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瑞從餐館,急匆匆趕回家,一路上臉上都不好看。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說的大概就是顧家眼下的情況。
能挑大樑的子孫,僅他一人。
哪怕是個超人,雙拳難敵四手。
他一個人能力再強,也敵不過人一個家族的子孫。
更何況,他的能力比起權家,年輕一代那幾人。
再說下一代,他的兒子從小被溺愛長大,比起權辰曦。
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更遑論現在,歐陽纖芊肚子裡,還有三個。
說白了講,他顧家比起權家,在子孫方面無論數量還是質量,都遠遠比不過人家。
哪怕他父親鬥贏了顧家,可後繼無人,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人替代。
那還有什麼跟人鬥得,你死我活的必要。
越是想到此,顧明瑞臉色越是難看。
直到敲開顧二爺的家門,臉上的表情還沒舒展開。
開門的顧流芳,看他臉色不好,以爲他碰到什麼難題了。
“大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你爸呢?”
“鬼知道他窩在哪裡鬼混?”
顧流芳一副完全不知情,還有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更讓顧明瑞怒其不爭。
負面的情緒,奔涌而來。
“不知道?那你們知道些什麼,啊?”
“你爸既然沒能力,家族這邊也沒指望,他能給家族帶來什麼好處。”
“但咱好歹,不要盡拖家裡的腿,是不?”
無緣無故被指着鼻子,就是一通罵。
顧流芳心裡也不爽。
“我不知道,你的好二叔,又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讓你脾氣這麼大。”
“但你應該知道,但凡有點機會,我跟我媽都不會放任他到這個地步。”
“可人不止我媽一個女人,不止我一個閨女,一把他逼急,人就說要換老婆,換閨女。我們倒想管他,你說這樣我們能管得來嗎?”
“那你們就放任他在外面,荒唐不管?”
“反正他玩女人,有私生女的事,整個圈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管不管,有差別嗎?”
顧流芳真心覺得,不值得爲一個人人都知道,顧二爺是隻喜歡偷腥的貓,浪費太多精力。
“所以你們就放任他去玩男人,也絲毫不所動?”
“玩男人?什麼玩男人?你說清楚?”
“就是你口中那隻,愛偷腥的貓,吃膩了一般的魚。”
“如今戀上他的同性了。”
“這就是你們放任他不管的後果。”
“我告訴你,世人能接受一個花心的男人,卻難接觸一個心理有着病態喜好的男人。”
“你覺得以方家的聲望,他們會允許自己結一門這樣的婚事?”
“你若不想這門親事作廢,最好清楚你應該怎麼做?”
“否則,一旦方老太太不贊同這門親事,嫁給方紹爲的事,你就甭想了。”
說起這些,顧明瑞就怒其不爭。
說出來的話,都尤爲不客氣,尤爲直白。
被顧二爺出櫃的消息,砸得一臉懵逼的顧流芳。
聽了他後面的話,顧流芳頓時臉色大變。
“哥,這門親事我無論如何,都要結成。”
“需要我怎麼做,你說?”
自將心思放到方紹爲身上後,她越發覺得這個男人不錯。
爲了能跟他相匹配,甚至聽從方老太太的建議,開始正兒八經找了家醫院上班。
幾個月下來,生活比以前充實不少。
她慢慢喜歡上這樣的生活。
同時,開始慢慢規劃起,她跟方紹爲將來的生活。
這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盼頭,她可不希望,這盼頭又生生被破壞。
見顧流芳還知道着急,顧明瑞總算鬆了口氣。
“眼下必須先把人叫回家。”
“再弄清楚,他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咱們纔好決定,接下來怎麼做。”
顧流芳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你從哪裡知道這消息的?”
