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黛黛挽着左司令下臺後,大衛在臺上又說了些什麼,我沒大聽清。會場裡的人,已經開始四處走動擷取各種自助食物。各界人士已經開始輪番上前向左司令一行打招呼,敬酒。最先開始的自然是發起這次宴會的市府領導。高市長率先上前,寒暄敬酒。左司令客氣的接受。石黛黛也禮貌地點頭致意。看來這種場合,她定是經常參加,應付得熟練且周到。
我端着盤子問父親:“爸,石書記最近出差去了嗎?這種場合怎麼沒來呀。”
父親望着左司令那邊,道:“老石?我今上午還在他辦公室裡呢。沒說要出差呀,啊,對了,老石說過今天女兒要回來,估計在家陪女兒了。”父親恍然大悟。
“石書記這方面還真比不過高市長。”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父親轉頭睕了我一眼,壓着嗓子道:“公衆場合,注意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教你多少次了,不要隨意評判他人是非。”
我聳聳肩,回覆父親一個抱歉知錯的表情。
很快,政界人士敬完酒後,便輪到了商界。父親做爲江氏集團董事長兼H城民營企業家協會的會長,自然要上前討個臉熟,這也是他每次參加這些類似活動的主要目的。我和李秘書一左一右地跟在父親身後。
父親向左司令舉杯:“在下江縱柯,司令榮歸故里,特代表H城民營企業家協會全體會員企業表示真誠的祝福。”左司令也舉杯笑道:“謝謝,江會長的大名我可是早在J城就聽說過啦,如雷貫耳呀。”父親喝一小口又道:“哪裡,哪裡,一介商販而已,哪裡及得過左司令戎馬威嚴,馳騁疆場,將帥氣概。若說起來,在下跟司令十幾年前還曾有一過面之緣,不知司令可還曾記得?”左司令似有考慮笑道:“哦,是嗎?我這年紀大了,記性也差了,興是記不起來了,江會長可說來聽聽。”父親笑道:“97年時我與內子帶着小兒慕遠在邊界M河上曾與Y國民衆發生過爭執。幸得當年司令部下出手相救,不然在下一家恐不能安然歸國。後曾在邊境小鎮得見過司令一面。”
父親這麼一說,倒是叫我想起來了,十二歲那年父親把H城內的大小商戶組織成了一個考察團去了Y國考察邊境貿易。正值我放假暑假,便跟隨父母,李秘書一起去了。回國時,因考察團中同行的一個成員在船上與Y國的人員發生了口角,後竟打了起來。那時船已行至兩國交界的雲江中心,那個經緯位置屬於兩國管轄的盲區,類似於公海。我們所乘的船隻是Y國的商船,船上當時除了我們考察團裡的成員外,全都是Y國當地人。這事起先只是小口角,但由於雙方的互不相讓,翻譯的有心偏幫。不一會便發展成了兩個種族的大對抗。父親做爲本次活動的發起者,自然負着保證成員安全的責任。因而在對抗中父親和李秘書都受了重傷。其實考察團中像我父親這樣攜妻帶子的佔了大部分。能真正參與對抗的人其實沒剩多少。很快又有兩人因此而負了傷。我那時被當時混亂的場面,血腥的父親嚇得不輕,而母親只知抱着昏迷的父親痛哭。
幸在這時,船外傳來了船鳴聲。母親示意我去向外求救。我趁着混亂離開船倉跑向船頭,大聲呼救。最後乾脆脫下了身上的紅色T恤,奮力揮動。那船隻似是看到了我的救助。不一會便到了跟前。救兵到了後,很快穩住了局面。考察團裡的成員全部轉至營救的船上。由他們護送回境,入境後身受重傷的父親還因此留在邊境小城休養了一週纔回H城。
現在想起來,那時我求救的船隻裡肯定就是這位左司令的部下,只是我當時混亂得很,加到時隔太久,早已記不清楚那些面孔。而忠厚的父親對於救命恩人肯定是記得的。
左司令聽我父親這麼一說,似是記起來了。哈哈一笑道:“想不到那年的小夫妻竟是如今的江會長和尊夫人,真是對不住,當時我們有軍令在身,未等江先生身體好轉就撇下你們先行離去。莫怪莫怪。”
我想父親只是這麼一提,心下里也並不曾奢望左司令會記得,怎料這個左司令記性了得,居然還記得我父親當時身負重傷。父親心裡是很感動的,不然也不會說出:“左司令您言重了,您是救命之恩不言謝,江某傷愈離開小城時多番打探您的消息,卻找不到任何線索,便只得做罷。今日再見左司令時幾乎一眼便認了出來,剛還同李秘書講起,看來當真是老天有眼呀。”父親激動的握住左司令的手。李秘書在一旁也感嘆道:“想不到司令還記得當年這等小事,真叫人感懷。”
我這才知道,父親與李秘書先前在耳語些什麼。想到我先前所理解的父親的意思,及父親但笑不語的表情,頓感臉上燥熱。
估計是父親的不淡定超出了左司令的預期,左司令爽朗地笑道:“江會長何必如此,這是每個有血有肉的同胞都會做的事,只是那日碰巧,若是其他人定也會施以援手。江會長如此掛懷倒顯得生分了,都是些舊事,不提也罷。哈哈”
我聽父親認出左司令是當年那個救我們的恩人,心下對他充滿了敬重,再聽他這麼說來,敬重之意更加深了一層。
父親點頭應着:“是是是。”轉而看向我後向左司令引見道:“這是犬子江慕遠,當年也曾跟江某一起。慕遠,見過左司令。”
