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應高層人物的逃離,城內的叛軍主力因失去了有效的指揮調度,頓時陷入到了一片混亂之中。
面對着各自爲戰的叛軍主力各部,楚國平叛大軍趁機集中優勢精銳,如秋風掃落葉般的在潯陽城中迅速的展開了全面清剿戰鬥。
之後,雙方的激戰只進行了不到半個時辰,楚國的平叛大軍便徹底的掌控了潯陽城。
在全面的佔領了潯陽城之後,大將軍項承一面遣出一應精幹人手着手整頓安撫城中殘留下來的百姓,一面又派出一路精銳兵馬繼續銜尾追殺閩越王無諸等一衆逃亡的叛軍核心人物。
此次的攻城大戰,一直衝鋒在前並首開城門的銳士營,不但痛失了顏淵這位副統領,另外又戰死了近百銳士。殘存着的那些銳士,除去帶棄等少數實力強悍的頭領人物以外,幾乎人人身上都帶着許多或輕或重的傷勢。
破城之夜,大將軍項承召集了諸軍正副統領以上將領,在城中一處尚還保存得比較完好的大殿內,設下了宴席以歡慶大捷。
但因顏淵之意外折損,帶棄等銳士營的諸頭領,乃至作爲了大軍副將、先鋒大軍統領的仲由宗師,如霜打的茄子般,紛紛無精打采。
除卻大將軍項承親自敬酒,整個宴席期間,衆人皆是一陣默然不語。既不互相之間以酒致意,也不與旁邊一應兄弟部隊的將領們推杯換盞,只是各自不停的狠灌着悶酒。
宴後,一衆公子府出身的將領們又聚集在一起細細商議了一番。
對於之後存在着的楚國官方封賞,衆人一致同意,待返回王都之後,便將其集中分發予一衆戰死的同袍家屬,以及在大戰之中因傷致殘需要退出行伍的銳士們。
休整了數日之後,帶棄與姜好、熊智、鄧裕,率領着所部殘餘的銳士先行開拔返回楚都。仲由宗師作爲大軍副將兼先鋒大軍統領,暫時留在了潯陽城中。而那項野則有意留在軍中效力,因而並沒有隨着帶棄等人一同離去。
卻說帶棄率領着麾下銳士殘軍返回到楚都,又修養整頓了一番,待得空閒下來,卻已快到年節時分。因顏淵的戰死,項野的離去,在爲銳士營重新補充了一批精銳護衛後,公子負芻又將白銓調入了銳士營,擔任副統領併兼任了一支小隊的領隊。
此時,銳士營雖然保持着三百人的規模不變,卻因領隊的缺失,由之前的六支小隊調整爲了五支小隊。
就之前在蘭臺宮中出現的神秘高手,在此期間,帶棄與姜好也認真的四處打探了一番。
大宗師級的人物整個天下間也是寥寥無幾,在楚國,赫赫有名的大宗師級人物有且只有一個。此人乃是宗室血脈,名喚屈原,有隱約的傳聞,說其師從道家的大聖者伯陽先生。其人卻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已久久不曾在楚國公然出現過。
這一晚,帶棄與姜好二人正待在帶棄的房中商議再入王宮探查之事,卻有侍者前來通傳,公子負芻有要事緊急召見衆人。
待二人急急的來到議事大殿之後,才發現此際仲由宗師也已回來了,此外,公子府中一應相關的重要人物也悉數在場。
衆人匆匆的寒暄了一陣,便見公子負芻緩緩的邁入了大殿。
“此番召集大家前來商議,乃是因爲年節將至,宮中的慶典之事。”
在居中之位落下座來的公子負芻,以目光緩緩掃視了在場衆人一眼,又認真的解釋道:“太后新近收了一名義女,太后和王上俱都對她十分寵愛,準備屆時將其賜封爲公主。”
原來,公子負芻此番召集衆人,卻是商討宮中年節慶典暨賜封公主之事。
少時,一衆人商議完畢。
最終議定,是日,公子負芻將親自前往道賀。因其餘衆人另有要事在身,屆時,將由仲由宗師,帶棄,公孫發,姜好忝作護衛伴其一同前往。
末了,公子負芻獨獨留下了惠施、仲由宗師、帶棄三人,另有要事相商,其餘諸人則各自散去。
待得衆人散退,公子負芻望了帶棄一眼,徐徐說道:“帶棄,你出身於吳郡,昔日當是出自春申君黃歇大人的門下了。”
聞言帶棄心中猛然一驚,默然了片刻,旋即坦然承認道:“在下當日正是寄身於春申君黃歇大人門下,昔日,春申君大人對我恩重如山,不知公子卻是如何得知。”
“此事只需稍加打探便可知悉,倒是之前春申君大人其實是死於令尹李園之手,這個秘密情報卻是花費了我不少的代價。”公子負芻微微笑道,一面說着一面將目光試探性的望向了帶棄。
“不錯,那令尹李園正是殺死春申君大人的幕後真兇!”
