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聽你的話,那掛着那一副腦殘笑容光明谷的,是你師傅安插的釘子啊。”蘇澈來回打量着晃然敞亮不少,能容好幾人寬的密道,這裡顯然有人精心修繕,道頂有繁美的石柱,刻着蘇澈似曾相識的雲霧花紋;相傳百年前聖人云宣有言“天地立心,爲民立命,爲鏡鍾繼絕學,爲世間傳教義,忠信彌篤。”,入千年難見之儒聖位,分寒梅,玉壺與歸來三境與聖人意,其講座時身旁圍繞的輕柔雲煙,被書生徒弟奉爲道理的具現,也在後世多紋在書生儒衫上。
好像那位樑先生的儒袍上也有類似的雲紋…
章倩兮輕飄飄地斜了眼身後,嬌俏的側顏在昏黑的石道中有層模糊的陰影,“是伏子,爲了以後用的。”
“那你就這樣直接把他砍頭了?”蘇澈不解。雖說章倩兮自己說已經離開摘星閣了,但她平日裡對閣中事務還是頗爲上心的,既然那人是少女師傅的安排,那看在情面上不該置死啊。
“道理雖是如此,但璃陽這種人不一樣。”
少女起了些談性,說道:“你可知以前駭人聽聞的虎鯨一事?”見少年搖首,章倩兮繼續道:“宣郂九年,璞玉之初,那時風雲未起,震爍古今的天才還大多都在襁褓中,天問州的歌南門長老在一棵雨樹下,發現了一位被人遺棄的嬰兒。他把那孩子帶回門中撫養,供給吃喝,傳授功法,長老把他視爲己出。那孩子有着常人嫉妒的天賦,年紀輕輕便已經衝擊陰陽境的後期,那長老的畢生所學,被他融會貫通,師門術法,他青勝於藍。”
“然後他叛出了師門?”
“嗯,在叛出師門的時候順帶把師門的人送到了另一世界。”章倩兮收回視線,她面色平靜道:“他不再滿足於歌南門的功法,一次在劫掠其他修士中,被師兄發現告發,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從祖師祠堂殺到山門,再從山門殺到山腳,一晚上,無論老少男女,無一人逃出歌南門,聽說那夜明月染血,紅雲漫天,天問州的瑞獸漠泉從落鳳坡下山,追殺了那嗜血的叛徒千餘里,卻還是讓他逃了。修界兇名赫赫爲‘虎鯨’的叛徒,從天問北到洛斯里州,南到荊州,找上了所有持有稀有功法的修士門派,聽說他還去過南洲婆羅涅,從那的皇宮竊取了傳國的功法元魄十二。他爲禍修界十年,那十年修界無不害怕那瘋子虎鯨的登門造訪,更有甚者卑躬屈膝地直接獻上自己法寶,直到那叛徒一次失心瘋,之身入大黎皇宮偷香竊玉,成功後膨脹得意,還去學宮清夢舟想要強搶學宮的聖人書卷,與當時的學宮大祭酒,馮雨雷的大先生,還有皇宮的高手大戰一場,最終隕落。”
蘇澈問道:“那與你手刃那璃陽又什麼聯繫呢?”
