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朵驚世駭俗的白蓮花,在那頭說了什麼,總之張代的臉色徒然變得焦躁不安起來,他安撫着:“你先不要怕,不要哭,我馬上就到!”
不再看我一眼,張代疾疾抽回手去,他箭步朝他車的方向奔去,飛快地拽開車門坐上去,像他曾經那麼有條不絮的人,竟然連個安全帶都沒有來得及繫上,就踩着油門飛奔而去。
明明這個高檔小區的停車場雖然談不上一塵不染,可卻也算是乾淨整潔,可我仍然覺得張代的車飛得太快,帶起了太多的塵囂,這些塵囂不偏不倚朝我衝過來,我差點被嗆到窒息,也差點被嗆出眼淚。
可我唐二終究不過是一個來自小村莊的農村姑娘,我見識過這個世界上最濃厚的塵埃,我最終可以安然接下這所有,慢騰騰地挪向自己的車,慢悠悠地一路往回開。
在樓下,我花了五十塊錢請了個拉板車的大叔,讓他幫我將所有的東西扛了上去,在他拿最後一趟我緩緩跟在後面,看着斑駁的牆體,感覺自己爲數不多的青春,也如同這牆體般,再曾經有過光鮮的亮色,也止不住時光帶來的斑駁剝落。
一整晚,我不眠不休,拿着板凳坐着,抵着蝕骨錐心的腰痛,將所有從香蜜湖帶回來的大大小小物件,重新擺放在大半年前該擺放的位置上。
凌晨五點多我就着冬日即將來臨的晨曦,看着那些被我煞費苦心復原起來的林林總總,我總有錯覺一切似乎迴歸到原點。
可我的手一觸碰到自己平坦下去的肚子,我就被悲傷掩埋,我知道我永遠也無法再回到原點。
不知道是這個冬天終究是太冷,或者是剛剛痛失孩子讓我心灰意冷,還是經歷過一場大出血我虛得要命,總之我穿着厚厚的大衣仍然覺得冷,在臨出門之前我給自己煮了一大鍋的薑湯,來不及等它放溫,我就着滾燙拼命往嘴裡面灌,我整個喉嚨火辣辣的痛,可這些痛讓我刻骨地感受到,我還活着。
而我這麼犯****給我帶來的後遺症是,我驅車前往民政局的路上,嗓子沙啞了。
好在我沒什麼說話的慾望,沙啞就沙啞吧。
我去到民政局門口,還差兩分鐘纔到九點,門口已經是人聲鼎沸,有很多對男女甜蜜挽手進去,也有男女歡笑挽手出來,當然也有一臉喪喪的某些人拉開這距離一前一後來來去去,我竟然無聊至此,竟然看得出神。
等我回過神來,時間已經跳躍已經過了九點十分。
我倒不是一個沒有什麼耐心的人,我做業務那陣等客戶等個一兩個小時都不在話下,但此刻我一想到明明說好了九點到民政局辦離婚手續,張代這孫子還要遲到,我心裡面就止不住的煩躁。
想都沒想,我掏出手機直接撥打他電話。
鈴聲差不多響完張代終於接起,我開門見山:“我到了,你在哪裡?”
跟我的焦躁形成明顯對比,張代語氣帶着一副剛剛睡醒的慵懶:“我沒找到結婚證,沒結婚證去了也白搭,我就不過去了。”
丫的當我****?!
我怒:“結婚證丟了,可以開證明辦理離婚的,你馬上過來,我等你十幾分鍾了!現在我一秒鐘也不想再等!”
在那頭靜默了差不多半分鐘,張代的聲音沉了沉:“好,我去。”
大概半個小時後,張代陰沉着一張臉出現在我面前,他沒有半點搭理我的意思,他徑直朝民政局大廳走去,我跟上他的步伐。
他沉着一張臉填表時,我想拿他面前那支筆,就說:“讓讓,我要拿筆。”
擡起眼簾瞪我一眼,張代揣起那支筆扔到我面前:“感冒了就吃藥,別揣着個病菌到處傳染人。”
若然是以前,他哪怕是給我丟個嫌棄的眼神,都足以讓我難過個三天三夜,現在我不僅僅是臉皮變厚,心的屏障也重新長回,我懶得與他解釋我是喝了姜水導致的喉嚨沙啞,我不置可否地冷笑:“關你屁事。你再一副聖母瑪利亞,國家也不會給你頒發獎狀,省省吧你。”
再嫌棄地睥睨我一眼,張代將筆狠狠地扣頓在桌面上,他極其不爽道:“你不是一秒鐘都不想等嗎,寫快一點!我等會還有事要忙,沒空陪你磨蹭!”
