迄今爲止認可的舞會女伴,也是我唯一帶去過兩次的女伴。雖然我在學校裡還有一大批忠實粉絲和幾個紅顏知已。但我從沒有交過女朋友。
在我們圈裡,若是帶着同一個女人出現兩次或兩次以上的聚會,那麼就能被圈裡人認定爲關係非同一般。外人都以爲我們是一對,就連蘇恪也這麼認爲。我也曾以爲自己是有點喜歡她的,至少在外人都誤以爲我們是情侶的時候,我並沒有反駁,反而覺得有點享受。
但就在我第三次邀請她的時候,她拒絕了我。那個晚上她和一個高鼻樑,藍眼睛的洋鬼子成了舞會的焦點。幾段熱情的拉丁,倫巴,在我面前晃得我睜不開眼。我以前只知道她的慢舞很不錯,哪知道她最擅長的其實是拉丁。我這才意識到我對她的瞭解少之又少。那個晚上我喝了不少酒,而我內心還在期待她能來到我的面前哪怕是安慰我一下也好,但她一直沒有,甚至連我的目光她都刻意迴避。
蘇恪陪同蘇曉曼過來時,我已經有點醉了,蘇曉曼要我帶她一曲。我看着蘇曉曼,卻拉過了蘇恪的手。把蘇恪領進了舞池。那天起,圈裡的人都知道我失戀了。
不久,蘇曉珊跟着那個洋鬼子去了地球的另一端,開始了新的生活。而我再也沒有帶着哪個女的出現在舞會上。但自從那次同蘇恪一起共舞過,我驚喜的發現,我們之間居然很有默契,於是蘇恪代替蘇曉珊成了我的**舞伴。曾有一時,我和蘇恪成了圈子裡最熱門的話題。大家對我們兩人誰是攻,誰是守的意見不一。經過多番討論,最終結果就是我攻,蘇恪守。原因很簡單,蘇恪長得太過陰美,而我比較陽剛。
我因一次失戀被傷心成斷袖的消息,足以讓不瞭解的內情的人更認爲蘇曉珊對我的重要性。包括當時的蘇曉曼。而此時蘇曉曼把蘇曉珊拿出來堵我,我怎會不知她這話裡的意思,她分明是把石黛黛當成了我今天的女伴。
我再看向石黛黛時,才發現她也正看着我。目光接觸的那個瞬間,她淡淡地笑了,卻笑得很純良無辜。讓我有種褻瀆了她的錯覺。我只得向蘇恪投去一記飛刀眼,看着蘇恪比蘇曉曼還要精美三分的臉,打趣地開脫道:“蘇恪,你也不管管你們家的刁蠻小公主,大庭廣衆之下,先是對我赤LUOLUO的**,後又如此殘忍地撕我傷口,我要是哪天真讓她氣成神經質,娶不了媳婦,你就一定要委身於我。”
蘇恪被我說得臉上通紅,笑道:“什麼兄弟呀,我算是知道了,在美女面前,你就是這麼成心損我的吧。”說完舉起面前的酒杯向石黛黛說道:“我叫蘇恪,江慕遠的發小,這是我妹妹曉曼。”又轉向我說:“什麼時候結識了這等美女,不夠意思哈。趕緊給我們介紹下。”顯然蘇家兩兄妹今天是遲到了,不然又怎會不識得今天的女主角呢。
“石黛黛。”石黛黛搶在我的前面回答。說完舉起酒杯小呡了一口,當做對蘇恪的迴應。蘇曉曼看聽到石黛黛的名字,臉上略有一動說道:“原來你就是左司令的外孫女。我和我哥入場時,就聽得場內有人在說石小姐如何貌美。這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呀。”蘇曉曼說到最後語氣中已有明顯的譏誚。要論相貌我也認爲石黛黛略遜蘇曉曼一籌。但石黛黛的氣場卻不是蘇曉曼可比的。
石黛黛好似沒聽出蘇曉曼語中的譏誚,依舊淡定地轉着手上的高腳杯。她的這種淡定,無疑激怒了蘇曉曼“我還聽到有人說石小姐美則美已,卻自命清高,連番推去了H城衆多名流才俊的邀舞。這也難怪啊,石小姐是司令的親外孫女,從小見慣了軍營中優秀硬朗,威風帥氣的男子,自是瞧不起我們這等紈絝子弟了。可笑他們竟想不到石小姐早已眼高於頂,還一個個厚着臉皮自討沒趣……”
“蘇曉曼,你扯到哪裡去了呀。”我見她越說越離譜,忍不住制止她。“石小姐剛到H城,身體有些不適才拒絕的。你不明情況,在這亂講什麼呢。”
蘇恪也知蘇曉曼的言語過份,斥了她一句後向石黛黛道:“我妹妹自小就被寵壞了,說話不經思考,也不知輕重。石小姐,千萬別記在心上。”
石黛黛淺笑一下,不急不慢地說道:“蘇先生不必解釋什麼,蘇小姐這些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適合我。我拒絕他們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爲真正的王子未曾向我邀請。”她說這話時,我們三人都不由得看向她。她放下手中把玩的酒杯,轉頭看向我,開口說道:“江先生,不請我跳支舞麼?”她的眸子灼灼地望向我,閃着清徹的光芒。我對上她的雙眸時,感覺自己心跳漏掉了一拍。與其說是被驚到,不如說是被她的這句邀請給雷到。
我起身紳士地將她帶入舞池。留下一臉錯愕的蘇曉曼和蘇恪。
舞池隨着我們的加入,確切地說應是隨着石黛黛的加入,而顯得有些小沸騰。旋轉到哪都能聽到些周圍人對她的小議論。自然也有議論我的。我們默契的沒有理會這些。只是認真的跳着舞。石黛黛的腰很纖細,稱得上盈盈一握。手指卻沒有我想像的美好,雖然細長,但指節過於分明,手指過於清瘦,握在手中像是一小捆柴火。甚至有些手指的指腹上還帶着薄薄的細繭,有微微的摩娑感。
燈光不停地轉換,映在她臉上顯得她極盡柔美。我曾自認爲自己是個華爾滋高手,圈內可以與我匹敵的異性只有蘇嘵珊,沒想到石黛黛的舞技絲毫不遜蘇曉珊。一曲結束時,我有些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