“今天碰到那個私生女,從她口中得知的。”
“當時旭陽兩兄妹,老四媳婦,寧寧丫頭,小七,還有穆子彥都在場。”
“這些人面上都沒說什麼,但私底下會作何想法,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不過,這種事這些人還不至於會傳出去。”
世家子弟有世家子弟自己的驕傲。
嚼舌頭這種事,一般大家不願意卻講,平白自降身份。
“另外,你和二嬸日後沒事,別再去找那對母女的麻煩。”
“以後他們過他們的日子,你們過你們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最好。”
“要不是他們太囂張,一直想取我們母女而代之。”
“我們纔沒那個美國時間,去管他們。”
堂堂正正的正室和嫡女,如果不是被逼無奈,顧流芳纔不願意去做這種掉價的事。
“我聽那私生女的意思,二叔對他們也不過如此。”
“我估摸着,二叔在你跟二嬸面前說的話,有很多是糊弄你們的。”
“日後他的話,你們撿着聽就好,別太放心上。”
對自己的二叔,顧明瑞也着實沒辦法,只能給顧流芳支這樣的招。
以往對這個父親,尚且有點期盼。
自打年初這父親,生生逼得她精神出問題後,顧流芳就當這個父親死了。
她本來想着只要自己一直都是顧大小姐,日後就不用愁。
沒想到那個沒用的男人,還不放過她,還給她整了個這麼大的事情來。
她有時候真恨不得,自己沒這樣的父親。
“我知道了,哥。”
“現在我最希望的事,跟方家的婚事,趕緊敲定。”
“這樣往後不僅我跟我媽的生活,無憂,多少還能爲顧家做點事情來。”
“這些年顧家一直都靠伯父和你兩個人在經營,我們二房總託後腿,辛苦你跟伯父了。”
顧流芳跟自己一塊兒長大,顧明瑞對她是真有兄妹之情。
年初那段時間,這丫頭跟瘋魔一般,一副這輩子槓上權赫峻兩夫妻的樣子,當真叫他恨不得撒手不管這丫頭,任她自生自滅的。
後來實在看不過,她一副要生要死的樣子,但凡能抽出時間,他都親自陪着她。
陪她看心理醫生,開導她,說服她。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這丫頭想開,並放下了權赫峻。
之前關於聯姻的事,她雖不是很情願,但好歹會站在家族的立場,同意這親事。
如今更是期盼這門親事,期盼能爲家族分憂。
此刻的顧明瑞,忽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爲家裡興旺的事,沒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只是我跟你伯父兩人之力,要在軍政兩部跟人博弈,當真很顯單薄。”
“二叔那裡不拖後腿,我們就謝天謝地,不指望他能幫襯什麼。”
“方家那邊再怎麼說,也是外姓人事,咱們不能指望他們太多。”
“如今咱們家,唯一能取到幫襯作用的,就是姑姑。”
“可姑姑那倔性子,因爲當年的事,還恨着你伯父,連帶着我這侄兒也不招她待見。”
“我想說服她跟家裡多往來,都找不到機會。”
“哥希望這點,你試看看,能不能幫襯上。”
說起這個一輩子沒結婚的姑姑,顧明瑞敬佩之餘,滿是無奈。
對這個在軍界佔有一席之地的姑姑,顧流芳其實瞭解並不多。
關於她的事,在家裡幾乎可以說是個禁忌。
想到偶爾在電視上看到她,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上位者的氣質。
顧流芳心裡就有些發憷。
“這事我只能說盡力。”
“嗯!找時間去看看她老人家。”
從外面開門進來的顧二夫人,正好聽到顧明瑞最後這句話。
“看哪位老人家?”
顧明瑞看向進門的女子。
看她渾身穿得光鮮,臉上的妝容精緻,整個人的精神頭很是不錯,一點不像丈夫整天不着家,眼巴巴等着丈夫歸來的黃臉婆。
視線不經意瞥見他脖子上的紅印,好不容易好點的心情,頓時又消失了。
好不容易把精神有些病態的妹妹,給拉回了正軌。
二叔病態喜歡上男人,這二嬸看來在外面也沒少養小白臉。
面對這樣一家子,顧明瑞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破口大罵起來。
乾脆起身離開,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已經很晚,我先回去。”
顧流芳同樣看到自家母親大人,脖子上的曖昧痕跡。
本就鬱悶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起身送走顧明瑞,她啪的一聲,重重關上大門。
嫌惡地看着,這大半年前,活得越發滋潤的母親。
“今天又跟你哪個小白臉,去哪裡浪了?”
“誰招惹你了?”
