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雲一行人返京之後,生活重新歸入正規,昭玉和黛玉現在都是待嫁之身,安安穩穩地呆在家裡面開始繡嫁妝,學規矩,還得跟着芷雲瞭解各種各樣的養生之道,挑選各自陪嫁的下人,打聽公婆未來相公的喜好,夫家的人事關係,忙得是團團轉,就連賈家好幾次派人來見黛玉,打算接她回賈府,黛玉都沒有心思應付,還是林夫人給打發走的。
不久,隨着深秋到來,數葉枯黃,天氣轉寒。昭玉和範家二公子范文程成親的日子也到了。
夜涼如水。
房間裡,囡囡託着小腦袋瓜,呆呆地看着那盞水晶燈出神,林夫人就坐在旁邊的軟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繡着一個小炕屏,眼角的餘光望見女兒在燈光下越大顯得迷人的臉,忍不住心裡一酸,女兒長大了,就要是別人家的了……
“想什麼呢?”
窗子開着,窗外月光正好。
芷雲從外面倚在窗戶上,隨手擺弄了一下窗臺上擱着的一盆紅珊瑚,笑眯眯地將一個烏木製成的箱子扔了進去。
哐噹一聲,箱子很重,砸在地上發出悶響,一下子驚醒了正發呆的昭玉。
“伯母?”昭玉怔了怔,好奇地打開箱子一看,裡面裝着的竟然是六株根鬚齊全的老山參,人蔘不稀奇,可難得的是這幾株,每一株都是品相極佳,恐怕就是皇宮大內也不多見的。
“給你的添妝。”
芷雲眯了眯眼睛,範家是武將世家,別的東西都不稀罕,恐怕也只有名貴的藥材能有用些,“底下還有一層,當的是我寫的一本藥方,專治各種外傷的,方子早就驗證過了,很有效,而且,大多數用的藥材都不算名貴,大批量使用絕對沒問題……”
昭玉毫不客氣的把這隻烏木箱子拎起來,小心地擱在自家的桌子上面,笑眯眯的,臉上露出一副財迷的模樣,一步跨到窗前,伸出手,舔着臉衝芷雲撒嬌道:“伯母,還有沒有?”
芷雲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小貪婪鬼,不過,還是伸手往孩子手腕上戴了一堆古樸的,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翡翠鐲子。然後一轉身,扭頭就走,也不管昭玉在後面咿咿呀呀的叫喚——“唔,伯母太小氣了,這個一點兒都不好看……”這個世界,人們大多喜歡軟玉,對於翡翠,愛戴的人並不多,所以,翡翠也算不上太值錢的珠寶。話雖如此,一向大大咧咧的囡囡,還是細細地撫摸着一對兒翡翠鐲子,眼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
那對兒翡翠鐲子既然是芷雲出手,當然不可能簡單得了,上面刻畫了好幾個互相融合的法陣,長時間佩戴能溫養身體,在遇見危險的時候還能示警護身,至於簡陋的外表,那是寶物自污,越是好東西,表面就越應該不起眼,不惹人覬覦纔好,當然,這是在主人能力不夠強的前提下。
第二天,昭玉早早就被折騰起來,沐浴更衣,梳妝打扮妥當,穿上大紅的嫁衣,手裡握着蘋果和如意,還沒有蓋上蓋頭,露出一張極嬌媚的臉。
這丫頭可能一輩子也只有今天最像個女人,還是個美麗的女人,往日像個假小子一樣的囡囡,如今也身着嫁衣,即將嫁爲人婦。
“快點兒吧,迎親的隊伍馬上就到了。”
林夫人拿了蓋頭,想給自家姑娘蓋上,昭玉卻一伸手,扯住孃親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娘啊,您是不是忘了什麼?那東西……咳咳……那個東西啊?”
“忘了?”林夫人愕然,四處看了看,納悶道,“準備了這麼長的時間,娘能忘了什麼?嫁妝早準備好了,給你的陪房是老李和老周他們兩家,她們的賣身契不也讓你收妥了?還有什麼沒帶的?”
“她說的是這個。”芷雲一挑眉,隨手拿出一個紅綢包裹好的盒子,塞進昭玉的懷裡,笑道,“好丫頭,慢慢看,你伯母我親自準備的,可不是那些粗製濫造品。”
昭玉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咳嗽了兩聲,還是喜滋滋地把盒子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滿眼都是好奇,“我聽王姐姐說,每個出嫁的姑娘都要看這東西的,到底怎麼個好看法兒?”
