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一愣,臉上現出幾許無措,“好端端的,怎麼牽扯到我身上了?”
蒼靈抿着脣,臉色依舊蒼白,她想起不管是之前的蒼蒼,還是現在的蒼靈,都是那麼毫無尊嚴的愛着他,纏着他。
她把自己活到了塵埃裡,卑微的祈求他的一點點施捨。
可是現在,她不想了,她受夠了!
她不能一直爲了他而活着,她要爲自己而活,還要活的比之前更加精彩,更加絢爛!
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道:“如此時,我們殺了微灩,她便沒有機會搶奪繡滿夫人的位置和身份,那麼繡滿夫人會不會有一個稍微好點的結局?”
臨淵還在她剛剛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回過神來,雖然只有一抹靈識,她的一雙眼睛依然清清亮亮,透着堅定與果敢,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映襯在白的猶如冰晶一般的臉上,別有一番我見猶憐的感覺。
他便想到了以前在凡間的時候,那時的蒼蒼是個十足的野丫頭,潑辣,無禮,蠻橫,小心眼,睚眥必報,斤斤計較,儘管她有很多缺點,可她活的那麼自在隨心,那麼鮮活可愛。
可現在的蒼靈,冷冰冰豪無溫度可言,一點生氣也無。
是他讓她受了太多苦!
“盯着我做什麼?”蒼靈見他一直緊盯着她看,不禁有些心煩意亂,“帝君自來這虛空幻境裡,就沒有一刻是正常的。”
聽她冷嘲熱諷的語氣,臨淵深深嘆了一口氣,道 “我們只知道繡滿夫人最終的結局是個慘局,只知道她被微灩奪了身份,卻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如若現在就把微灩殺了,那之後便沒有她與天睽的諸多糾纏,也便沒有了她刻骨銘心的愛戀,沒了這份愛的執念,恐怕這虛空幻境也便沒了。”
蒼靈雙眸一亮,“那豈不是更好?沒幻境,我們不是可以出去了?”
臨淵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乖,你的腦子又鏽了。”
蒼靈別後頭,往後退了一大步,離的他遠遠的,“帝君大人,麻煩你不要動手動腳,人間有句話說的好,男女授受不親,你應該學學。”
臨淵淡淡看她一眼,“其實,我是隨你學的。”
“…。”
蒼靈不想再與他逗嘴皮子,轉身要走,臨淵拉住她,“小乖,微灩殺不得。”
“爲什麼?”
臨淵緩緩道:“我剛纔說過了,繡滿之所以能夠結出這麼個虛空的幻境,除了她強大的怨氣支撐外,還有她內心深處對於天睽到死都無法說出來的愛戀,她心裡有一個死結,那就是,她認定了,天睽是害死她的元兇!我們現在只能按着她的記憶而走,看一看,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解開她的死結。”
蒼靈回身,定定看着他,“如果,到最後的最後,就是天睽害死了她呢?”
臨淵停了一瞬,淡淡道:“那便是她的劫數,總歸知道了真相比矇在鼓裡的好。”
想來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蒼靈擡眸望向遠方,那一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已經過了天橋,順着開滿佛玲花的無妄海飄然東去。
蒼靈看的清晰,那走在最前端的兩位,白衣出塵紅衣嫵媚的一對妙人,正是臨淵與鳳妝。
蒼靈低低一笑,“想不到當年帝君大人還來迎了親。”
臨淵有些不自然,“天睽是我看着長大的,那孩子一向淳厚老實,熬到7萬歲了才娶妻實屬不易,加之老天君特意來求我做他的主婚人,我也就去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當時失去了在凡間與蒼靈的所有記憶,耕伯曾經給算過一卦,卦象顯示的方向在西,且出現了鳳翔九天的圖案,而與這一切有關的,只有兩人。
便是鳳之一族的兩位公主,蕪湖與鳳妝。
是以,能爲他解惑的,唯有這二人。
蒼靈又是一笑,眉間凝了濃厚的冷霜,眼神死死盯住遠處的鳳妝,臨淵知她心中所想,不覺抓住了她的手,“這裡是在幻境,你看到的都是過去的影像,蒼蒼,在這裡,殺不了她。”
蒼靈一把甩開他的手,冷冷而笑,“你緊張什麼?”
臨淵嘆氣,“小乖,是你太敏感了。”
蒼靈的眼神穿過他的肩膀看向遠處,那邊,鳳妝正擡起腳尖,在臨淵的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蒼靈突然覺的很諷刺,有種被人當衆戲耍的感覺,一邊他與另一個女人卿卿我我,一邊,他卻站在這裡與她回憶往昔,親熱的喚她,“小乖。”
臨淵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是他無力解釋,因爲事實擺在眼前。
所以,他眼睜睜的看着鳳妝親熱的攬着他的胳膊,兩人相攜而去,甚至,他們的身影就在他與蒼靈的眼前飄過,他看着往日的自己,那張臉上無波無緒,看不出任何感情的波瀾。
可是僅僅這一個畫面,已經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奈與悲哀。
蒼靈已經走了很久,臨淵依舊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上一下。
…。
大婚的當晚,蕪湖住進了紫極殿,所謂的正宮,偏殿裡頭端坐着一臉羞澀笑意的浣樂。
這一晚,賓客散盡時已是下半夜,天睽去了偏殿。
蕪湖一個人坐在沉香木的大牀上,挺直着脊背,儘量保持着自己最好的狀態,她想讓他在掀開紅蓋頭的那一剎那,看到最美的自己。
她知道,天睽對這樁婚事極度不滿,因此他纔在與她成婚的這一日,同時娶了浣樂進門,這是他對她無聲的抗議與報復。
蕪湖明白。
正因爲她一直都很明白,她這樁婚姻是自己向上天偷來的,因此她纔會不痛不癢,不爭不搶,不哭也不鬧。
她想,她應該可以做到心如止水。
直到隔壁傳來低低的女人呻吟之聲,柔柔媚媚縈繞在她的心頭,似乎就響在她的耳邊。
“大殿下…啊…。”
女人的聲音由低而高,緊接着,一聲比一聲撩人魅惑,似乎是痛苦,又似乎是歡愉,貓一樣,撓着她一整顆心。
而在男人低低的粗吼聲響起來的時候,蕪湖的臉上的血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她還是高估了自己,一牆之隔,她做不到事不關已,她的心不是鐵做的,她感覺到了細微的疼痛似乎針扎一般在她心頭肆意,長長的指甲深深扎進了手心,可越是疼痛難忍,她的臉上越是笑意瀰漫。
“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淳厚老實的孩子?”蒼靈盯着大殿內蕪湖淒涼的身影,開口譏諷道。
臨淵摸了摸鼻子,“這孩子許是變了。”
蒼靈聽着殿內男女壓抑的喘息聲,不禁冷笑,“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牲!”
“我不是。”臨淵看着她,分外認真。
蒼靈哪裡理他,又看了眼蕪湖,轉身提了裙角就往偏殿裡闖。
臨淵一把拉住她,“你做什麼?”
蒼靈眨了眨,一本正經分外嚴肅的道:“去搞破壞。”
“破壞?”
蒼靈嗤笑,“帝君大人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純潔?”她甩開他的手,低聲道:“繡滿夫人雖然可惡,但在她還是蕪湖的時候總算是在我臨死前幫我過,我就當還她這個恩情。”
“你到底想幹什麼?”臨淵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蒼靈鄙視的回他一個白眼,“天睽在行魚水之歡,男人在這種時候防備最低,我要是這個時候攻擊他,保準他折了命根子!”
臨淵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小乖,不得不說,你這個主意…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