我的心一顫,不再應茬,埋着頭拿着筆在表格上一陣狂奔,不多時將填好的表拿在手上。
人有點多,每個窗口都要排隊,在等候的過程中張代和我再無語言上或者是眼神上的交流,他時不時地看錶,顯得極盡焦躁。
反正離婚之後我又沒打算與他再見亦是朋友,就隨他該咋咋的的去了,我只當沒看見似的,掏出手機來隨便登陸QQ啥的打發時間。
我剛剛登上去,就收到了鄭世明的消息。
看他發的內容,應該是在網上轉過來的段子,看着還挺搞笑,但我一點兒也提不起勁來,只是循例的回了一句:謝謝。
明明鄭世明頭像黯淡成一片,顯示的是離線狀態,我這麼一句發過去沒幾秒,他的頭像瞬間點亮,他很快回復過來:我在微博上看到的,覺得挺搞笑,就給大家分享一下。
實在沒有什麼聊天的心情,我緩緩打字:噢噢。
好在鄭世明沒再發過來,我舒了一口氣,用QQ來打發時間的衝動頃刻煙消雲散,我焉焉將手機揣回了兜裡。
又等了大概十分鐘,終於輪到我們了。
相繼將手上的表格遞了上去,工作人員問要結婚證,張代掃了我一眼,他再轉回臉去,語氣淡淡:“丟了。”
那工作人員耐心說,如果只有一方持證也可以,這樣不用那麼麻煩,但張代的語氣更淡:“全丟了。”
素養不錯,那工作人員仍然保持着耐心姿態,該走怎麼樣的流程就給走什麼樣的流程,當他拿出兩個離婚證的樣本,將我與張代彼此交上去的單人照片張貼上,他正要印下鋼戳,張代冷不丁一句:“你怎麼不問問,我們離婚的原因?”
那帥哥怔了怔,還沒來得及應話,張代像個****似的自問自答:“感情破裂。”
停了停,他又添上一句:“蓋章吧。”
接過印着燙金“離婚證”三個字的小本本,我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可我很快將這些所有讓我看起來比較迷惘遊離的情緒收起,大步流星地徑直朝外面走去。
剛剛走出民政局的大門,原本有些陰霾的天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那些雨水砸在地面上激起一串又一串的浪花,不久前還各種熱鬧喧囂的門口,已然變得人跡寥落,我得以十分輕鬆就看到自己停在一百多米開外的小破車。
似乎沒有冒雨前行的打算,張代雙手抱在胸前,他一臉面無表情看着那些撒落下來的雨水,完全沒有了剛剛排隊時那些焦灼。
或者,拿到離婚證的他,想到終於能給已經懷上兩個孩子的吳邵燕一個正兒八經的交代,他已經如釋重負,於是他再也沒有急躁的理由。
但我也懶得再花心思去揣測他的心路歷程,畢竟這個對我而言,已經毫無疑問。
一秒也不想再與他相對,我沒有絲毫的遲滯,彎下腰將褲管挽了挽,隨即作勢要走進漫漫大雨中。
可我還沒邁開步伐,張代突兀上前一步,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抓了回來,他狠瞪我一眼:“你沒看到下雨嗎!”
我趔趄兩步,狠狠甩開他的手:“我沒瞎!”
頓了頓,我凜然剜他一眼:“別拿你的手觸碰我,小心我把它剁掉!”
