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曆五年春。
在經歷了那場寒冷異常的大雪之後,慶國的天氣逐漸變的暖和起來,枯朽的老樹上生出了新芽。
這一天傍晚,越臻在和王妃葉靈兒吃過晚飯之後,便打算出門。
在他前腳剛走出房門的時候,就聽到葉靈兒的呼喊聲,“王爺,等等,初春時節,天氣時常轉冷,帶上這件外套吧。”
葉靈兒嘴上說着,將手上的外套披在越臻的後背上,然後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這個林婉兒的閨中密友,活潑好動的葉家嫡女,在嫁入王府之中,整個人一下子變得溫柔體貼了很多。
越臻心中微微嘆了口氣,旋即笑容溫和的轉過頭來,輕輕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而後轉身朝王府外走去。
他今晚要去見一見那位黑暗中的王者,監察院院長——陳萍萍。
……
片刻之後,越臻乘坐馬車來到了監察院門口,在監察院守衛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到那塊立在監察院門口的石碑前。
頓了頓,越臻上前將石碑上那一層厚厚的灰塵擦了擦,讓上面的字跡顯露出來。
“我希望慶國的人民都能成爲不羈之民,受到他人虐待時有不屈服之心,受到災惡侵襲時有不受挫折之心;若有不正之事時,不恐懼修正之心;不向豺虎獻媚……”
“我希望慶國的國民,每一位都能成爲王;都能成爲統治被稱爲『自己』這塊領土的,獨一無二的王……”
越臻看着這上面的文字,眼睛微微眯起,心中不由自主的勾勒出那麼一個古靈精怪,偏又心懷天下的奇女子。
……
葉輕眉從神廟從出來之後,和五竹先是來到了東夷城,在那裡她和五竹碰到了一個流着鼻涕的白癡少年,正在練劍。
她給了那個白癡少年一本劍譜。
之後,她和五竹在東夷城住了數年,她也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如同謫落凡塵的仙子。
在這數年裡,她開始經商,憑藉着非凡的智慧和各種古靈精怪的想法,很快就積累了大量的財富,不過她卻逐漸厭煩了。
她並不滿足,快樂,因爲她不喜歡這個世界,她想要改變這個世界。
於是,她帶着五竹離開了東夷城。
因爲東夷城太小了,無法實現她的理想。
就在她離開之後,昔日那個白癡少年的劍練成了,殺了自己所有家人,一朝步入大宗師。
……
離開了東夷城了葉輕眉和五竹來到了一個南方的小國,叫做南慶。
在澹州。
在這裡,葉輕眉結識了當時還是誠王的慶帝,範建還有陳五常也就是後來的陳萍萍。
風流的範建很持重的與葉輕眉兄妹相稱,至於陳五常……
這大概是葉輕眉認識的第一個太監,她有點好奇。
“我們還是做姐妹吧,陳五常這個名字不好聽,改叫陳萍萍。”
從此,陳五常消失,陳萍萍橫空出世。
葉輕眉的目的顯然不在澹州,所以在她的要求下他們終於去了南慶的京都,這個處於政治風暴中心的地方。
畢竟,她選擇了南慶這個國家,來實現她的理想,京都當然要去。
入城第一天,葉輕眉就遇到了麻煩。
找麻煩的人叫葉重,和葉輕眉同姓,大概是這個原因,兩人大概互相看不爽。
葉重是誰?
當時京都有權有勢的二世祖,家族歷代在軍中效力,他叔叔更是慶國第一劍客葉流雲,所以葉重在葉輕眉面前極爲放肆。
但葉輕眉不爽了。
“小竹竹,把他打成豬頭。”
“就憑你?”
葉重冷笑。
然後他就被打成了豬頭。
然而麻煩顯然沒有結束,自己子侄一輩中武道天賦最強的葉重被打了,葉流雲自然想來討回公道,於是他提着劍登門挑戰五竹。
那一戰很少有人看到,沒有人知道結局。
但是那一戰之後葉流雲直接把自己的劍扔了,回到山林間閉關感悟。
若干年後,他終於悟出流雲散手,成就大宗師境界。
葉輕眉在京都住了下來,她要在這裡實現她的理想,而且,她找到了一羣志同道合的人。
但是如今慶國弱小而紛亂的樣子,顯然不符合她的要求。
她需要一個穩定的慶國,一個可以合作的朝廷。
於是,她找到當時的誠王,後來的慶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當時的誠王卻並不相信葉輕眉可以幫他當上皇帝,因爲其他兩位親王都比他有資格的多。
得知此事之後,葉輕眉淡然一笑,一個人提着一個箱子出了門
“交給我吧。”
很快,消息傳來。
今日京都,響起了兩道雷聲,慶國那兩位親王糟了天譴,死相慘烈。
於是,一向懦弱的誠王稀裡糊塗的被推上了皇帝寶座。
然後,某一天,她又給了已經登基的誠王一本秘籍,叫做霸道真氣。
再之後,某一次戰爭中,已經登基了的慶帝在戰爭中突然經脈斷絕,勉強靠着一股氣活了下來,之後被陳萍萍帶回了京都。
葉輕眉看到慶帝的模樣,在知道慶帝沒死,還很正常的活着之後,眼神滴溜溜的轉了起來,她想要個孩子。
慶帝好像挺合適?
於是,在慶帝毫無反抗能力的情況下,她霸王硬上弓了。
借種
她懷孕了。
在慶國越來越好,逐漸朝着她所期望的步調發展的時候,她已經懷孕十月了,即將誕生一個孩子。
然而,這個時候,京都城內和她親近的人都被慶帝以最光明正大的理由調走了,就連五竹也被神廟的人吸引走了。
整個京都城剩下的都是她的敵人,因爲她的改革,被觸犯了利益的仇人。
所以,這種千載難逢的時候,這些人會放過虛弱的她麼?
那一晚,整座城的人都在殺她。
她死了。
……
這就是葉輕眉傳奇的一生,這個從神廟出來的奇女子帶給這個世界太多了。
你甚至不敢也不願意相信這樣一個女子竟然就這麼滑稽而可笑的死了。
越臻腦海中想着葉輕眉的一切,心中冒出各種各樣的想法,最終都化作了一聲嘆息,這樣一個女子,竟然不能相見,大憾。
只是,你是你,範閒是範閒,該殺還是要殺的,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