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外。
司命連無謹始終嚴陣以待,鳳妝帶着青鸞與承靈趾高氣揚的站在大殿前,一副隨時就要攻進去的樣子。
鳳妝虛弱的倒在青鸞懷中,說的話卻是冷硬無情,“司命,你可知帝君在遭受什麼?那是鳳凰一族的焚心之火,我能感受的到,你再不讓我進去,是想眼睜睜看着帝君受苦嗎?”
司命心底翻騰起滔天巨浪,繡滿夫人的記憶裡是個未知的劫數,他無法揣測,更無法推算帝君所要遭受的劫難,不過鳳妝因和帝君有命定的姻緣,因此可以對他所遭受的劫難感同身受,是以,他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可是如若讓她知道帝君神識離體是爲了去救蒼靈,以鳳妝的性子,肯定會把蒼靈的屍身給毀了,她肯定做的出來。
司命想着,以帝君那強到變態的意志力,這點苦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是以,他還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樣,咬死了嘴,帝君他老人家就是在閉關,你們愛信不信!
鳳妝如今拿他也沒有辦法,只有命令青鸞往裡硬闖。
然後笑吟吟的對身邊的承靈道:“靈兒,如今蒼靈被那女人附身,正是你替墨闌報仇的好時候,還不來幫幫姑姑,活捉了蒼靈,隨你怎麼處置!”
承靈一笑,喚出手中寶劍,“好。”
鳳妝退後,坐在了一方石凳上,青鸞與承靈衝上去,直接使出各自的殺手鐗,二話不說拼命朝裡攻。
司命與連無謹一人擋一個,但奈何連無謹因爲之前救蒼靈所受的傷還沒好,現下連對付一個承靈都很吃力,更別說,青鸞那可是如今九州八荒內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除了帝君與朱雀,怕是沒幾個人能制的了他。
萬幸的是,雖然他法力深厚,朱雀的上古結界他還是破不了。
轟--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一陣火紅的強光閃過,青鸞的身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鳳妝一驚,猛的從石凳起來,“青鸞!”
正在與連無謹纏鬥的承靈也驟然停手,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青鸞,連無謹攻出去的一掌便狠狠打在了她的肩頭。
“唔。”承靈悶哼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擡眼狠狠看他一眼,“不要臉!連女人也打!”
連無謹有些無措,“我…我沒想到你突然收手啊!”
“混蛋!”承靈大喊一聲,身子一閃又打了過去,連無謹已經無心再與她糾纏,奈何她緊追不放,兩人一路從太極宮打了出去。
司命連聲罵娘,這混小子關鍵時刻能不能給他長點志氣!能不能!
現在就剩他一個人,以一對二,吃虧的很啊!
“這結界連你也破不了嗎?”鳳妝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青鸞,眉間充斥着煩躁與不滿。
青鸞撫着胸口從地上起來,臉色微微滲透着青黑之色,“朱雀用了上古結界。”
鳳妝凝眉,“上古結界?那不是需合你二人之力纔可以的嗎?她一人之力是怎麼做到的?”
青鸞抿脣不語,轉頭看向東臨大殿的上方,那裡,籠罩着一片濃厚的血氣,有豔紅的火光直衝九天天際,她知道,那是朱雀用生命在守衛東臨大殿內的人。
“你和她自上古時期開始就並肩而戰,她的結界你竟然沒有辦法破解嗎?”鳳妝眯了眸子,嫵媚的鳳眼裡有濃濃的不信任,“青鸞,是你破不了,還是不想破?”
青鸞垂眸,“妝兒,上古結界,確實無人可破。”
“哦?”鳳妝看着他朝前走了幾步,司命謹慎的盯着她,他一直覺的,這個女人對帝君有着一種近乎於變態的執着,這種執着,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沒有任何緣由。
她好似自睜開雙眼的那一霎那,就註定了,要癡纏帝君生生世世。
“鳳妝,你如果亂來,只能讓帝君更加討厭你罷了。”司命朝她冷冷警告,鳳妝卻根本不予理會他,只盯着大殿上空的結界。
忽然,她雙眸一亮,問身邊的青鸞,“你知道在設置結界之時,最忌什麼嗎?”
青鸞沉聲道:“最忌動搖心神,無法集中精力。”
司命一驚,暗叫一聲,“不好!”
卻見鳳妝的身子悠然間一個轉身,撲進了青鸞的懷中,緊接着,一張嬌豔的紅脣覆了上去…。
青鸞一愣,久久沒有反映過來,鳳妝的脣卻已經在他脣角輾轉廝磨,甚至有嬌弱的嚶嚀聲發出。
青鸞整個身子一震,心底竄起一把烈火,眸間也慢慢染上一層薄霧,一雙手不覺攬住了鳳妝的腰身,整個人似乎都在微微顫抖着,他無法相信,自己一直思慕着的女人,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太極宮內就吻上了他。
而鳳妝的眼睛始終清明如許,一瞬不瞬的盯着大殿上方的虛空。
她就不信,朱雀會毫無所覺。
“鳳妝!”司命大喝一聲,“你還要不要臉!”