“除了你們這對沒用的父母,誰還能招惹我,這個堂堂顧家大小姐?”
“我這纔剛回來,哪裡惹你了?”
顧流芳走到顧二夫人眼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戳向她脖頸上的吻痕。
“這是什麼?啊?”
拍掉顧流芳的手,顧二夫人踩着高跟鞋,搖曳着被她養得越發勁爆的身姿,走向沙發。
“一個吻痕而已,你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
“我怎麼就攤上你們這樣的父母呢?”
“父親,父親從小隻知道玩女人,壓根沒把我這個女兒放心上。如今更是爲了尋找,那狗屁的刺激,連男人都玩上了。”
“母親,母親如今也整日裡,只知道跟外面的小白臉鬼混,壓根不顧我這個女兒的臉面。”
“你說你們這樣的父母,有還不如沒有呢?!”
“你們真要嫌在這世上,沒什麼值得你們追求的,乾脆都去死算了。”
自剛剛顧明瑞跟她說,顧二爺玩男人的事後,她心裡就莫名有些慌亂。
她害怕這事被方家知道。
那樣這樁婚事,就真要泡湯了。
這事情她都還沒想好解決辦法,這大半年來一直在外面鬼混的母親,又跑到她跟前晃盪,怎能叫她不心煩。
壓抑的情緒,直接爆發。
“別人的父母,都是兒女的助力,爲什麼我的父母,不僅不能給我提供幫助,還盡扯我後腿。”
“你告訴我爲什麼?這是爲什麼?”
好好的心情,一進門就被破壞光的顧二夫人。
聽女人竟然問她,爲什麼不直接去死。
頓時也來了火。
“別人的兒女都是父母的驕傲,你不也不是?”
“既然你自己做不到跟別人的兒女一樣,成爲我們的驕傲?”
“憑什麼要求我們做到其他父母那樣的程度?”
“所以你這意思是,我攤上你們這樣的父母,是我活該?是我自己做來的咯?”
顧流芳沒想到,自己在母親的心裡,竟是這樣的存在。
她真不知道該感激上天,讓她投生在這樣的家庭好,還是該悲哀這樣的出生。
“難道不是嗎?”
“你看看這圈子裡的人,哪個的孩子不是父母的驕傲。再看看你自己,前些年你除了只會跟在權赫峻的身後,丟人現眼,你做過什麼讓我臉上有光的事了?”
被親生母親這樣毫不留情面,戳了連她自己都不願意去提及的過去。
顧流芳臉色瞬間煞白。
她怎麼也沒想到,過去的自己,會是顧二夫人心裡的恥辱。
“所以你是覺得我這個只會丟你臉的女兒,日後是生是死,你都不想管的意思?”
“你跟方家的婚事,不是已經定了?”
“這婆家雖然不是我親自幫你找的。”
“但好歹我也出力說服你,接受這麼一門好親事。”
“我把你養大,又爲你找了門好親事。”
“日後你的日子如何過,得看你自己。”
“你還想我爲你做什麼?”
顧流芳不知道自己,此刻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完全沒料到,這個曾經會爲她憂爲她愁的母親,竟是這幅不姑她死活的樣子。
“所以你就不顧自己的行爲,會不會影響我婚後的生活,毫無顧忌在外面跟那些男人廝混了起來?”
“爲什麼不?”
