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填填~~
芰尚收回花鐮,鐮刀刀背的銀鳥嘴中多了一個叮叮咚咚的鈴鐺,而聶奇卻不見了蹤影。
聶奇消失的太快,不等元尾伸出救援之手已經化爲芰尚器魂的一部分。芰尚向來重視聶奇,也早在他的身上下了不小的功夫,兩百多年的時間足夠她做出萬無一失的安排。
“芰尚!你要幹什麼?”元尾怒問,在元尾的記憶中渲墨還從未如此憤怒的面對芰尚。
“我要殺了你身邊所有的人!我要殺了那麻皮女人和那條臭蛇,然後殺了你!不僅如此,等到下一個昊陽之災我將親自前往帝山界,據說那裡有幾個你特別在意的人,我也將會把她們全部誅殺!”芰尚笑着哭着,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芰尚,你敢!”元尾眼中充滿怒火,身上寒氣四下宣泄,所有人都知道元尾的警告有多麼認真。
“我有什麼不敢?就憑你一個小小地仙也敢威脅到我?即使你突破了天仙,即使你再次成爲兩萬多年前的渲墨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樣被人誅殺!”芰尚大聲嘲諷着。
元尾無言,不管他是否承認,芰尚說的並沒有錯。當下自己只是一個地仙,他之所以敢來芰家和芰尚對質,最大的屏障不外乎一個“逃”字。要想正面阻止芰尚或者昊陽界的天仙們,元尾從未想過。
芰尚卻不依不饒,她從懷裡掏出一塊黑色龍鱗罵道:“如果有人膽敢和你親近我一定不會放過!即使她是我們芰家人!”
黑色龍鱗上銘刻了“帝山獵人”四個大字,元尾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他送給芰三的帝山令。那個嬌小可愛的女孩也遭到了芰尚的毒手嗎?元尾心中一陣劇痛。他想罵人、他想殺人、他想歇斯底里的報復。可是,當下他只能逃。
快速收拾了殘破的心情,元尾狠狠的說道:“我們走!”
虛空中有唐天在攔截,地上早已聚集了無邊無際的芰家守衛和芰家子弟,不遠處騷人等天仙的身影也已經相繼出現。元尾三人明白,或許天空的方向是逃走的最好方向。
雲異化身騰蛇,木茴翻身躍上騰蛇後背。
墨色麟翼破風而出,元尾振動麟翼想要刺穿天空;騰蛇的嘶鳴聲中三人已經在虛空中扶搖直上,在他們眼中那金色、銀色的護陣似乎並不存在。而實際上這些護陣如同虛設,因爲兩萬多年前正是渲墨爲芰家、爲臨風城佈下護陣,這些護陣又怎麼可能阻擋的了元尾!
可是……
“嗡嗡嗡!”一支鐵箭從半空急速而下直奔元尾而來,那是守在空中的天仙章萬成。章萬成後背展開一對潔白的羽翼,手持鐵弓射出自己最強一箭。
鐵箭平淡無奇,周圍卻攜帶着一個巨大漩渦形的殺氣。暗紅色殺氣如煙如霧濃到遮天蔽日、快到扭曲了時空,讓人根本分不清鐵箭到底來自何方,距離自己又有多遠。
如暴雨欲來,整個芰家被強大的蕭瑟鐵意所籠罩,那鐵意如鏽跡般酸澀,像斷刃劃過肌膚一樣冰涼,似鐵棍參差斷面粗暴的在血肉裡遊走。芰家那些低境界的子弟根本抵抗不了章萬成的天仙威壓,他們紛紛四散逃走,那些逃的慢的只能昏死在街頭。
“去美人殿!”元尾大吼一聲。
可是雲異根本無法躲過天仙一箭,元尾振動麟翼閃到雲異一邊,他一手抓了雲異的蛇尾帶着雲異和木茴朝着美人殿大門急速下墜。
看着元尾三人竟然迴轉芰尚怒極而笑,她橫掃花鐮想要把元尾攔腰斬斷。
眼看着元尾三人即將被花鐮擊中,三人的身影卻消失在原地。即使知道沒有什麼用處,元尾還是再次施展了縮地術。
“嘿嘿嘿!”唐天笑着,臉上滿是嘲諷。他長槍敲了敲坐下狂獅,緊隨其後也消失在虛空中。
“轟!”一聲巨響,但那卻是章萬成的鐵箭失去了目標擊中在芰尚的花鐮上。芰尚再強也只不過是一個金仙,距離章萬成的天仙還有巨大的差距,倉促之下她當然無法抵擋章萬成的全力一箭。不過好在江忻就在芰尚面前,他絕對不能眼看着芰尚受到傷害,情急之下江忻將芰尚摟在了懷裡,那鐵箭也避開了芰尚射入江忻後背,把江忻和芰尚轟到了美人殿八尺基臺的下面。
“轟!”再次一聲巨響,元尾三人被唐天從虛空中逼了出來。
兩聲巨響有先有後,元尾利用縮地術的那一瞬間躲開了章萬成的致命一擊,也利用章萬成的力量掃清進入美人殿的障礙。
“進入美人殿!”
