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子負芻進入殿內後,四人便老老實實的站在殿前靜靜的守候着。
靜候之際,姜好不住的向着四周張望,似乎欲要尋出那夜那位神秘高手的藏身之所。一旁的帶棄,則仔細的回憶着當夜那一劍的軌跡,認真的體會着其中的角度與力道。
突然之間,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從遠處輕輕的傳了過來。
初時,帶棄只是聞聲隨意的張望了一眼,隨後卻再也挪不開目光了。
見身旁的帶棄突然間像變了個人似的,癡癡呆呆的,好奇之下,姜好順着其目光望去,卻見幾位宮女正簇擁着一位千嬌百媚的盛裝少女向着衆人所在之處緩緩的行了過來。
只見眼前那少女膚如雪凝,鬒髮如雲,柳眉如煙,明眸皓齒,姿容絕美。一雙燦若星辰的美目,其內似乎蘊藏着一片初春的煙雨,顧盼之間充滿着千般柔情萬種風情,卻正是帶棄魂牽夢繞的楠兒。
眼看着身旁的帶棄一副癡癡傻傻的模樣,姜好心頭忽然泛起一陣莫名的惱怒,腳下便不由自主的踹了過去。
帶棄捱了姜好那一腳,卻渾然不覺,依舊是傻傻呆呆的木立在那處,目光只是直直的望着那嫋嫋娉娉、徐徐而來的嬌俏少女。
卻說旁邊那仲由宗師一時不明所以,看着帶棄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呆望着面前緩緩行來的嬌美少女,頓覺似乎有些失禮,遂有意提醒一下,不由低聲喚了聲,“帶棄小友!”
那行人恰好已行至近處,中間那位絕色少女聞得仲由宗師的那聲輕喚,不由得舉目望來。
少女這一望,便如帶棄一般,再也挪不開目光了。此刻,二人就如同一雙木偶一般,呆呆佇立在那處,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周圍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如此舉動,一時間也都傻了。
頓時,一羣人都傻傻的木立在原處,沒有絲毫的舉動,沒有任何的言語,似乎生怕一不小心就打斷了那份莫名的默契與那段片刻的靜逸。
“哼!”
良久之後,實在是忍受不住的姜好從鼻中輕輕的哼出了一聲。
隨即,那一旁的公孫發目現異色,重重的推了帶棄一把,高聲大喝道:“帶棄兄,王宮禁地,切不可失禮!”
對面那少女聞聲猛然間驚醒了過來,旋即側首輕移蓮步匆匆而去。待行到那大殿門口處時,又回首深深的凝望了帶棄一眼。隨後,其窈窕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重重宮闈之中。
此時的帶棄,依然癡癡呆呆的木立着,直直的望着少女那逐漸消失的倩影,面上神情一陣悵然若失。
見此情形,姜好心中暗暗嘆息了一聲,又狠狠的踹了帶棄一腳,附耳輕聲問道:“瞧你那出息,大庭廣衆之下,魂不守舍的,真是丟人現臉,方纔那人就是那位嗎?”
頓時,帶棄被姜好這腳踢得痛醒,當即齜牙咧嘴的脫口應道:“嗯。”
待得那陣腳步聲徹底的消失,四人重又陷入到了之前那片沉默的氛圍之中。
只是,此時各人的心境與之前已是迥然有異。
時間過去了很久,隨着一道輕輕的腳步聲再度響起,一位年輕的宮女緩步從殿內行了出來。只見其徑直來到四人身前,恭謹的問道:“請問諸位,哪位是帶棄公子?”
說完,便靜靜的候在一旁。
聞言,帶棄撓了撓頭,急切的迴應道:“在下正是帶棄!”
“我們主人要見你,帶棄公子,還請移步隨我前去一會。”聞言,宮女朝着帶棄盈盈一禮,旋又作出一個邀請的姿勢,便轉身當先引路。
急忙答應了一聲,帶棄隨即欣喜的緊隨宮女而去。
望着帶棄隨着那位宮女離去的背影,餘下三人此刻卻是神情各異。仲由宗師是一陣若有所思,公孫發則是面露陰笑目現詭異,而姜好卻是神情複雜,面上有憂慮,有欣慰,不一而足。
卻說帶棄緊隨那位宮女一路左轉右拐,好半晌後纔來到了一座華麗的宮殿門口。
“我們主人就在裡間相候,公子請進去吧!”