“我這大半輩子來,爲了你,忍受你那個花心的父親,過得跟寡婦一樣的日子。”
“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屬於我自己的春天,我當然要把過去的憋屈日子,統統過回來。”
見顧二夫人當真,一點沒感覺她這樣的行爲,會影響到自己日後的名聲。
顧流芳心裡莫名,涌出一股悲哀來。
“好好好,日後你就去過屬於你的日子,不用再管我。”
“不過我很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你自己不懂收斂點,影響到顧家的聲譽。”
“會不會被人趕出顧家,就說不定了。”
“你自己,好自爲之。”
這樣的父母,她還能指望什麼。
與其跟他們浪費脣舌,還不如她自己去想想,該如何處理這對父母,可能給她帶來的麻煩。
想到顧明瑞剛剛提的那位姑姑,顧流芳決定好好跟她打好關係,從她那邊獲得一些支持。
如果她真能得到這個姑姑的支持。
想必多少能化解這對沒用的父母,可能給她帶來的負面影響。
顧流芳離開客廳後,客廳裡只剩顧二夫人。
伸手摸了摸被顧流芳摸過的地方,眼睛裡有片刻掙扎。
隨即又變得堅定起來。
她的人生已經過掉一大半,再不找屬於自己的春天,她的一輩子就沒了。
想到那個溫柔體貼的男人,顧二夫人的心,從沒像現在這樣熱乎過。
心也從來沒像這會兒,這麼年輕過。
爲了這個男人,哪怕要她失去,她一直捨不得放棄的顧二夫人之位。
她也在所不惜。
低頭看了眼自己,專門隆過的胸部,挺了挺自己的身姿。
她也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另一邊,宮宸禹帶着顧靜姝在醫院包紮好傷口,就要將人送回去。
結果怎麼問,這女人都不告訴他,她的住所。
想把這人扔了不管,她又跟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身後。
宮宸禹被她磨得沒性子了。
“顧二小姐,請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開房,我要你去開房。”
“我從來不碰處。”
“我又沒說讓你睡,你激動個什麼勁?”
“那你開什麼房?”
“不想回家聽我媽嘮叨,想找個地方躲清靜,成不?”
“躲清靜就躲清靜,你說什麼開房。”
“誰規定開房,就一定做那檔子事?”
“……”
是沒規定,可大家都這麼以爲的,好不?
“只有你這種思想不乾淨的人,纔會這般以爲。”
“像我這樣的清純沒少女,從來不會往那腌臢的地方想。”
“對,你是世界上最純潔的少女,像我這種看盡人世間各種骯髒事情的人,配不上去。”
“可否,請最純潔的美少女,從今往後饒過我?”
要說對這女人,宮宸禹倒也沒多討厭,他就是不耐煩被一個女人,這樣不分晝夜跟着。
彷彿自己所有的事情,都暴露在她面前一般。
讓他有種不想去面對這個女人。
宮宸禹以爲這一點,自己隱藏得很好。
其實,顧靜姝能感覺到這點。
正因爲如此,她纔會跟個沒臉沒皮的女人一樣,扒着這個男人不放。
“我說了你這輩子的新娘,只能是我。”
“我的新郎也只能是你。”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我的新娘會是你?”
“除非你不結婚,否則但凡新娘不是我,我就大鬧你的婚禮,讓你的婚禮結不成。”
“我說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着,沒事幹整天盯着我幹什麼?”
宮宸禹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入了這個女人的眼。
叫她這樣死心塌地跟着自己。
“按說你這樣成長經歷的人,不應該最討厭像我這樣,花花公子一樣的男人才對?”
“你爲什麼偏偏看上我?”
“找個地方坐坐,小酌一杯,慢慢聊,如何?”
“坐就坐,誰怕誰。”
宮宸禹知道,這會兒就算回聚會地點,大家也散場了。
今天想着聚餐,他已經推掉所有可能的應酬。
沒地方去,有個人聊聊也好。
反正也擺脫不掉。
於是,兩人就近找了家清吧,點了幾個下酒菜,又叫了幾杯酒。
兩人就面對面,喝起了酒。
“我還以爲,能跟你這樣,安靜坐一起,還得等上好長一段時間。”
“沒想到今天就實現了。”
“看來我這傷,受得值。”
瞥了眼,顧靜姝手腕上纏着紗布的傷口。
“想不到你看着柔柔弱弱,狠起心來,還真叫人刮目相看。”
“竟然眼睛不帶眨,拿起刀子就往自己身上捅。”
抿了一口酒,顧靜姝眼睛一眯。
“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身上流着顧家的血液嗎?”