嘴巴張了張,張代似乎有一串串的話想說,但他最終聳了聳肩,淡淡然的:“懶得理你。”
就在這時,有一堆滿臉甜蜜的男女手挽着手走出來,他們的手上,分明揣着兩把雨傘。
臉皮還挺厚,張代居然走上前去,張嘴就問人家能不能借他雨傘用用。
他再是個賤男,也無法改變他長得人模狗樣的事實,反正他挺吃得開的,那對男女沒有啥遲疑就把其中一把雨傘遞給了他。
在我面前撐開來,他抖了抖,睥睨着我:“進來。”
我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更沒有應他話茬,我再次想要衝進雨中。
簡直靠他全家,我剛剛纔提醒過讓他別踏馬的觸碰到我,他就像是得了癡呆症似的忘性大,他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往他身邊一扯,這次我想要甩開但他的手卻像是附帶了強力黏膠,不管我怎麼瞎摔摔都是徒勞無力,而他病得實在不輕,在我的摔摔裡他手往他面前一別,我一個慣性差點撞入他懷裡,他的手轉而鉗制在我的腰間,將我徹底禁錮在他身側。
我氣急敗壞:“張代你大爺,你放開我!媽的我們離婚了,你這是騷擾!”
張代語氣冷冷,像冰屑迸發:“昨晚我要打分手炮,你不挺配合的麼。現在我摸摸你而已,又不是要在這裡上你,你犯不着上綱上線。”
說完,他藉着自己力量的優勢,三兩下將我鉗制着,徑直往前。
他的步伐很急,我生怕被他大爺的不小心弄摔個狗啃泥,只得亦步亦趨跟得吃力,沒多久我們就來到我那輛小破車前,他也不放手,就這麼面無表情:“開車門!”
這把雨傘,本來就是單人用的,而雨夠大,很多雨花順着邊緣不斷滑落,雖然此刻的我已然成了失婚女,但我沒有自虐傾向,有條件的話我也不想把自己淋成個落湯雞,等會開車回去時,像個****似的在車上瑟瑟發抖。
於是我沒有任何遲滯,急急忙忙車門按開,不料張代這傻叉,他將我塞進去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我手上揣着的車鑰匙搶去,他重重地摔上了門。
隔着被雨水弄得有些霧化的玻璃窗,我看到他一路狂奔着回去將雨傘還給那對新人,他冒着雨過來,帶着一身的溼意,不要臉地拿着我的車鑰匙按開門,他坐在副駕上,把鑰匙扔給我:“開車。”
我橫眉冷對:“滾下去。”
真的是臉皮比牆厚,這個****他看都不看我,他自顧自:“找個酒店,打個分手炮。”
我氣到極點:“找你大爺,打你大爺,你給我滾下去,要不然我踏馬的踹你下去!”
突兀的換上一副無賴的表情,張代疾疾覆過來,他以讓我應接不暇的速度將我的臉捧起來:“不走?那就在車上。”
說完,他覆過來,脣隨即貼在我的脣上,拼命粘着撕咬糾纏,在我快要窒息之際,他騰出一隻手來,從我的鎖骨處往下滑,最後慢騰騰地移到我的身體下方,他將我的衣服掀了掀,手作勢就想遊弋到我的腹部。
就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將被他用大腿壓着的手抽出來,抓住他已經放在我肚子上的手,重重地揪住,拎出來,一把甩開!
終於鬆開我,張代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脣,他斜視着我:“昨晚你不挺急躁,在停車場就想讓我幹你麼,今天怎麼又變得那麼貞潔烈女了?角色扮演?你抗拒着,假裝讓我強你,顯得比較好玩是不是?”
悲憤從心底涌出來,漫漫浸泡整個心房,我幾乎沒有絲毫的遲滯,舉起手來對着張代的臉,重重地摔了過去!
臉一別,張代靈活躲開,他轉而抓住我的手,與我對視了差不多三十秒,他輕笑:“原來現在的你好SM這一口,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曾經的他因爲別人羞辱我一句半句撲上去幹架,現在他將羞辱我的話信手拈來。
剛剛溢上來的那些悲,就像是遇到了冷,被徹底冰封凝固,再也無法像病毒般蔓延開來,我卻沒有喪失掉所有與這個男人拉鋸對峙的勁頭,我眼簾垂下,另外一隻手抓住衣領,毫無情緒地笑,懟回去:“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了去,結婚這大半年以來,每次我們做,其實我一點兒的感覺都沒有,甚至比不上自己拿根黃瓜隨便捅捅來得爽!想想也是難爲我,每次都要像個****似的,在你身下裝高.潮,好在我今天,終於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