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去你說的地方去找袁老先生。”張大小姐站起身語氣堅決,“我爲之耗費了十年青春,忘記了做一個女人的滋味,這些苦痛不能白白承受,我一定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果有可能抓到那行屍是最好。”她看了袁先生一眼,語氣有點歉意,“對不起,袁先生,假如你父親真的是行屍,我想這已經違背了天理人和,我們不能任憑他四處跑。”
袁先生嘆口氣:“我就在五歲是見過他一面,說實話對他是真的沒什麼感覺了。若真是成爲冬蟲夏草一樣的古怪生物,死去也許比活着更幸福一些,也算是爲他來生投個好胎積德行善吧。”
聽到他這話,葉限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意味深長。
大家很快吃完飯,陳飛揚趁人不注意,在丫鬟撤盤子時候,極快地抓了一個雞腿,轉過身塞進嘴巴,整個吞了下去。
那端盤子的丫鬟嚇了一跳,他轉過身,衝小姑娘自以爲帥氣的一笑,拍了拍手沒事人一樣地說:“那吃完了,咱們就去找大個冬蟲夏草?”
“三太太,三太太,您得救救小少爺小姐啊。”
一行人剛出門,一個穿着軍裝的中年男子就噗通一聲跪在張大小姐腳下。很顯然,這男子一直守在門口,看來就是那小軍閥派來的送信人。
張大小姐一生最不能容忍的污點就是當年爲了報仇給人做妾,見那男子跪在腳下,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什麼三太太,這裡只有張大小姐。”
陳飛揚狐假虎威:“對,快走快走,別擋着大小姐的路。”
“大小姐,求您救救少爺小姐吧,那可是您親生的啊。”
“不是我見死不救,當初離開馬家,是你們將軍說從此永不相見,那倆孩子也和我全無關係,再說我一個無權無勢的鄉野女子,拿什麼去救人?你家將軍不是有槍有兵嗎?他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那人看了看其他人,低聲道:“大小姐,那綁匪的信上說是要見您,拿您去交換,還說是您家的故人,保證不會對您不利的。”
張大小姐都被逗笑了:“保證不會傷害我,人家說你就信啊,真是打的好主意,你們家孩子就是命,我就不是命?好了,沒空和你閒磕打牙,我有正事辦。”
說着先上了馬車,招手道:“葉小姐,上來啊,袁先生,您也上來,讓陳先生趕車就行了。”
陳飛揚目瞪口呆:“啊?我不會趕車?”
袁先生拍拍他肩膀道:“我來吧。”
葉限笑笑沒有說話,扶着張大小姐的手,姿勢優雅地上了車,陳飛揚看了張大小姐一眼,覺得自己不會趕車有點訕訕的,便坐在車邊。
馬車一路直奔城裡,那軍官騎着馬不前不後地跟着。
張大小姐低聲對葉限道:“什麼故人,恐怕是徐大帥家人來報仇了。哎,不過我沒殺錯人,這徐大帥也是作惡多端,說起來比我爹好不到哪兒去。”
葉限噗嗤一笑:“哪有這麼說自己親生父親的。”張大小姐嘆口氣:“葉小姐,不是我不孝,我爹這人真是,從來就不顧什麼三綱五常,他號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老婆都少子女,老婆子女都能拿來隨便送人,我幸運的是佔個第一,對我還能有一點感情,他殺人如麻,前半輩子沒少做壞事,那徐大帥和他半斤八兩,都不是好人。”
“張大小姐,過去報紙上都稱你爲俠女,我還不以爲然,現在看來你是真真當得起這俠字。”
葉限很少誇獎人,她覺得張大小姐這性格和輕寒一定投脾氣,能成好朋友。陳飛揚沒話找話:“大小姐,那人一直在後面跟着呢。”
張大小姐冷笑:“他願意跟就跟吧,說什麼我去換孩子,真是想的美,把我往仇人槍口下送呢。”
“若不是徐家人呢?”袁先生忽然開口了。
“那能是誰?”
“也許是……我父親呢?”
張大小姐一愣:“不能吧,袁老先生爲什麼這樣做?爲了抓住我?可是有什麼用呢?”
“我只是這麼一說,也是,我父親和你無冤無仇的,不太可能綁架孩子。”
馬車進了城,一直朝着西南角方向跑去。
袁先生趕車的功夫還真好,這一路都很平穩。
葉限掀開車簾,看那馬家的手下已經不見了,想來是看張大小姐鐵石心腸,跟着也沒有辦法,索性半路離去了。
“我就是在這附近看到那個人的。”
袁先生指着一條巷子。
這巷子不長,周圍是青磚平房,巷子裡有幾個女人蹲在地上好像在擇菜。
袁先生先跳下車子,陳飛揚立馬跟着下來,狗腿地站在車下伸出手說:“大小姐,師父,扶着俺來吧,穩當一些。”
葉限先下來,很不客氣地狠狠掐了陳飛揚咯胳膊內側一把,陳飛揚嘴巴一咧,見張大小姐走下來,急忙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袁先生走在前面,接着是張大小姐,陳飛揚,葉限在最後,回頭看了身後一眼,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下車時看着巷子很短,可是走進去卻很長很長,長的像是怎麼走都走不完一樣。
張大小姐越走心裡越慌,手伸向獵裝口袋,陳飛揚則嘟囔道:“怎麼還沒走到盡頭啊。”
這麼說着已經走到那幾個婦女身邊,陳飛揚好奇地問:“你們這是擇什麼菜呢?”他的目光定在那裡,因爲那幾個婦女擡起頭,笑眯眯地看着他,她們腳下的盆子裡滿滿的都是細細的粉絲一樣的東西,還在不停地扭曲伸展,那不是菜,那是……寄生,還沒長大的寄生。
張大小姐掏槍的動作很快,袁先生笑眯眯地說:“來,靶子在這裡,看看你的槍法好不好?”
說着一拍手,一扇門開了,兩個男子挾持着一對七八歲的男童女童站在門口,雖然多年不見,張大小姐還是一眼認出那正是她留在馬家的兒女。
陳飛揚伸手就用真火,奇怪,做了幾個手勢,手心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袁先生笑道:“算了吧,你昨天用了幾次真火,法力還沒恢復,而且我這巷子裡擺的是一個水陣,別說你狐狸精的真火,就算是神仙也無能爲力,這裡不會出現一點火。”
“你他孃的騙子!”陳飛揚跳腳大罵。
“你不是袁先生,你是他的父親,袁老先生。”
葉限輕蔑地地一笑:“是第一個,哦,不,是得到那席子後第一個感染寄生的人,現在可以說你已經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