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魔對狼人老者似乎有着深深忌憚,不再繼續進逼,點頭道:“也好。你們記住,禁令就是禁令!不管是誰,哪怕小孩,觸犯了禁令都要死!明白了嗎?”
“明白。”狼人老者說。
“那麼希望族長好好管束族人。這段時間伯爵大人心情很糟糕,如果有什麼風聲傳到他耳朵裡,會發生什麼我想你也很清楚。”
蛛魔收起原力步槍,指揮四頭僕蛛回到了原來位置。
年邁的族長走到母親和男孩的屍體邊,彎腰抱起男孩,又有幾名狼人擡起母親和死去年輕狼人的屍體,向着不遠處的峽谷走去。片刻後,幾具屍體都被拋入深不見底的峽谷,鋒牙部落的狼人們站在懸崖邊,齊聲哼唱着古老的歌謠。
千夜聽不懂歌詞,卻能夠體會到歌聲中那深深的悲愴和隱隱的滄桑。
狼人的葬禮簡短而沉重,片刻之後,部落的狼人們就在年邁族長的帶領下,向聚居地走去。數百名狼人排成長長一列,在山間走着,一如上古時期、中古時期,乃至於每一個時代爲了生存而進行的大遷移。
千夜轉身,悄然離去。
或許任何一個國度,公平公正都只是相對而言。千夜一直以來都知道,黑暗種族內部也是矛盾重重,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們平民的遭遇。
在黑暗國度裡,實力爲尊被貫徹得更爲徹底,上位者往往用鐵腕來維持自己的統治,動輒就有小部落被整個毀滅。千夜想起自己在紅蠍執行過數起和叛軍有關的任務,同樣看到了帝國內部的殘酷。兩大陣營實際上有許多相似之處,並沒有哪個比另一個更好一點。
不過今天看到這一幕,又有席爾給的信物,千夜倒是覺得和鋒牙部落或許有談一談的可能性了。他不需要他們真正站在自己一方戰鬥,事實上,千夜對此始終不怎麼放心,他所需要的只是,在接下來的戰爭中獲取一些情報,以及鋒牙不要參戰就可以了。
狼人們退回住處,山谷又恢復了平靜。
千夜避開幾頭僕蛛的守衛範圍,繞到山峰另一側,那邊是山體最陡峭的一面,他開始向峰頂攀登。如果運氣夠好,那些行蹤神秘的血族,多半還在峰頂停留。
千夜行動很小心,他的血脈潛伏能力雖然能夠收斂氣息,但畢竟不是真正的隱形,可以欺騙感知,卻無法避開眼睛。
整整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千夜才登上峰頂。青峰山絕頂到處是嶙峋怪石,從最高處往下望,可以看到下方百米處伸出一座天然石臺,上面修建着祭壇和數十根圖騰柱,應該就是鋒牙部落的先祖聖地了。
此刻在祭壇前原本用於進行儀式的空地上,佈設了許多奇特的儀器。它們共同構成一個圓形的,直徑達十餘米的大型原力法陣,中央則豎着一根金屬圓柱,頂部懸浮一顆渾圓的金屬球。金屬球通體鐫刻着原力陣列,正在運行,時明時暗,不時散發出奇異的波動。
在圓形法陣旁邊,站着三名血族,分別是一名男爵和兩名騎士。男爵立在平臺邊緣,遙望着巍巍遠山,忽然說:“杜拉斯大人怎麼還沒有回來?”
“也許是路上有什麼事耽誤了。那個小狼崽子雖然實力不怎麼樣,但非常狡猾,也很能跑。”一名騎士說。
男爵皺眉道:“就算如此,杜拉斯大人也應該回來了。他帶去的可都是好手。”
雖然焦急,可他們也只能繼續等下去。男爵吩咐兩名騎士守好陣列,自己就走進山洞休息。
兩名血騎士一人守着一邊,百無聊賴地掃視周圍一成不變的羣山,全然不知危險即將來自於頭頂。
千夜盯着那個法陣看了一會兒,卻是一無所得。他在原力陣列上只有粗淺的入門知識,還大多是槍械驅動和機械動力方面的,想弄清楚血族們在狼人的聖地想要幹什麼,只能從留守的這些血族身上下手。
千夜觀察了兩名血騎士一會兒,開始貼着山壁慢慢向下滑去,在距離平臺還有數十米時,一躍而下,凌空向左邊那名騎士撲去。
血騎士反應極快,剎那間拔劍在手,反手刺向千夜,這才大叫出聲示警。可是長劍剛剛刺到半途,千夜手中的深紅之牙已經斬在長劍上。
整整兩級的差距,千夜又是全力出擊,深紅之牙勢如破竹般把血騎士的長劍從中截斷,餘勢未歇,在他眉心處留下一道血線。
千夜這時雙足落地,整個祭壇平臺都搖了一下,神秘陣列中央的金屬球立刻晃動起來,光芒也相應劇烈波動。
“保護法陣!”山洞中響起一聲驚呼,男爵從裡面衝出。而此時祭壇另一頭的血騎士剛剛拔劍飛奔過來。
千夜一刻也不停歇地向着男爵迎面衝去,幻之曼殊沙華落入掌中,在跑動中對着山洞方向擡手就是一槍。
點亮的原力陣列映射出數朵虛幻之花,在精緻短槍周圍綻放,如此美麗景象背後卻是死神猙獰的獠牙。那名男爵連閃避動作都來不及做,全身一震,忽然間僵硬如石,一頭栽倒在地。