至此,宮女方纔止住了步伐,在禮貌的示意帶棄獨自一人進入其中後,便匆匆轉身離去了。
待宮女轉身離去之後,帶棄凝望着腳下的那道門坎,足下似有千鈞重般,一步一步緩緩的挪了進去。
入得殿來,便見面前一道清麗的身影聞聲轉過身來,四目初相對,竟一時無語。
“棄!真的是你!分別之後的那段日子,我好想你啊。無論是吃飯還是睡覺,腦海之中每時每刻出現的都是你的身影。”
二人對視良久之後,嬌媚少女一聲輕呼,率先朝着帶棄狂奔了過來。隨後便緊緊的抱住了帶棄,再也不肯放手。
激動之中,帶棄緊緊的擁着眼前的嬌媚少女,輕輕嗅着少女頭上青絲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喃喃的低語道:“楠兒,我也很想你!真是對不起!之前,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受苦了。”
說着說着,二人情不自禁的相擁輕泣。
“楠兒,你是如何進入宮中的?”相擁許久,帶棄輕輕的問道。
“那日,我回去收拾行囊,卻被父親大人發現,隨後便被軟禁了。不久之後,恰逢莊園內有賊人混進來四處放火,我趁亂跑出來,被大管事救了下來。再後來,一羣盜寇攻入了莊園內,所幸不久之後又被李園舅舅率人趕來擊退了。隨後,便發現父親大人已被盜寇們殺死,當場我便哭暈了過去,醒來後就出現在一駕馬車內了。接下來,便隨着李園舅舅來到了王都之中,不久之後,又被送入了王宮。”
少女慢慢的述說着,末了,又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對了,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媽媽了。原來,李太后便是我的親生母親,當今的王上熊悍便是我的親弟弟。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聞得如此驚世駭俗的隱秘,帶棄心內只感到一陣震驚,隨即神情鄭重的應允道:“好,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
接下來,又將青丘盜寇、莊園失火、春申君黃歇之死的真相,以及此後自身的一番經歷一一和盤托出。
待細細的聽完了帶棄的一番詳細敘述,少女頓時咬牙切齒、恨恨不已的道:“原來此事的真相卻是如此,想不到李園那賊子竟隱藏得如此之深,行事如此歹毒。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後但凡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必報此仇!”
旋又深情的凝視着帶棄,感動不已的道:“謝謝你,棄哥哥,難爲你之前爲了我做了那麼多的事!”
“我們正計劃向太后和王上密報此事,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手段,竭力剷除此奸佞,爲春申君大人報仇!”輕輕捧起少女的臉,帶棄神情堅毅的說道。
隨後,又向少女稍稍透露了公子負芻的計劃,只是,許多不便告知之處便暫時保留了不說。
二人久別之後重逢,自是有訴不盡的相思之苦、道不完的纏綿情話。期間,又有宮女幾次三番的前來相請,楠兒卻始終是不管不顧。
最後,卻是由李太后的貼身宮女親自前來殿外催促,二人方纔依依惜別。
當帶棄再回到那處大殿之外時,仲由宗師等三人依舊靜靜的立在那處守候着。
只見姜好努起鼻子輕輕嗅了嗅,隨即狠狠的瞪了帶棄一眼,口中怒道:“我們三人在此處站着傻等,你倒好,一個人跑進殿內,軟玉溫香,真是沒有義氣!”
帶棄聞言也不好開口辯駁,只得低垂着頭,慢慢走到三人身側立定,一陣默然無語。
那姜好見帶棄沉默不語,依然不依不饒的湊了過去,欲待繼續出言譏諷。
此時,卻見公子負芻從殿內急急的行了出來。原來,卻是眼看着吉時將至,欲帶着四人趕往那舉行慶典儀式的章華臺。
於是,衆人又是一路疾行,匆匆的趕往那章華臺。
此時,只見道路的兩側已列滿了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執守護衛,沿途的各處也已然佈置好了無數色彩斑斕的錦幟,待諸人到得章華臺前,此處早已是人頭攢動熱鬧不已。
由於公子負芻身份比較特殊,衆人在一應宮內侍者的安排下,在章華臺下一處比較靠前的位置站定。
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便見一隊隊身披重型鐵甲、神情彪悍的武士們,手執着鋒銳的長戈大戟,列着一個個威武的方陣,踏着整齊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的行了過來。
帶棄凝神認真一看,頓時揣測對方乃是楚國聞名天下的精銳之師,虎賁之士。
虎賁營盛名在外,帶棄卻尚屬首次得見,心中一番細細對比,便發覺其整體實力比之公子負芻府中的銳士營可以說是毫不遜色,甚至還要略強一些。
待到虎賁營過去之後,便是一羣身着玄衣、手持着各式儀仗的宮中侍者,排列成了齊齊整整的兩列,徐徐的行了過來。
緊隨其後,伴隨着一陣悠揚悅耳的禮樂之聲響起,又是一隊隊身着彩服的樂伎奏響了各式樂器,一路吹吹打打的接近到了臺前。
幾列隊伍過去之後,只見一位頭戴平天冠,身着青色蟒服,腰懸羊脂玉珏,劍眉星目、面貌英俊的魁偉少年正龍行虎步的慢慢踱來。其右手,又牽着一位明眸皓齒、身披盛裝的絕色少女,在身旁一衆護衛隨侍的簇擁下,更是顯得意氣風發。
此少年正是當今的楚王熊悍,而其身畔的少女,卻正是其親姐姐黃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