少女用法術撥開眼前的濃濃的迷霧,“世人皆不知,璃陽便是惡人‘虎鯨’之孫,知曉此事只有我與師傅二人,哦,現在多了個你。”
見蘇澈很是驚訝地望向自己,章倩兮繼續道:“師傅她看中了璃陽的天賦根骨,見他悟性極佳,沒有在意他的身世,將他送到光明谷來,由光明谷主親自教導,他也很得谷主得喜歡,甚至獲贈那谷主親配的術法至寶白馬追;可以說,他的前途一片光明,本身也是以接任摘星閣的星主位置培養的。”
“但你在調查他。”
“沒錯,總是要一些監視的嘛,光明谷主身性純良,不識璃陽真面目,但我與師傅是清楚的,我就負責監視這傢伙,呵,他背地裡做過的胺臢事可比你想象的要多,今日一見,我便知道,以璃陽的心性,絕不可能爲摘星閣所用,他兩面三刀,生性薄涼的性格日後必會做出反噬之舉,與其養虎遺患,不如趁其羽翼未豐,覆巢扼殺。”章倩兮面無表情道。
蘇澈道:“但你這事沒有事先和你師傅講,會不會有麻煩。”
章倩兮沉默了會,“我與摘星閣已無瓜葛,師傅大可認爲我是爲了阻撓宗門發展而殺了她培養的伏子,她以後怪罪於我,我亦接受。”
蘇澈看了章倩兮一眼,輕嘆一聲,這彆扭的少女啊……
地下的通道迷霧重重,帶着些冰涼的寒氣,章倩兮抱着胳膊,雙手無意識地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肌膚,警告道:“當心點,這裡有些古怪。”
二人走了走了,通道漸寬,霧氣漸散,一座藏在迷濛中的廟宇顯現在視野當中。
廟宇不高,不像是外面祭祀神明的場所。
更令人矚目的是,廟宇前的階梯旁,有着一夥黑衣斗篷之人,沉默佇立。
蘇澈吐出一口濁氣,在那迷霧通道走了許久,總讓人會有些壓抑,他來到階梯旁,來回觀察一番,“這個地方,看上去有些普通誒。”
誠如蘇澈所言,這廟宇因長年失修已經有了破敗的痕跡,苔痕牆上欣茸,因爲靈氣的緣故,那些植物就算不要陽光也長得很茂盛,它們頂開了屋瓦,有幾株已經伸長樹枝,在屋外遙遙翹着。
怎麼看,這都不像是他們此行想找的,會有神器天覆錦的地方。
然而,回答蘇澈的不是章倩兮,而是那羣開始沉默的黑衣人一夥,他們其中一人開口道:“少年郎,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莫再前走,就此轉頭離去吧。”
這是個老者的聲音,語調急促,口音濃厚,雖然說着大黎的官言,但明顯聽的出來這不是他本土的語言。
蘇澈見老人還算客氣,便只是搖頭道:“抱歉,我要確認裡面是否有我想要的東西后才能離開。”
黑衣衆一陣悉悉索索,排衆而出一人,正是說話的老者,在兜帽的遮掩下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說道:“只怕裡面有你想要的東西,那就不好了。”
蘇澈眯起眼睛,剛往前邁出一步,站在黑衣衆右側的一人右腳一蹬,土沙飛濺,人快速衝來,他揚起一拳,欲意打退蘇澈。
蘇澈面色不變,手搭在腰間的劍上,瞬間,劍風如幕,鏗鏘作響,黑衣人的拳頭打在劍風上,刺耳的嘎吱聲打破了這片空曠地的平靜,隨後,劍氣震開了拳頭,黑衣人被反震來的力氣推的連後退三步,最後踏碎了身後的臺階才堪堪止住了身形。
蘇澈呼吸有些急促,雖然他仍有餘力,但因爲他的舊傷一直未好,現在能發揮的實力比起之前要弱上一倍不止,那還是以忍受着身體內的痛苦爲前提,慕嫦讓他要多多靜養,但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讓他很難有這樣的機會。
黑衣人後退時,風吹開了他的斗篷,露出了他鼻樑高挺,棱角分明的臉。
還有他碧藍的眼瞳和褐色的頭髮。
章倩兮來到蘇澈身邊,淡淡道:“北洲來客。”隨後她揚起聲音,問:“你們是什麼人?”
黑衣人最後看了眼蘇澈,一言不發地回到老者的身邊,老者則沉默了會,纔回答道:“問其他人身份時,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我記得這也是大黎的禮儀吧?”
章倩兮直接道:“章倩兮,這位是我同行的夥伴,蘇澈。”
老者稍有些驚訝於面前人的坦誠,於是他回答道:“我是先知,斯藍忒奇爾·木·懷特萊忒,身邊都是我的夥伴兄弟們,我們是來自北洲的學者,天的信徒,來中洲是爲尋找神的遺蹟。”
老者摘下斗篷,露出年邁但尚且精神的臉龐,還有他暗藏精芒的碧藍雙眼。
章倩兮心中一跳,但面上不顯,“老先生,秘境裡可不會有你們所追尋的神的遺蹟,你們來錯地方了。”
斯藍忒奇爾搖首道:“我倒是聽說這裡有一物,是我們追尋之信仰的重要線索。”
蘇澈與章倩兮相視一眼,一物,與神有關,那就只有可能是傳說中的天覆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