千夜這一槍除了重型彈頭,還由雙生花本身附加了強烈的震擊和麻痹效果,男爵的血氣防禦如陽光下的薄冰,瞬間消融。
祭壇上剩餘的那名血騎士奔到金屬球前擺出防衛架勢,然而看到千夜竟然一槍就放倒了男爵,大吃一驚。隨即千夜就衝進了山洞,而血騎士則猶豫起來,不知道是應該跟進去和裡面的同伴夾擊這個入侵者,還是留在外面保護法陣。
不等血騎士做出決定,從山洞裡突然飛出一顆原力手雷,直奔法陣而來。
血騎士驚駭之極,如果這顆原力手雷在法陣中爆炸,不管炸掉多少儀器,法陣都會被毀去。他不及多想,飛身撲向原力手雷,伸手輕輕一託一送,原力手雷被血氣包裹着轉了個方向,甩到了平臺之外數十米,在空中炸開。
猛烈的衝擊餘波還是干擾了神秘法陣的運行,金屬球又是一陣起伏不定,但很快就平息下來。血騎士剛剛鬆了口氣,就看到那個入侵者從山洞中走出,頓時一顆心就沉到了底。
山洞中還有一名騎士和幾名高級戰士在休息,卻沒有動靜傳出來,難道短短剎那就被殺了個乾淨?而男爵則伏在洞口外十多步處,一動不動,生死未卜,他身下漫流出的鮮血竟然是黑色。
千夜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淡淡說:“投降吧。”
“休想!”血騎士一咬牙,手中長劍爆出熾烈的光芒,縱身撲上。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千夜身上突然閃過一層紫氣,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籠罩住血騎士,讓他全身驀然僵硬。
“聖血!長者”血騎士殷紅的雙眼流露出極度慌亂,那是深刻在潛意識中對上位強者的畏懼。他話說到一半,就嘎然而止,緩緩低頭,看到心口上插着一把華麗的短刀,全身精血都在狂涌而出。
千夜剛纔毫無保留地釋放出血氣,來自上位血脈的恐怖威壓和震懾,對猝不及防的血騎士形成了強烈壓制。短兵相接,僅僅剎那失神,就足以決定生死。
血騎士最後的意識裡才明白,爲何對方能夠如此迅速地殺光山洞裡的戰士,然而爲什麼這裡會出現一名血族的上位者?不過他已經再不能思考,也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千夜走到平臺邊緣,取出得自魏柏年的五級血族狙擊槍,瞄準了上山的道路,剛纔那聲爆炸動靜不小,如果周圍還有敵人很快就會出現。
果然沒等多久,千夜視野中就出現了那頭蛛魔的匆匆身影,他從容扣下扳機,蛛魔嘶吼一聲,龐大的蛛軀隨即向後翻倒,滾出一段路後,就翻下了山崖。
千夜又等了一會兒,再沒有其他動靜,於是收起狙擊槍,一把提起昏迷不醒的男爵,用深紅之牙輕輕刺入他前胸。
精血離體的痛苦把男爵弄醒了,他一聲呻吟,慢慢睜開雙眼。
千夜把深紅之牙拔出來,一滴鮮血沿着刃尖,從男爵眼前啪嗒掉下。男爵臉色蒼白,眼神驚懼不定,他認出了這是一把五級吸血武器。
千夜指了指圓形法陣,直接問:“告訴我這個是幹什麼用的。”說着,深紅之牙仍然抵在男爵心口上。
男爵損失了部分精血後,格外虛弱。雖然千夜口氣平淡,甚至沒有出言威脅,但他在千夜散發出的氣息下竟然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
那是源自血脈的壓制,超越了位階。而且他曾經在另外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過類似氣息,那是隱隱的破壞一切的暴虐,給予生命本能的恐懼,來自實力侯爵娜娜。
男爵恭敬地道:“請問您是否出自尊貴的瑪門氏族?”瑪門正是娜娜所屬的氏族。
千夜只是冷冷地說:“現在是你要回答我的問題。”
在深紅之牙的刀鋒下,在被活生生吸取精血的威脅下,男爵終於屈服,“我們的任務就是在一些特定的地點佈置這種法陣。據說它有探測和抑制功能,可以感應到某些特定氣息的出現。當法陣出現異常波動時,我們就需要立刻上報。”
“特定氣息?”
男爵苦笑道:“我們也不知道這特定氣息是指什麼。”
千夜點了點頭,知道他們只是負責佈置,也不瞭解這套陣列的作用,而且近期也沒有發生過異常。但是千夜不瞭解,不代表找不到懂的人。他想了想,先是中止整個法陣的運作,然後開始拆解那些奇特的儀器,一件件全都扔進安度亞的神秘空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