即使被唐天的重盾擊中,元尾還是快速拉着雲異的尾巴將她和木茴拖入美人殿,他揮動法杖將美人殿的巨大木門轟隆隆緊緊關閉。
美人殿內低垂的白色半透明帷幔重重疊疊,像是天空中堆積的柔軟白雲。殿外的日光、殿內各種靈器發出的光芒被帷幔阻擋、散開,使美人殿內顯得明亮又柔和。
香爐中青煙嫋嫋,給人一種安定祥和的錯覺,嘴角溢血的元尾三人瞬間平靜下來。
“芰尚好會享受,等我們回到帝山我也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宮殿,也要裝扮的這樣美麗!”木茴漫步美人殿內不時發出嘖嘖感嘆。
雲異有些着急:“師弟,假設美人殿固若金湯,可是昊陽天仙們全部堵在美人殿外面,難道我們三個要在這裡負隅頑抗嗎?”
美人殿外早已亂成一團,江忻的半個身體被鐵箭轟掉,他拼命守護着的芰尚也被強大的力量震昏過去。而章萬成有些手足無措,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全力一箭竟然擊中了江忻和芰尚。
“轟!”唐天手持重盾一下一下撞擊着搖搖欲墜的美人殿大門,在他身後是騷人、子桂、刀逐和孫唯。
彩雲城外昊陽界損失了四個天仙讓昊陽界的實力大減,如今江忻和芰尚又意外受傷,界首騷人實在已經暴跳如雷完全沒了往日的氣度:“元尾,這次我絕對不會再讓你逃走!即使再殺你萬遍也解不了我心頭的憤怒!”
身陷包圍中,元尾卻似乎胸有成竹。
木茴摩挲着身邊垂下的帷幔感慨道:“我認識這種絲綢料子,當年在鹿吳城依綺夢爲我選了月白色衣裙用的就是這種命蠶蠶絲織成的綢緞,那是我最好的一套衣衫!”