聞言,帶棄面現戚然之色,語帶悲憤的說道:“當日,那賊子買通了莊園內的柳大管事諸人作爲內應,又假借結義社之手,聚集了諸國破滅之後的流亡之民充做青丘盜賊。裡應外合之下,攻入莊園,遂將春申君大人與許多門客一併謀害了。”
公子負芻聞言一怔,其之前並不清楚結義社也參與到了其中,隨後又聯想到了青丘盜寇的離奇解散,沉思一陣,隨即大笑道:“哈哈,原來,事後在春申君大人的莊園內殺滅一應叛徒的少年果然是你。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位殺散一衆青丘盜寇的天涯俠者也是你吧。”
眼見事已暴露,帶棄只得苦笑一聲,神情鬱悶的承認道:“不錯,那天涯俠者只是在下胡謅出來的一個名號而已。”
又細細的思索了片刻,公子負芻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結義社居然也勾連其中,之前倒是意想不到。不過,如此倒也說得通了,想來你定是從劉一斗的口中獲知了那令尹李園便是幕後真兇吧。思來想去,劉一斗應該是因你而死,難怪此後你如此盡心竭力的維護那劉一斗的遺孀臨官氏。難得帶棄兄弟如此忠肝義膽,本人實在是感佩!”
待聽完公子負芻的一番推測,帶棄心中一陣大駭,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公子負芻與他的稱呼已悄然的起了一些變化。
心內只是暗暗想着,那公子負芻心思竟然如此縝密,想來浮橋之戰姜好鼓動銳士營出場助威,以及惠施爲臨官氏將結義社產業進獻楚王一事出手,等等,所有事情必然都瞞不過他了。
此時,旁邊一直靜坐不語的惠施突然插口轉移話題道:“那李太后新近所收的義女,想必便是春申君大人之女楠兒小姐吧。”
“極有可能。”帶棄此際心中雖然有所揣測,但依然不能確定。
“令尹李園既然是此事的幕後黑手,那爲什麼又偏偏要留下春申君大人之女楠兒小姐呢?難道他們就不怕日後會因此而敗露嗎?”聞言,仲由宗師疑惑不解的問道。
“在下偶然聽到那李園與計然密議,似乎他們此前曾也想過要斬草除根,但似乎擔心如此行事會刺激到宮中的李太后,因此作罷。”一時間也不明白此中關節,帶棄只得如此解釋道。
“原來如此,春申君黃歇大人昔日似乎與李太后有恩。”惠施隨即若有所思的說道。
那令尹李園原本是趙國人,昔年攜其妹李嫣嫣奔楚,投靠了春申君黃歇。後因楚王熊完無嗣,春申君便將李嫣嫣送入了王宮。此後,李嫣嫣爲楚王熊完所寵幸,被封爲王后,又爲楚王產下一子,亦即當今的楚王熊悍。其後,那李園便憑藉着妹妹李嫣嫣的關係,在楚國一步步的飛黃騰達了起來。
此時,公子負芻篤定的說道:“如此說來,那令尹李園所行之事,恐怕李太后和王上,甚至那楠兒小姐俱都矇在鼓裡。”
“想必正是如此!”仲由宗師義不禁憤填膺的說道:“春申君黃歇大人一向對楚王忠心耿耿,又爲楚國立下過赫赫功勳,不能死得如此的不明不白!”
“那令尹李園如此膽大妄爲,其罪當誅!”惠施斬釘截鐵的接口說道。
“如此,我等還須繼續細細的謀劃一番,”深深的望了惠施一眼,公子負芻緩緩的說道。
於是,衆人又是一番密議。
時光流逝,轉眼便到了慶典之日。
那日,公子負芻早早的便領了仲由宗師,帶棄,公孫發,姜好四人,又攜了一份厚禮,匆匆的趕往了王宮。
來到王宮,在宮門外落下了車馬,四人緊緊的跟隨在公子負芻後面緩步而行。
一路上,望着沿途戒備森嚴的護衛們,衆人光明正大的走在宮中的道路上。帶棄和姜好二人雖然此前數度出入於其中,卻尚還是首次如此堂而皇之的於光天化日之下進入到王宮之中。
想起之前的數度偷偷摸摸,姜好心下不覺好笑,忍不住衝着帶棄做了個鬼臉,旋又使了個眼色,帶棄非常默契的回之以一笑。
趁此良機,二人沿途仔細的探看起了所經之處四周的詳細情形。
不知不覺,衆人已行到了李太后所居住的蘭臺宮外,隨即被一隊全副武裝的護衛攔截了下來。
待得公子負芻上前交涉,稍後,又經過了護衛的一陣緊急通傳,在確認了准予放行之後,一行人才得以進入其中。
許是公子負芻身份尊貴,又前行了片刻,諸人徑直來到了當夜被那道神秘身影所發覺的那座大殿前。在向幾位輪值的護衛通報了之後,又奉上了所攜厚禮,公子負芻留下了四人在原地等候,獨自隨着一位前來迎接的宮女緩步進入到主殿內,覲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