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天麟回到屋子,見鮑天角坐在炕沿翻着厚厚的書,躡手躡腳的想要溜回屋子。就聽見啪地一聲,隨即鮑天角凌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天麟,一整天你去做什麼了?”
“我去。去拔了幾株豆秧而已。”鮑天麟小聲回答,眼睛看着裡間只想着隨時溜進去。
“幾株豆秧?還而已?”鮑天角皺了皺眉頭,眼神嚴厲起來:“天麟,大哥不是告訴過你,出門不能超過半天,去哪裡要打招呼的嗎?”
鮑天麟小聲回答:: “大哥,我只是想去拔幾株豆秧,看一看我們的這些豆子是不是和人家的不一樣。”說完做錯了事的孩子辦搓着雙手。
“不一樣就不一樣了,有什麼好看的,你還真的把自個當做種田的了?”鮑天角沒好氣的說:“一定是那個金若離,貝兒說你們兩人一前一後去了後面,是她教唆你去的吧?”
鮑天麟聲音大了一點: “大哥,你也太擡舉她了吧?她能教唆得動我?是我自己要去,順便抓着她一起的。”
鮑天角微微豎起好看的風目:“真是這樣?”
鮑天麟看着腳下點了點頭沒說話,鮑天角凝神看着他,見他短時間內估計不會擡頭,才說:“天麟,貝兒很傷心。”
傷心?鮑天麟聽到鮑天角這樣說有點奇怪,以前他只要有機會就黏着甄貝兒,從十歲開始,可是甄貝兒從來很驕傲。這樣的矜持在以前確實很吸引他,可是現在他已經沒那份心勁了,雖然還是口口聲聲的說喜歡她,卻好像已成了習慣,其實心裡並不像以前那麼真的喜歡她。
見鮑天麟帶着知錯的樣子乖乖地站着,鮑天角也不好再追究;其實他對於鮑天麟和若離。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以前倒也和弟弟開過他和若離的玩笑,那只是和弟弟之間放鬆的玩笑,就算他認爲弟弟在這方面還小容易上當受騙,但是金若離絕對不會犯太大的錯誤,就憑她對甄一脈的照顧,她一定是要做甄一脈的姨娘的。她只是生於農家有些事情不那麼講究罷了。
而且鮑天麟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以後將是他最得力的左臂右膀,都說打虎親兄。
可是甄貝兒楚楚憐憐的對他訴苦,說是鮑天麟的魂都被若離勾走了,還繞着彎提醒他金若離是她未來的二孃。讓他覺得面子很過意不去。又加之鮑天麟總是一再訴說對甄貝兒的傾慕,他覺得有必要提醒鮑天麟。
所以他換上了慈愛的笑容,輕輕拍了拍鮑天麟的肩膀:“好了去睡吧。以後少跟金若離出去,免得貝兒多心,你心儀她這麼久,現在是個機會。”。
鮑天麟耗子般的進了裡間。鮑天角坐在炕沿,想起若離平時村姑管家婆一樣的忙碌。卻偶爾冒出來的那些詩情畫意多愁善感,以及月光般的恬靜柔美,眼裡自然美的泛起了妖魅的旋旎。說實話他是真的覺得金若離比甄貝兒有趣可愛得多。
若離哄好了甄一脈就去廚房生火,將豆子摘下煮熟,確實很好吃。
吹水不忘挖井人,她忙端了一小碗站在牆邊喊:“鮑天麟。”
鮑天麟慢慢地走了出來。看到她有點無精打采:“金若離。什麼事兒?” “怎麼了,被罵了?”若離略帶着一絲幸災樂禍調侃的問,看鮑天麟的表情一定是被責罵了。
鮑天麟無所謂的說:“罵就罵吧。我受得了。”
“我怎麼看你那表情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若離微微笑着:“打是痛罵是愛急了才用腳踹。好了這是我們的戰利品,拿回去嚐嚐。”
說是玩笑般的說了,心裡卻有點內疚,都是她的主意害鮑天麟捱罵。
鮑天麟端着一碗熟毛豆進了屋子,放在鮑天角眼前。小聲說:“大哥,毛豆。嘗一嘗。”
鮑天角放下手裡的書,看了看拿起一顆撥開豆莢,將裡面散發着香味的鮮嫩飽滿的豆子放進嘴裡嚼着,脆生生香噴噴的,笑了笑:“天麟,你也吃,很好吃。”
見鮑天角並無生氣的樣子,鮑天麟才坐在旁邊,兩人你一顆我一顆的吃了起來。
鮑天麟表現出來的小心翼翼,讓鮑天角有點爲自己的嚴厲內疚。弟弟一向對他忠心不二,小小年紀就已經替他作了很多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到底還是個孩子,有些事情喜歡刺激考慮不周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不應該太過苛求。
便換上一副慈愛的笑臉:“天麟,想來這個季節應該有西瓜吃了。”
西瓜是鮑天麟最喜歡吃的水果,每年這個季節他都會讓下人們買來很多,然後用籃子吊進水井裡慢慢吃。
“對啊,西瓜該熟了。”鮑天麟似乎才反應過來,可是他隨即低下頭去:“西瓜是熟了,我們去哪兒找。”
“你不是很有辦法嗎?只要你說清楚要去做什麼,不影響什麼大哥也懶得管你。”鮑天角笑了笑:“但是不要帶金若離。”
第二天又是個豔陽天,鮑天麟早早起來出了門,沿着河水往上游走,昨天鮑天角說起西瓜,勾起了他對西瓜的無限懷念,炎熱的夏天,他就喜歡吃冰爽可口的西瓜。
可是鮑天角明確規定不要帶金若離,他有點不明白要怎樣行動,便隨心所欲的走着。
一直走到山的拐角處,站在河邊想了想,還是按照鮑天角的吩咐轉過山腳,寧可和黎莊的人打交道也不和玉溪村的人打交道。
沿着溪流邊走邊注意的看,黎莊沒有種西瓜,這一點是肯定的,一直去山上放眼看,沒有發現有西瓜的足跡。
但是這個季節應該有走村串鄉賣西瓜的吧?他摸了摸衣袋裡帶的銀子,在山與山之間轉來轉去,遠遠的看見黎莊的人在忙碌。他不想麻煩也不想讓黎全根出面解決這件事,只是一些西瓜而已。
整整跑了大半天,卻沒有發現一點西瓜的足跡,最後只好拔了幾株野葡萄回去,野葡萄不像葡萄有葡萄藤。而是一株一株的,像辣椒秧,拔起來也不費事。
鮑天角剛好在院門外,遠遠地看見他回來,慢慢迎了上去老遠就喊:“天麟,你拿的是什麼?”