“我知道當年我媽是被騙,纔有的我。”
“可我有時,還是忍不住怪她。”
“怪她瞎眼看上那樣一個軟蝦腳男人。”
“一點男子漢氣魄沒有,整天就知道滿嘴跑火車。”
“我記得最深的一次,我上初中那會兒,顧二夫人帶着顧流芳去我學校鬧。”
“搞得所有學生甚至老師,看着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我那時候還不懂事,也還不大承受得了別人異樣的眼睛。”
“當天晚上回家,我就跟我媽大吵了一架。”
“我說爲什麼你放着正經人家的老婆不當,非要去當別人的小三,破壞別人的家庭。”
“那次我媽被我罵得,哭得非常傷心。”
“我記得她當初一個勁跟我道歉,說拖累我。”
“那天我從她眼睛裡,讀到了深深的悲哀。”
“自那後,哪怕我在外面,受到再大的委屈。”
“也再沒在我媽面前抱怨過。”
她母親那個年代,未婚先孕,可不比現在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那時候的社會風氣,對男女還很苛責,婚前發生性關係,需要頂着巨大的壓力。
她母親能頂着,所有壓力,把她生下來,已經不容易。
她實在不忍心,再去說她什麼。
哪怕在這段錯誤的感情中,她扮演的角色,是被人所看不起的小三。
作爲女兒,她也不能再求傷害她。
“講真的,你會不會看不起,我私生女的身份?”
“當私生女又不是你願意的,我爲什麼要去看不起?”
“可以的話,誰都想要擁有高貴的身份。”
“但出生不是我們自己可以選擇的。”
“在我看來,人的貴賤之分,並不在她的出生上,而跟她後天自己的努力有關。”
“尊重生命享受生活的人,無論誰都值得尊敬。”
宮宸禹並不是一個,很看重出身的人。
雖然對顧靜姝的糾纏很是討厭,這種事,他也不會昧着良心,信口開河。
“所以我跟你還是,有機會走在一起的。”
好好的又說起這個,宮宸禹只覺得,聽起來瘮得慌。
“咱們能別說這個嗎?”
“不說,那直接滾?”
對她沒臉沒皮的樣子,宮宸禹完全吃不消,“你的臉呢?”
“我以爲你早就知道,在你面前我從來不要臉的。”
“沒想到你還當我有臉有皮。”
“那我是不是可以這麼想?”
“我對你做的那些事,你並不反感?”
宮宸禹翻白眼。
“你先說說看,世上男人這麼多,你爲什麼盯着我不放?”
“如果我說你這人足夠爛,配我這麼個私生女,正好沒人說什麼,你信嗎?”
“我哪裡爛了?”
“換女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還不夠爛嗎?”
宮宸禹已經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想法。
不過——
“我實話跟你說,咱們之間不可能。”
“這無關身份,無關你的出身。”
“只關咱們立場不同。”
“所以你別再費心思在我身上。”
“不再糾纏,咱們興許還能當個泛泛之交的朋友。”
“繼續糾纏,就只能讓我厭惡你。”
顧靜姝是何等聰明的人。
哪裡不清楚,宮宸禹話裡的深意。
“我以爲這刀不僅讓顧家知道我的態度,你也應該知道的。”
“如今看來你完全不理解,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這一刀的另一層意思。”
宮宸禹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想聽顧靜姝後面的話。
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到她接着道。
“我很清楚顧家和權家之間的梗。”
“我這樣當着他們幾個人的面,跟顧家做了斷。”
“就是告訴那些人,我是我,顧家是顧家。”
“我跟你在一起,完全不會爲了顧家叫你難做。”
這番話宮宸禹真的不想聽。
對他來說,跟顧家這邊的人,最好不要有任何牽扯。
他苦笑。
“你這是何苦?”