命蠶,蟲族的一種。
這種蠶也是一種修仙者,但它們的命運卻有些悲慘。因爲它們活着就是爲了吐絲,它們修煉是爲了更好的吐絲。等到蠶絲吐完,它們的性命也就結束了,因此被稱爲以命爲絲的命蠶。
美人殿的絲綢也是命蠶蠶絲織成,而且那麼命蠶境界之高難以想象。
元尾無比熟悉這一切,因爲這美人殿中他曾經與芰尚纏綿千年。
“萬千疲憊的亡魂,只要你們爲我擋住騷人片刻,等我一統三界我將改變你們族類的命運!”元尾揮舞法杖大聲吟唱。
瞬間,美人殿重重帷幔無風飄搖,“刷刷刷”的響聲像是春蠶吞噬桑葉,又像是將自己的生命化成一根根蠶絲。
木茴看着手中的絲綢帷幔潰散成絲,忍不住尖叫一聲將其遠遠拋開。
美人殿的所有帷幔都是如此,數千條白死絲綢化爲千倍萬倍的蠶絲在美人殿裡膨脹、流淌,頂住了美人殿的木門。
幾息之後美人殿大門被唐天撞開,潔白的蠶絲如浪潮一樣從殿內涌出。唐天不以爲然,可是他的長矛捅來捅去似乎捅不出一個進入美人殿的通道。
騷人的冷月劍、刀逐的新刀倒是能劈開一個口子,可是蠶絲密密匝匝,不知道有多厚。幾個天仙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這個辦法好啊!”美人殿內木茴沒心沒肺的拍着巴掌笑道。
雲異當然不會有這種境界和心情,她憂心忡忡的拉着元尾問:“怎麼辦啊,怎麼辦啊……”
元尾安慰雲異道:“芰尚似乎已經忘了,這芰家曾經是我的芰家!我帶你們去走一條少有人知道的密道。”
元尾說的沒錯。
兩萬年前渲墨雖然是芰家的女婿,可他同時也是帝山界的界首。芰家憑藉着渲墨的地位而尊貴,芰家的確是渲墨的芰家。渲墨對芰家的一切瞭如指掌,更是熟悉美人殿的每一個空間。
元尾拉着木茴和雲異在美人殿中穿梭,他們穿過大堂,穿過曲折的迴廊,最終駐足在兩扇緊閉的硃紅木門前。
元尾雙手輕輕推開木門,一種濃郁的芬芳撲鼻而來,呈現在三人面前的卻是一個空蕩蕩的內室。
這內室牆壁是由大塊大塊的木板拼接而成,木板上雕刻了山水風景;內室的地面鋪着平整的青色石板。整個內室一塵不染,除了屋頂上垂下的一盞宮燈空無一物,卻給人一種特殊的心曠神怡。
“這是哪裡?是芰尚洗澡的地方嗎?怎麼會有這樣濃郁的香味?”木茴敲着牆壁上的木板好奇的問。
雲異有些哭笑不得,“木茴你不要亂說,這間內室空蕩蕩的連個木盆都沒有,怎麼可能會是浴室?說到浴室我倒是開始懷念火垢山地的生活,那個我親手打造的曠野浴池還在嗎?那裡的水還熱嗎?四周咯腳的小石子還是那麼光滑嗎?”
木茴和雲異說的興起,彷彿忘記了三人正在狼狽逃命的事實。
好在元尾並沒有忘記自己的處境,他揮舞法杖將自己的靈力灌注到宮燈中,宮燈閃爍了幾下發出明亮的光芒。
元尾拉了木茴到自己身邊站定,兩人的影子被宮燈投射到光滑的青石板上,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過後地面左右分開,一條隱藏的密道出現在內室裡。
“哇!這裡還有一條密道!是芰尚用來和別人偷情的嗎?”木茴叫道。
元尾再次揮舞法杖,一條通體發亮的冰龍搖頭擺尾的在虛空中游動。
“去吧!”元尾吩咐。
冰龍歡快的衝入密道,它身上的亮光也將黑暗的密道照的通亮。那是一條在岩石中開鑿出來的密道,寬高只能容許兩個人並肩而過。
美人殿內腳步雜亂又沉重,那些命蠶的殘魂不可能阻擋騷人等太久。元尾回望了一樣,那裡空無一人。
“走吧!”元尾率先步入密道。等到木茴和雲異進入密道,內室的青石地板咯吱咯吱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與地上的內室不同,這地下密道像是許久沒有人光臨過這裡。密道地面上厚重的塵土如海岸沙灘一樣鬆軟,元尾三人經過之後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這密道通向哪裡?
兩萬多年前渲墨與芰尚每次回到芰家總會面對數不清的拜訪,渲墨爲此厭煩,但是礙於芰尚的臉面卻難以推辭。於是兩人共同開闢了一個密道,在美人殿中便可以繞出臨風城直達城外的一處山水中。
元尾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別人一起出現在這條充滿情趣的密道中,而且是如此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