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賀姐想着剛剛接觸時李石給她的感覺,還是補充一句道:“不過確實是一個耐看,而且讓人覺得很乾淨的年輕人,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喜歡這一款。”
吳媛一愣,忽而嘴角又露出神秘的笑意,湊到賀姐身邊,摟着她的胳膊,故意對着她的耳朵呼氣,低聲道:“那姐姐你可猜錯了,我家李老師或許看着外表像是奶狗,但他可跟小不沾邊哦。而且他的魅力,哪裡是奶狗狼狗這樣簡單的標籤詞語能總結的,別的不說,光是他那些才華和特長就槓槓硬,嘎嘎強,不然怎麼能讓我這樣迷得不行呢?”
賀姐覺得耳朵癢癢,笑着伸出另外一隻手,託着吳媛滑嫩的下巴,把她的腦袋推開了一點,又故意點了點她的臉頰:
“小媛,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對,你這是話裡有話啊!”
賀姐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轉頭白了吳媛一眼:“別以爲我平時不上網,有你這麼在閨蜜面前說自己情郎的嗎,也不害臊。”
吳媛豈非一般人,受了李石的靈藥滋養,她如今的面容越發的白淨如玉,看着吹彈可破,但實際上,卻是刀槍不入,很是坦然地道:“明明是姐姐你先起的話題,我不害臊啊,再說了,只有說假話才害臊,說真話有什麼害臊的……嘿嘿。”
末了那個很有靈性的“嘿嘿”,似乎意有所指,又像是在回味什麼,一下子勾起了賀姐的躁動的心。
她小時候被規矩束縛,結婚後被身份束縛,原本就是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不然以前也不會攛掇吳媛帶她去找服務女性的會所漲見識。
礙於性格和身份,她得不到滿足太久,也自我壓抑太久了。
吳媛就是太瞭解她了,所以熟絡之後,經常跟她聊大尺度的話題,果然這近一年下來,兩人快速就成了最親近的好閨蜜。
她們單獨相處時,那真是葷素不忌,什麼話都聊的。
賀姐也是聰明人,而且對吳媛也足夠了解,知道她這句意味深長的“嘿嘿”就是故意說出來撩撥自己的,再次沒好氣地白了吳媛一眼,故意道:“哼,誰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話都是你說的。”
她並不是真生氣,相反,她內心是很喜歡也很享受這樣與吳媛相——自從交了這個閨蜜,她才感覺自己這無聊的人生,多了一些樂趣和鬆快。
吳媛聞言,拿眼睛斜視她:“怎麼,姐姐你還想親自驗證一下我的話有沒有摻水分不成?”
賀姐連忙道:“你這女人,瞎說什麼呢?”
她確實壓抑,也想過放肆,但僅限於和吳媛口頭過過嘴癮,實際上,以她從受到的教育養成的道德觀念和如今的身份背景,是不可能真的付諸行動的。
何況,她這人骨子裡其實眼高於頂,說是去找男模特見識見識,其實那些場所的男人,又怎麼可能真的能入她的眼?
而出去打電話的那個男生——賀姐海中閃過李石的身影,初接觸看着還不錯,不過實際上怎麼樣誰知道,再說,閨蜜的情郎,哪怕再優秀,她賀雅茹就算寂寞到死,也是不會碰的!
她自有不屑而爲的傲氣。
兩人說笑了一會,又一起在點餐的平板上選了茶點。
見李石還沒回來,賀姐突然想起吳媛說過李石這次來滬城的目的,道:“小媛,我最近也沒事,要不跟你們一起去送畫裝裱吧。”
吳媛想也沒想,回道:“好啊,不過要等兩天才去辦這事,李老師下午去會朋友,要忙兩天,我這兩天也要處理新店的事。”
李石接完電話進來,茶點都上齊了。
這家茶樓是可以選茶藝師服務的,但吳媛和賀姐兩人聊天一向不喜歡有外人在場,便故意沒點。賀姐茶藝好,以前大多時候是她泡茶,不過今天李石在,泡茶的是吳媛。
“今天選的是玉蘭香單樅,李老師,你嚐嚐。”
吳媛第一杯泡好的茶先給了李石,然後第二杯才遞給賀姐,這讓賀姐忍不住又再次暗中多打量了李石几眼。
李石端起瓷杯,看茶湯清澈明亮,聞着有玉蘭香氣,清幽馥郁,抿一口,滋味濃醇鮮爽,不自覺便滑入腹中,而且還齒頰留香。
他又抿了一口,然後笑着道:“好茶。”
賀姐也笑着問道:“李老師懂茶?”