“我都說了,我這輩子的丈夫只能是你,你這輩子的媳婦也只能是我。”
“你真的想知道原因,等咱們順利結婚後,我可以告訴你。”
顧靜姝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宮宸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乾脆再不開口,悶頭喝起酒。
知道有些事需要時間,顧靜姝也不着急。
端起酒杯,跟宮宸禹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起來。
兩人心裡各自懷着事,越喝越多。
直到後來都喝高了。
不過,像宮宸禹這種常年流連花叢的人。
哪怕喝醉,意識也很清醒,完全不可能做出什麼酒後亂性的事。
找了代駕,先把顧靜姝送到附近的酒店,幫她開了間客房。
才讓代駕司機,送他回家。
……
……
司家
耐不住權悅兩姐妹攻勢的歐陽纖芊,打電話確認北堂默回京後。
歐陽纖芊就直接跟他說,見面吃飯的事兒。
北堂默表示他沒問題。
她才掛完電話。
一直盯着她看的兩姐妹,就跟餓狼看到吃食一樣,眼睛晶晶亮地盯着她。
“他說沒問題。”
“不過考慮到咱們有兩個孕婦,他說見面的地點,就近隨便選一家就好。”
“讓咱們定了地點,直接發給他就行。”
權悅當下就說了附近一家餐廳的名字。
歐陽纖芊當下開了微信,發給北堂默。
北堂默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回覆。
表示自己會準時到場。
事情順利到令權悅兩姐妹,有些瞠目。
按說這頓約吃飯,當中相看意思已經很明顯。
兩姐妹原本還以爲,這事對方得推一推,沒想到人竟然就這樣答應了。
權婭寧雖然想說些什麼,但又覺得似乎說什麼都沒用。
只閉了嘴巴。
反正傍晚就見面。
傍晚,三人如約來到約定的餐廳。
他們到的時候,北堂默已經在哪裡。
見歐陽纖芊,朝她揮了揮手。
三人朝他走過去。
走近後,權悅不客氣地直盯着他看。
座位上的男人,看着三十出頭,寸頭,剛毅的五官,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權悅並不陌生。那是屬於軍人所特有的,她想這男人換身行頭,跟人說他是軍人,大家都會相信。
從外觀和氣質來說,這人配自家妹子,還是很配得上的。
北堂默見三人都沒坐下的意思,擡頭看向他們。
“想看,坐下也可以慢慢看,不急在這一時吧?”
權悅不客氣在他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就道,“你知道我們今天這頓飯的意思?”
“如果我沒會錯意,你們讓師妹約我,這是相看我,適不適合當你們妹夫。”
“的確是這樣。”
“那你能說說看,你答應赴約是個什麼意思?”
權悅喜歡這樣直來直往的交往。
見對方也這樣,乾脆一股腦兒把自己想問的問題,統統問出來。
“就是這段時間,某個小跟班,突然不在身後追着跑,感覺有些不習慣。”
“就過來看看她是幾個意思。”
說着將視線落在,自進餐廳後,眼睛就黏在他身上的女人身上。
“我說權二小姐,這段時間不追着我跑,是打算放棄的意思?”
權婭寧笑了。
笑得相當開心。
“那你先說說看,你是希望我繼續追着你跑?還是希望我不要再去打擾你?”
“今天我的到來,意思還不夠明顯?”
“我這人蠢,你沒說我還真領悟不了你的意思?!”
“你要蠢就不會,撥亂了人的心思後,就聰明地不再上門,叫人每天都感覺像缺少了什麼似的?!”
“所以你這是承認,自己的心被我波動了?”
“這是你說的。”
北堂默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權婭寧哪裡還能不瞭解。
想到自己竟然心想事成了。
她就忍不住大笑出口。
“啊哈哈!啊哈哈哈!”
“二嫂,二嫂,你真是我的好二嫂。”
“哈哈哈!還好我忍痛聽從了你的建議,才能這麼快抱得美男歸。”
“信二嫂,得幸福。”
“信二嫂,得幸福。”
“我決定以後這方面的事,自己搞不定就找二嫂。”
北堂默看着,笑得幾欲抽風的權婭寧。
突然有種蛋疼的感覺。
“師妹,你確定你這個妹子,給師兄我當媳婦,能當好媳婦這一職?”
“她本來已經做好長期戰鬥的準備,結果你超出她想象地接受了她。”
“纔會讓她興奮得找不到南北。”
“足見這丫頭,對你的心思。”
“要不是你給她支招,我還想吊她一段時間,解解我們三次相遇,我被她給折騰的‘仇’。”
這女人第一次闖進男衛生間,嚇憋他的尿那次,就闖進他心裡。
雖然是不好的印象。
但他當真是一次就記住這個小女人。
後面接二連三的再遇,一次次讓他對這女人的印象,越發深。
剛開始這女人的糾纏,他的確不耐,不喜。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不耐不喜,什麼時候開始慢慢變味。
總之,這段時間她再不出現在自己視線內,叫他渾身不舒服來得。
今天歐陽纖芊不打這電話,他也差不多會打。
打個某個小女人,問問她究竟是什麼意思。
“哈哈哈!本小姐就說,像我這麼貌美如花的女子,只要我豁得出去,沒有我拿不下的男人。”
“親愛的小默默,承認喜歡上我,不丟人的。”
“你完全不用糾結。”
對她抽風的行爲,早在被她纏着那段時間,北堂默就見識過不少。
可那都是在私人領域,在這公衆場合,見她這般。
北堂默還是有點hold不住。
“我說你高興的時候,能不能別總跟個孩子一樣。”
“一點不顧忌周邊的環境,這般隨心所欲?!”