“別人的肯定好看不了,不過,你這個是精品。”
芷雲搖搖頭,只能說這個時代羞怯可人的女孩兒雖然佔了大多數,可是彪悍的女子到哪裡都不少啊,昭玉口中的那個王姐姐,芷雲見過一次,是吏部侍郎家的千金,表面上是那種嬌弱的,纖細的淑女,看起來總是病懨懨的模樣,可以前的黛玉到有三分神似,不過,這丫頭實際上可是個鬼靈精,不但使得一手漂亮的刀法,還聰明得很,像和昭玉玩得好的那一羣千金,表面上看昭玉是老大,可是幕後出主意的黑手,可是這位王家小姐。
這些年來,昭玉變得越來越潑辣,和她的言傳身教,大約也是分不開的。
范文程,範家備受寵愛的二公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囡囡這個悍丫頭芷雲眯了眯眼睛,心想,若是那范文程對囡囡好也就罷了,要是敢嫌棄自家的姑娘,哼
林夫人看看女兒泛起紅暈的臉龐,又看看神思不屬的芷雲,皺了皺眉,聽得糊里糊塗的,忍不住開口道:“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唄?”
芷雲一句話,林夫人的臉唰一下紅透了,惡狠狠地瞪了昭玉一眼,咬牙切齒的模樣,嚇得昭玉打了個哆嗦,一縮腦袋,可憐巴巴的自己主動蓋上了蓋頭。
幸虧此時鑼鼓鞭炮聲驟然響起,林夫人抽不出時間教訓她,要不然,一向溫柔和藹可親的林夫人,說不定會化身女爆龍,讓昭玉享受一頓竹筍炒肉的滋味兒。
在鞭炮聲中,昭玉上了花轎,林夫人一盆水潑出去,忍不住失聲痛哭。
婚禮很盛大,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全來道賀,上到公主王妃,下到林家交好的官員夫人,來添妝的人是絡繹不絕,就連賈家都來人了,來的是鳳姐和探春,王夫人據說是臥病在牀,沒有露面。
不管怎麼說,昭玉總算是嫁了出去,林夫人雖然傷感,可是,還是很欣慰。
她以前總爲女兒發愁,怕她嫁不出去,萬一成了老姑娘可了不得。林夫人覺得是自己在孩子小時候,沒有好好地教導她,才讓昭玉養成現在這副模樣,雖然在她心裡,別管女兒如何,都是千好萬好,可是那樣的性子,可真沒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了,
三日之後,昭玉攜着范文程精神抖擻地回門兒,芷雲和林夫人見她還是神采飛揚,囂張跋扈的模樣,范文程臉上也是喜滋滋的,兩個人你推我一下,我撓你一下,不用看也知道,小兩口甜蜜得很。
林夫人鬆了口氣,不過,吃過飯,還是把昭玉叫進屋裡,細細叮囑了一番,總之要她改改自己的急脾氣,好生孝敬公婆,服侍相公,別總是孩子氣,夫妻兩個好好過日子什麼的。
昭玉難得沒有表現出不耐煩,乖乖地點頭,看得林夫人到是微笑起來,囡囡嫁了人,到確實成熟許多。
芷雲想了想,也交代幾句:“囡囡,你現在還小,別急着要孩子,先按照我給你的食療方子把身體養好再說,你的身體好了,生下的孩子才健康不容易得病。”
十六歲,在古代來說不小了,可在芷雲眼裡,還是個孩子呢。
昭玉聽得仔仔細細,兩位長輩說一句,她就應一句,在林家呆了一天,到了晚上吃過晚飯,昭玉纔跟着范文程回去了。
自昭玉出嫁,轉眼便到了冬日。家裡只剩下黛玉一個待嫁的姑娘,沒了囡囡的嘈雜聲,到顯得稍稍有些冷清。
“主子,昨兒落雪了。”聽見屋裡有動靜,碧蓮急忙進來,低聲道了一句。
天還沒亮,窗外傳來陣陣寒意,一片銀裝素裹,碧蓮捧了件狐裘進屋,撩開帷幔,小心地給自家小姐披上。
黛玉半坐着,果然感受到一陣陣的涼意,不過,只有一瞬間,牆角的火爐就着了起來,屋子裡也變得熱烘烘。
“姑娘怎麼這麼早,可仔細凍着。”
“沒事兒,不冷,睡不着了,這就起吧。”昨天鳳姐來了,說是賈母病重,希望黛玉回去看看,黛玉已經推了好幾次,這一回,既然是外祖母生病,她到底是不好再推辭。
“姑娘稍等。”碧蓮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出去了片刻,不一會兒,就帶着三個小丫頭,捧着洗漱用具進屋,碧蓮親自伺候着芷雲洗漱。
小丫頭則把黛玉的衣物在火上烤的熱乎了,纔過來爲黛玉穿戴起來,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陣說話的聲音,時高時低,黛玉一擡頭,好奇道:“這麼早,是誰在說話?”
“姑娘,是廚房的劉嬤嬤,昨晚落了大雪,劉嬤嬤怕大傢伙着涼,特意煮了薑湯,一會兒姑娘也喝一碗驅寒的紅糖水吧,省得涼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