“大哥,野葡萄。”鮑天麟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沒找到西瓜,就找了些野葡萄。”
“天麟,沒找到就沒找到吧,幹嘛將草都拔回來。”鮑天角看鮑天麟抱着一抱草。並沒看見說的葡萄。
鮑天麟走到鮑天角身邊,嘴巴努了努:“大哥,這是野葡萄。我看着這幾株野葡萄結的很繁,就連根拔了回來。”
鮑天角湊近看了看,黑黑的或者黑青色的圓溜溜的野葡萄密密麻麻的掛在枝頭,珍珠般的,用手摘下一顆。隨便擦了擦,放進嘴裡嚼了起來,酸溜溜甜滋滋的,還不錯。
便從鮑天麟懷裡抽出一枝來,一邊摘一邊吃着:“天麟,這也葡萄味道還不錯。雖然沒有葡萄那麼甜。”
“是野生的,自然野味十足了。”鮑天麟見大哥吃的香甜,很老道的解釋:“它不但可以當葡萄一樣的吃。還可以做葡萄酒。”
“是金若離說的吧。”鮑天角笑了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葡萄都能做酒的話,那豈不用糧食了。”
“她說是葡萄酒,喝起來很好的,可是我聽着像是在做醋。”
“那就將這些野葡萄都給她。看她能不能做出來。”
兩人說着話,就來到了院門口。進了院子,鮑天麟就喊了聲:“金若離,金若離。”
正在搓着驅蚊草繩的若離從門口的的陰涼處探出頭:“鮑天麟,怎麼了?”
鮑天麟將葡萄枝隔牆扔了過來:“金若離,今天出去剛好看見這些野葡萄,連根拔了回來,你不是說可以做葡萄酒的嗎?”
“這麼多啊。做是能做,不過很麻煩,野葡萄太小了,我試試。”
看着可愛的熟透的野葡萄,若離隨手摘下一顆,用嘴吹了吹放進嘴裡,咂了咂嘴巴:“鮑天麟,味道不錯。”
搓好了艾草繩,伸手給了鮑天麟幾根:“鮑天麟,你們的用完了吧,這些天蚊子更多了,晚上記得點起來。”
鮑天麟笑着將艾草繩扔在院子裡,對廚房裡忙碌的春枝喊了聲:“春枝,把這幾根草繩收起來。”
春枝應了聲,出了廚房剛好若離直起身子,忙對着她諂媚討好的笑了笑,彎彎的眉眼很誇張的擠了起來。
若離也笑了笑,是苦笑。這個春枝現在不是對她怒目而視了,卻換上了一副更難以忍受的表情。以前她很喜歡春枝這幅討喜的樣子,稍微眯一眯眼睛,就很喜慶,加上白白的貝殼一樣的細小牙齒,別有一番風韻,讓她覺得有點像報喜的喜鵲。
但是現在就有點造作,雖然在笑,卻是很牽強的皮笑肉不笑。她本想在鮑天麟跟前說一說,但是怕他去責怪,上次估計就是鮑天麟的原因,春枝纔對她換上這樣一副表情。
“金若離,你要怎樣做葡萄酒?”鮑天麟站在隔壁院子裡,探過頭看着若離很麻利的將艾草全都搓完,將搓好的繩子整整齊齊的放在柴禾堆上,拿過野葡萄,一顆一顆的摘下來放進身邊的簸籮裡。
若離拿起一根葡萄枝,一隻手靈巧的摘着:“這程序有點複雜,野葡萄太小有點麻煩,得多過濾機幾遍,不過等上一個月估計就能喝了。”
“這樣啊!”鮑天麟覺得嘴角酸酸的,好像有口水要流下來,下意識的用手擦了擦:“也不知道真的能不能做出來,很想早點喝到。”
“最早也得二十天左右,鮑天麟不該不會是想喝葡萄酒專門去找野葡萄的吧。”若離一顆顆的摘着葡萄,見鮑天麟站在隔壁院子,沒有離開的意思,隨口問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