“不能。”
“姑奶奶奉行,人生得意須盡歡。”
“該高興的時候,一定要高興夠纔不浪費高興的心情。”
“請問時間能不能倒退,我能不能沒赴今天的約?”
“晚了!”
“你沒赴今天的約,本姑娘都賴定你了。”
“赴了今天的約,本姑娘已經恨不能睡了你。”
見不用自己出場的權悅,本來不打算開口的。
可見自家妹子這話,越說越離譜。
終於忍不住出聲。
“寧寧,別得意忘了形。”
權婭寧吐了吐舌頭,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不妥,頓時禁聲。
權悅見她終於消停,看向北堂默。
“我這妹子素有‘權三少’之稱,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
“北堂先生別跟她一般見識。”
“她要跟其他千金小姐一樣,我還不稀罕。”
“既然我決定跟她進一步發展,就會接受她的一切。”
“你不用擔心。”
“權家人不興聯姻,提倡自由戀愛結婚。”
“所以你跟寧寧的事,只要她願意,就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有些事我還是想提前說清楚,免得日後發生不愉快。”
“好,你說。”
關於權家的事,北堂默多少了解一些。
但再怎麼聽說,都不如權家人口中聽到的。
他很樂意聽聽權悅如何說。
“不聯姻代表着,注重感情。”
“所以我們不會要求你要有多少權勢,但會看你對寧寧有多少心思?!”
“你能確定,寧寧就是你這輩子想跟之生活一輩子的人嗎?”
“我只能說,感情的事我不會將就,至於將來會如何,哪怕我現在說得天花亂墜,你們估計也不會相信。”
“至於我的家底,雖然不及你權家,但要給我的媳婦一個富庶的生活,還是綽綽有餘。”
權悅也知道男人若有變,再多的承諾,都抵不住。
“話是這麼說,但你一句話都不表態,也說不過去吧。”
“她若不離,我便不棄。”
一說這個,權婭寧立馬錶態。
“放心!”
“我的字典裡,只會有喪偶一說,永遠不會存在離婚。”
“……”
北堂默心塞。
這話聽着怎麼有點,咒他死的趕腳呢?!
不過,這話表達的意思,倒也合他心意。
“那咱們是不是就,這麼愉快地開始咱們的戀情了?”
“當然。”
“好!”
見兩人的事成了。
歐陽纖芊和權悅,相視一眼,彼此從對方眼中看到,走人的意思。
於是,兩人一起,起身。
“想必你們之間有不少話要說。”
“我們兩個‘重量級’人物,就不在這裡當礙眼的電燈泡。”
“祝你們有個浪漫的第一次約會。”
權婭寧也不客氣,直接揮手跟兩人道再見。
“……”這過河拆橋的娃,真不討喜,歐陽纖芊心道。
“……”權悅想着,要不要搞點惡作劇。
後面想想這妹子,活到三十歲纔好不容易,找到她的Mrright。
她還是給人點面子纔好。
兩人相攜,揮手,轉身朝餐廳門口走。
權悅因爲水腫的原因,腳步本就邁得不快。
歐陽纖芊沒察覺到她有異樣,直到她聽到權悅說道。
“纖芊,我感覺小傢伙可能要發動,叫寧寧先顧着她外甥出生,再談她的人生大事吧。”
她的聲音不小,權婭寧自己聽到了。
一聽說小外甥要發動,她一溜煙跑了過來。
“走,咱們直接上醫院。”
“二嫂你給保姆打電話,叫她把待產包送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