……
虛空之內。
蕪湖肉身被毀後,她讓微灩去清池河畔採來新鮮蓮藕,自己施了法術,做了一副身子出來。
肉身做的極好,任是誰也看不出真假,只是做的再像,到底本質還是長在河裡的蓮藕,總歸中看不中用。
“公主,恐怕您以後是再不能有任何大的動作了,只能做一個安安靜靜的閨房姑娘了。”微灩哭着道:“您既然知道風翎羽許願可以讓你嫁給大殿下,您爲什麼不在自己好好的時候就許願,如果早許了,您就不必遭這些罪了!”
蕪湖對着鏡子仔細查看自己的容顏,聞言她愣了許久,終是自嘲一笑,道:“我私心裡總想着,大殿下可以主動愛上我,主動要娶我,而不是因爲我許的願,看來,是我奢望了。”
微灩看着她一副慘白到毫無生氣的臉,眼淚始終流個不停,“如今您許了願,就算能嫁給大殿下,可是他不愛你,以後會對你好嗎?”
蕪湖拿起梳子有些僵硬的給自己梳頭,“我已經不在乎了,我要的,只是能讓自己和母親過的好一點。”
“可是,公主,您這樣也太委屈了!”
“沒什麼,我也不愛他,一樣的。”蕪湖回身,“我失了肉身,這件事不許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的母親,知道嗎?”
微灩猛點頭,“我明白,您放心吧。”
那時候的蕪湖,以爲嫁給九重天上即將大位的天睽便可以保自己和母親一方安樂的生活,後來她才知道,只不過是從一個火坑裡,跳進了另一個火坑,而已。
天帝昭告四海,大殿下天睽即將迎娶鳳族的大公主蕪湖,頓時,整個九州八荒便都沸騰了。
按說這蕪湖公主的身份與大殿下倒也相配,容貌也沒的說,只不過早在鎮明山上夜闌仙君的小女兒誕辰的喜宴上開始,各路仙家就已經看出來了,這大殿下對蕪湖公主極度討厭,沒有絲毫喜歡之意,倒是對那浣樂仙子頗有情意,兩人在鎮明山經常舞劍下棋飲酒作樂,頗爲投趣。
而且很多仙家親眼所見,那時的蕪湖公主常常跟在二人身後,做盡了擾人雅興的無聊之事,而且當衆向大殿下表白還被無情的拒絕了,聽鎮明山上的小仙官說,那一日,蕪湖公主想對浣樂仙子不厲,結果被大殿下一掌打飛了出去,啪在地上好一會沒起來,大殿下卻看都沒看她一眼,抱着浣樂仙子就走了,真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因此,如今大殿下卻要娶蕪湖公主爲妻這不能不令所有人大跌眼鏡,紛紛覺的,這肯定是天帝做的主,大殿下迫不得已才被迫答應的。
大吃一驚的豈止是他們,還有鳳之一族的人,尤其是鳳妝。
她是瞞着鳳王對蕪湖施刑的,按着鳳王的意思,只要稍微教訓她一下即可,讓她受些苦頭就行了,畢竟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哪裡下的去狠手要置她於死地?是鳳妝瞞着他對蕪湖用了一夜的鳳凰焚心烈火,心想着她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不是半死也得殘了,哪想着她不僅沒殘,還風風光光的要嫁給大殿下了,身上竟是沒有半點受傷的痕跡,鳳妝實在想不通。
她曾經讓自己的手下去打聽過,她是親眼見到微灩抱着殘破不堪的蕪湖回了幽然居的,怎麼現在倒是沒事人一樣?
想來想去 ,她覺的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她用了鳳翎羽
可據她所知,她手裡也只剩下一根了,那麼在自己的的生命與嫁給大殿下之間,她選擇了什麼?
如今看來,竟然是兩全其美了?
砰--
強光一閃,眼前的一方白玉石桌頃刻間便化爲了粉末,鳳妝騰空一躍而起,飛了出去。
此後,鳳王一連好幾日都宿在了蕪湖的母親那裡,還專門給她置辦了一處別院,又將她的封號提到了大妃,滿族上下,再也沒人敢小瞧了她。
爲此,蕪湖覺的,她拿一身皮肉換回來的這一切,還是值得的。
九月六日,祥雲萬里,晴日當空,這一日,是蕪湖的大婚之日。
臨淵與蒼靈站在浩浩蕩蕩的婚嫁隊伍的末後,看着蕪湖一身火紅的鳳袍坐在了一隻五彩孔雀上。
而按規制,該是大殿下的坐騎畢方鳥來親迎蕪湖的,但是,那神鳥卻去別處接了另一人過來。
火紅的大鳥上坐着一身粉羅衫的清麗少女,眸正神清,分外秀麗雅馨,正是那浣樂仙子。
“這大殿下也是混,竟然在娶正妻大婚的這一天,又把浣樂仙子納了,這不是明白着給蕪湖公主難堪嗎?”蒼靈站在雲端,看着下方的一臉冷漠的天睽,冷冷出聲,“不愛一個人,就可以肆意踐踏她的尊嚴嗎?”
“這事是蕪湖有錯在先,明明知道天睽不喜歡她,卻硬要成就這一段姻緣,這是她自己種下的苦果,再難受,也得忍着。”臨淵看了她一眼,試圖平息她的怒氣,卻不成想,蒼靈的臉一白,看着他道:“之前我那般纏着你,你也是這麼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