我從左司令的談吐中不難看出他身上的古典修養,也是,大凡現今的有爲軍人,自身對比的對象定是古時的能文能武的儒將。漢語言和禮儀的修爲定能比得過當今專修古代文學的本科生。於是我上前一步,向左司令微微鞠躬“晚輩江慕遠,見過左司令。”
左司令看向我的目光頗具讚賞:“我聽當時的部下說令郎那年已見得處世不驚,有勇有謀,今日再見竟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江會長當真是教子有方啊,哈哈。”
我聽得這話,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但我不能回話,父親高興道:“哪裡,哪裡。左司令過獎了,不過枉吃了幾年飯而已,兒子又豈比女兒體己,又怎及石小姐將門之風,大家典範。”
左司令聽得我父親如此誇讚外孫女石黛黛,自然是高興的。想必平常的聽多是漂亮美麗之類的千篇一律的讚美吧。他拍着石黛黛的手道:“丫頭,也見過你江世伯。”
石黛黛一愣,轉而微微一笑,開口輕聲道:“江世伯好。”父親驚喜地迴應。他的驚喜源自左司令對石黛黛介紹他時的“世伯”兩字。這應是之前那些政界人士所不曾有過的待遇。
左司令接着看向我說:“你們年輕人,自該一起相處的,丫頭你莫跟着我這老頭一起了。跟着江公子一起去走走,多認識些年輕朋友吧。”說完,放開石黛黛挽着的胳膊。
我向石黛黛伸出手說:“石小姐,請。”
石黛黛微笑一下,伸手放進我的手中。走向我的身邊。
父親在一旁很是欣慰,說道:“左司令說得極對,年輕人自該在一起相處,慕遠,照顧好石小姐。”我回父親一個我辦事您放心的表情。惹得一旁的左司令爽朗大笑。
我帶着石黛黛正要轉身離開的時候,迎面走來了高市長和康定安。高市長道:“左司令和江兄聊得如此投機,倒叫我等不敢近前打擾了。”
左司令聽後似有不悅,正色道:“高市長這是哪裡的話呀。”
高市長明顯是感覺到了左司令的不悅又忙哈哈說道:“左司令不知,這位康先生仰慕司令威儀,苦於無人引見,高某自告奮勇來了。打擾司令興致,當真不該。”
左司令輕哼一聲,看向康定安。父親見這情況,便道:“高市長可別這麼講,是江某考慮不周,待江某敬下左司令這杯酒,自當向高市長和康兄賠禮。”說完便向左司令舉起酒杯道:“左司令,這杯酒晚輩敬您。祝您福壽安康。”
左司令也舉起杯答道:“江會長客氣。”
應待生很快爲父親重新倒上酒,父親向高市長和康定安道:“高市長,康兄,這杯當是江某賠禮啦。高市長莫怪。”說完便一飲而下。
高市長原本也無意責怪我父親,而我父親此舉也給足了他面子。於是看向康定安呵呵笑道:“哈哈,江會長當真了。”康定安也笑道:“是康某心急了,讓江兄爲難。”
“哪裡,哪裡。”父親應過康定安,向左司令道:“江某去和別的朋友說說話。”左司令頷首。父親帶着李秘書轉身向別的地方走去。
我挽着石黛黛經過高市長和康定安身邊時,還是禮貌地打了招呼。康定安看着我身邊的石黛黛,笑道:“慕遠就是比我那不成器的東顥強啊。”我以微笑做爲迴應。帶着石黛黛走向人羣。身後又傳來了高市長帶着官腔的笑聲。
我把石黛黛帶到自助餐桌前,安頓好坐下後。便去爲她取食物。回來的時候康東顥和馬子喬已經圍坐了過來。我把食物放下後坐在馬子喬這邊道:“正要去叫你們呢,你們倒是快。”然後又向石黛黛介紹“這是康東顥,康景集團的二少。這位是馬子喬,馬園坊的大少。”石黛黛點點頭表示知會。康東顥開口道:“石小姐,相見是緣,我和子喬敬你。”說完二人便先乾爲敬了。
我示意石黛黛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推退。石黛黛只是朝我輕笑下,舉起杯也小呡了一口回道:“謝謝。”
康東顥見石黛黛喝過酒接口道:“石小姐,要來Z大讀書,那倒是真正的緣份了,我與慕遠都在Z大讀書。以後你可就是我們的學妹了。”
“是麼。”石黛黛淡淡道“那以後兩位學長可得照顧我些。”她的話說得自然,但在我聽來淡淡的語氣中透出一股疏離感。
“好說,好說。在Z大還沒有他們二人擺平不了的事。”馬子喬顯然沒有聽出石黛黛語氣中的疏離。還說道:“但是慕遠下半年就上大四,馬上就得畢業。不過有康少在,保證你在Z大橫行無阻。……”馬子喬還要繼續下去,被康東顥制止住了,康東顥打斷他說道:“子喬,你都亂說些什麼呢,石小姐是屬螃蟹的麼,還橫行無阻呢。”
石黛黛似有似無地扯了下脣角,看來她笑點不低。康東顥見她並未發笑,恰在這時音樂響起:“石小姐,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說完做出了邀請的動作。
我以爲石黛黛會答應,哪知她卻說道:“對不起,康少,我今天下午才下飛機,有些身體不適,恐怕要讓康少失望了。”
康東顥沒想到石黛黛會拒絕,臉上有點掛不住,但又馬上挽回道:“石小姐客氣了,是我沒有這個運氣,不能和你跳這第一支舞。既然石小姐身體不適,那我就不打擾小姐清靜。慕遠,你可得照顧好石小姐了。”說罷看向我後,起身拽着馬子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