她跟着吳媛稱呼。
李石聞言看過去,目光自然和對方對視上了,他輕輕搖頭:“我哪懂什麼茶,只是覺得好喝而已。”
吃着茶點聊了一會。
李石再次端起茶杯,朝賀雅茹道:“賀姐,以茶代酒,謝謝你幫忙介紹的裝裱大師。”
“不客氣。”賀姐也地端起茶杯,很有範地朝李石示意,接着玉手一遮,半掩着喝了一口。
動作優雅,禮儀周到。
放下茶杯,她又好奇問道:“對了,李老師你要裝裱的是哪位書家名人的字畫呢?”
她覺得李石既然大老遠從潭州特意到滬城這邊找裝裱大師,那多半是得了一幅珍貴的名家之作。
不想,對面這個年輕的男生卻開口說:“哪裡是什麼名人字畫,就是我自己寫的一幅字,感覺還不錯,就想着裝裱起來。”
她愣了一下,又笑着道:“看來李老師不但照片拍的好,還懂書法。”
吳媛跟她說過李石是攝影師,還給她看過李石幫她在洱海邊拍的照片,也說過之所以喊“李老師”,是因爲剛認識的時候,教她怎麼用手機拍照,算是她的攝影老師,後來喊習慣了,就沒怎麼改。
賀姐覺得李石給吳媛在洱海邊拍的那些照片都非常好,不但好看,還很有感覺,所以跟着吳媛喊“李老師”,纔會那麼順口。
她原本以爲這個年輕人還會像之前聊茶藝時那樣謙虛,不想對方卻淡然笑道:“我書法倒確實懂一點,比拍照技術要強,我的攝影水平比較一般。”
李石說的是實話,他的攝影水準隨着其他方面的學習,這會肯定比當初更厲害,但也就在(精通)層次,對標(專業)層次的書法,確實很一般。
賀姐書香門第,家學淵源,自幼就在姨媽那學書練字,而她又見過李石的攝影作品,頓時黛眉一挑,來了興趣。
正要再開口說話,不想一旁的吳媛卻先率先笑着道:“賀姐,你來之前,我和李老師還在討論過牆上那幅字呢。”
賀姐看向書桌旁邊的牆面,順着話茬問道:“李老師覺得那幅字寫的怎麼樣?”
李石:“還行。”
他知道寫這幅字的人是賀姐的朋友,而且據吳媛說,賀姐自爆書法水平與其友相仿,自然要給人留點面子。
賀姐聽了這個回答,卻不怎麼滿意,“還行”兩個字,聽着有點敷衍,於是又追問道:“能不能具體說說?”
李石這會正在看手上的鮮肉月餅。
這種手工鮮肉月餅他是頭回吃,意外的很合胃口,正琢磨等會在微信上跟蘭姐姐說一聲,讓她也去學學這個。 見賀姐追問,擡頭看了她一眼,她外貌與初代影視女神龔雪有六七分相似,看着就養眼,不過氣質卻與龔雪在《大橋下面》中角色所表現的隱忍恬靜不同,這個養尊處優的女人也一樣的優雅,但更端莊貴氣,很容易讓一般的男人自慚形穢,覺得高不可攀。
另外她可能還學過舞蹈,身上有些舞者痕跡,端坐的時候,總是會把她精緻的脖頸和鎖骨展露出來。
李石最近看古典舞視頻比較多,一下子就察覺到了。
他右手從兜裡拿着手機,對着左手上的半個月餅拍照,然後發到“我們仨”的羣裡,同時開口說道:“媛姐之前和我說過,這個寫字的人跟賀姐你姨媽學過書法,你姨媽的作品我在網上看過,是學顏體裡的高手,而這位顯然沒跟你姨媽好好學,至少是沒下一番苦功夫。”
發完照片,又快速誒特了王悅蘭,然後才擡頭看着賀姐,微笑着繼續道:“你姨媽學顏真卿,取顏體的端莊之美,法度嚴謹……而這幅作品,鬆鬆垮垮,離登堂入室還是有一點距離的。”
其實是“有億點”,對於普通的書法愛好者而言,越往上,每隔一個境界,都如隔天塹,何況牆上這幅作品,頂多是(熟練),與登堂入室的專業層次可是足足隔了兩個大境界。
百尺竿頭,難進一步。
這世上,縱觀古今,也只有一個擁有學習面板的李石。
賀姐聽了他對小姨與師兄的書法評價,直接怔住了——因爲這個評價與她從自己小姨那聽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她與李石對視了兩秒鐘,忍不住眨了眨眼,問道:“李老師也學的是顏體嗎?”
