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醉的人固然是沉沉的, 但像安安這樣還沒有到爛醉地步的更讓人受累。她在喬生懷裡推搡捶打,嘴裡還不停嘟噥着越來越模糊的話語。
喬生還沒有見過這樣吵鬧和動用武力的安安,他將她放入車裡。胸口被她剛剛連着大力捶打, 真有些隱隱作痛。
自己才坐到駕駛位, 就看見安安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嘴裡嚷着:“我難受……我要吐了……”
他急忙跳下車, 再幫她開門。看她半個身體斜在車廂外面吐了個稀里嘩啦。他掏出手帕幫她擦臉。只聽見她喃喃自語:“難受……好難受……”小小的櫻脣一憋, 又開始哭了起來。
“安安!安安,我們這就回家去。”他輕輕的將她鬢邊的散發拂開,聲音柔和得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不回去!”安安睜大眼睛看着他。
“什麼?”他詫異的看着安安, 吐完以後,她臉色發白。但是眼睛仍然沒有光彩, 彷彿一點焦距都沒有。
“我不要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地方去。”安安用力眨了眨眼睛。淚水蘊滿了眼眶, 眼睛彷彿兩顆晶瑩的黑曜石。“我不要回去……”她說話的時候帶着低低的抽泣, 然後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
喬生的手背都是她的淚水,他感覺到手背是微溫的, 猶如此時他的心。正被某種暖流衝擊着,原來心上的堅冰正慢慢的溶解,緩緩的流向深深的海洋。
回到駕駛位上,看着倒在一旁沉沉入睡的安安。她的眉頭因爲身體的不適微微皺起。眉毛有些粗粗的,好像從來都沒有如其他女子般修理得精緻而嫵媚。長長的睫毛蓋着眼瞼, 睫毛上還墜着幾顆淚珠, 好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他發現她的下巴尖了很多, 眼圈下面有淡淡的黑影。
一股難以言喻的疼痛揉合着某種深深的自責涌上心頭, 是他讓她這樣消瘦和憔悴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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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像一直沉在水裡, 又沉有有些隱隱作痛。她輾轉翻了幾個身,眼皮卻似墜了個鐵錘般難以張開。
一些斷斷續續的夢和一些隱隱約約的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她用盡全力, 擡起眼皮。白色的牆,黑色的牀褥,寬大無比的牀……還有那淡淡的薄荷香味。
她撐起身體,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的心跳已經到了喉嚨。此時她躺着的竟然是喬生的牀。
低頭一看,更是難以相信。她身上只裹着一條白色的毛巾睡袍,其餘衣物一條不剩。傾刻間她的臉已經一路紅到脖子。
味蕾殘存的苦澀讓安安瞬間回憶起晚上的事,alex和grace不停的灌酒給她喝……然後……然後發生的事情她竟然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她驚恐的跳下牀,胃裡又是翻江倒海的難受。她急忙跑到衛生間,吐了半天,除了苦水什麼都吐不出來。她從沒有醉過酒,原來竟是這麼的難受。
“你怎麼樣?”喬生推開廁所的門,探出半個身體問。
安安嚇得急忙跳似的站起來,她的臉色白得像紙:“沒什麼。”
喬生抿嘴一笑,“你睡了一天一夜,瞧,天又快要黑了。”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安安將白色的浴袍裹裹緊,輕輕的走下樓梯。她覺得自己在不自覺的顫抖。爲什麼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一點都回憶不起來了呢?誰幫自己洗的澡換的衣服?
喬生也只穿着家常的睡衣,他坐在沙發上低頭看報。聽見腳步聲,擡頭對安安說:“我煮了點白粥,去喝了它。”
安安走到喬生面前,低聲問:“你昨天把我送回來的啊?”
喬生失笑,擡頭說:“你以爲呢?”
“喔,”安安不自在的在一旁坐下,“那麼……那麼……”
喬生放下報紙,戲謔的看着她:“對的。我把你抱回來,你吐了我一身。我幫你洗了澡換了睡衣,就這麼簡單。”
他發現她的臉瞬間紅得發紫,嘴脣卻漸漸失去血色。喬生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輕聲說:“傻丫頭,我可是純粹做好事。別的什麼我可沒做。我岑喬生沒有卑鄙到會酒後□□。”
這下可好,安安瞪着他,真是哭笑不得,咬着嘴脣不知如何是好。
“幹嘛這樣看着我?”喬生嘴角一歪,“你真是笨得可以,如果不是我昨天正好去那裡。我想你現在應該在alex的牀上醒來吧。”
她似乎真的想起來了,alex不停的灌酒給她。然後看見他的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好像閃着綠色的光。想到這裡她渾身一懍,忍不住後怕起來。
“去喝粥吧。愣在這裡幹嘛?我猜你現在應該已經很餓了吧?”喬生笑着說。
“哦。”安安只好站起來向餐桌走去。
“安安。”喬生突然說,“很久沒吃你做的菜了。我明天下班回來。你有空做嗎?”
“有的。”安安回頭,一臉的嫣紅和靦腆。
她穿他的睡袍實在嫌太大了,後面全部拖在地上。從背後看,像一個纖纖渺渺的精靈。她走進餐廳的時候,腳步輕快了很多。
喬生眉頭微微舒展開,昨晚自己真的很狼狽。被安安吐了一身,他真的不知道小小的一個姑娘,竟可以吐出那麼多東西。他不得不幫她洗澡換衣服。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勁控制住自己。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真的有種衝上去,將她完完全全佔爲己有的衝動。但是就是捨不得,他竟然對她是捨不得。
她一直一邊吐一邊哭,不知道心裡受了多少的委屈。他開始狠狠的自責,是他傷害了她嗎?他是怕面對自己還是怕面對莫靖書?原來她心裡裝的都是自己。因爲即便是夢囈,她都喚着喬生的名字。
他只是靜靜的在她身邊陪她躺到天明。又靜靜的守了她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