李石沒否認:“學過。”
賀姐立馬道:“我也學的是顏體,我們交流交流?”
李石想着反正閒着無事,指點指點她也行,算是感謝她幫自己介紹裝裱大師了。便道:“可以啊,那咱們各寫幾個字吧,你先來?”
“好!”
三人同時起身,一起來到書桌這邊,賀姐先坐到正面的椅子上。
這家茶樓佈置的當真是非常用心,書桌上不但有筆墨紙硯文房四寶,還特意擺了一瓶礦泉水和一瓶西泠印社墨汁。
賀雅茹這會被李石激起了寫字的情緒,她有點迫不及待,沒有研墨,直接倒了一些墨汁,然後想了想,又望了一眼牆上那幅字,然後動筆蘸墨,寫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旁邊的李石見了,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沒想到她居然會寫這兩句詞。
她這一寫,李石立馬就看出了她的真實水平——雖然是倉促而寫,但比起牆上那幅精心寫的字,她的用筆技法更好些,顯然比這會所的老闆下過更多的功夫。
但,好的不多,還夠不上“苦功夫”。
水平大概是(熟練)與(熟練+)的區別。
她這個層次的水平,其實沒什麼好說的,因爲一說,全都是毛病。
“李老師,你請。”
寫完後,賀雅茹又看了眼牆上的字,嘴角不由流露出一抹笑意。
然後站起來,讓出位置。
李石走過去,坐下,沒有着急換新紙,而是再次仔細查看賀姐剛剛寫的這兩句詞,這一看就是七八分鐘。
旁邊兩女倒是非常有耐心,也不催他——吳媛是寵,就算李石在這幹坐兩個小時,她也願意安安靜靜陪着。而賀姐,則是修養與驕傲讓她不會在這個時候開口說話。
八分鐘後,李石突然動了起來。
他把賀姐寫的那幅字拿起來放到一邊,提筆沾墨,在新的一張紙上書寫道:東風夜放花千樹……
“東”字一寫出來,賀姐微微一笑,猜到了李石寫的也是那兩句詞,可“風”字寫完後,她很快意識到了什麼,目光移到旁邊自己寫的“東風”二字上。
眨了眨眼,又視線又移到李石寫的,接着又看向自己寫的。
越看,賀姐的美目瞪的越大
我……,一模一樣!
修養讓她沒有在心裡爆髒口,但紅脣卻驚訝地張開,一時間忘了閉起來。
注視着李石筆下的“雨”字寫完,她再次看了看自己寫的“雨”字,沒錯,還是一模一樣,相似到自己也分辨不出來哪一個是自己寫的程度!
這……
一時間,她震驚到有點失語了。
旁邊的吳媛反應慢一點,但當李石把自己寫的字擺到賀姐那幅字旁邊時,她也發現了。
相比起賀姐的震驚無言,她更多的是驚喜:“李老師,你寫的和賀姐的一模一樣誒,怎麼做到的?!這太神奇了!”
她一出聲,賀姐也回過神來,連忙期待地看向李石的臉。
是啊,太神奇了!
就這樣看着看着,寫了一遍而已,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
李石卻沒有直接回答吳媛的疑惑:“先等會,我再寫幾遍。”
說完,他提筆再次沾墨,繼續書寫。
還是那兩句詞。
旁邊的賀姐期待地看着,心想,是要再臨摹一遍我的字嗎?
她心裡隨着李石的筆跡默唸:“東風夜放花……”
李石這一回寫的速度比第一回快了些,有種一蹴而就的感覺,不過賀姐默唸到“花”字時,還是立馬察覺到了不對勁。
向來不會隨便驚訝什麼的她,再次震驚了,嬌軀不由一顫。
“不對!這次不是簡單的臨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