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行從昏迷中醒來時,安靜的竹屋裡再見不到第二個人的身影。
他強忍着四肢的痠痛,強撐着身子站起了身,將房間細緻入微地觀察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變化。
“是錯覺嗎?”
他面露困惑之色,一時搞不清滑入進嘴裡的冰涼之物,與扶在了自己下顎的觸感究竟是隨着心魔一道而來的幻覺,還是現實中真實發生的事情。
如果是真有的人挽救了他的性命,爲何現在房間裡一個人影都沒有,武者的世界真的存在救人性命還不求報酬的聖人嗎?
“不過那時我已經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唯有丹書中寫到的靈丹返生丹纔可以挽救我的性命,可返生丹價值連城,萬劍宗裡即便有人有此等靈物,也斷不會用在我的身上。”
“或許那道冰涼的感觸,是師父所留下的玉佩也不說不定。”
暗暗地,蘇行已經對自己絕境逢生時所發生的事情猜了個大概。
他端坐在牀上,開始閉眼內觀起體內的變化。
除了經脈上還有一絲微弱的心魔殘留,不論是心臟處還是丹田之內,較之先前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看來這回的心魔對我的影響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大。”
而當他調動靈識空間時,卻驚訝的發現靜靜懸浮在靈識之中的紫魔面具,此時變得更加真實了一些。
原先的紫魔面具,在他看來只是一道由無數光點所形成的虛影,而現在,順着虛影的輪廓,似乎紫魔面具被人用錐子精雕細琢的打磨出來一部分。
蘇行大致猜出這就是通過了懼之幻境所產生的變化,不過現在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再輕易繼續修煉紫魔觀想術了,就是因爲之前接連不斷沒有休息地進入懼之幻境,才導致了他陷入走火入魔的困境。
“這段時間還是要以穩固道心爲主,沉澱魂力上的異變,等對靈識的把握更加深厚之後,再考慮嘗試進入第二道靈識幻境纔好。”
“恐怕楊柯會長也是知道真本觀想術的負面影響,纔沒選擇將它私自收入囊中。”
“回到宗門便閉關了一個月,如果不拿出什麼實質性的改變,杜先生可不會覺得我在好好修行。”
蘇行說着,從銀靈戒中取出了二十顆聚靈丹、五株清心草,十幾塊二品靈石與海寧在分別時贈送給他的陣石。這正是他爲此番突破而做的準備。
如果讓別的修行者看到了此時蘇行所擺在面前的衆多靈物,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如此奢侈的架勢,實在不像是一個還在化元境的弟子突破時該有的作風。
而蘇行卻不以爲然,原本他對晉升化元境大成也沒做太多準備,只是想着有清心陣的幫助便可輕鬆突破。
但自從他經歷了先前心魔的困擾,他對這回突破的態度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不做好完全的準備,一旦在突破時再度遇到先前那等程度的心魔,他可不認爲自己有第二次活下來的機會。
將聚靈丹、清心草都擺放到自己身旁,又佈下了一道絕品清心陣後,蘇行最終才放心的合上眼睛,開始準備突破。
……
三日後。
羣山之間,只見有一道通天氣流從山羣中的某處爆發而出,將穹頂雲霄打破一個缺口,道道烈風源源不斷地從通天氣流上的向四周飛旋,將萬劍宗外山上的樹木吹得就要傾倒。
這等異象足足持續了有一盞茶那麼久,其他山峰上,不少趕路的修行者在看到這幅景象後都是紛紛駐足,舉目觀望。
“突破時能帶來此等異象,想必又是哪位道院的天驕人物。”律言峰上一位身穿紫袍的弟子感嘆道。
玉陽道院中,跟隨着講師杜佳來到道院空地上準備練劍的弟子們在感受到那股浩瀚氣勢後也紛紛停下動作,順着杜佳的目光一同看向天空。
爲首的杜佳額上的眉毛先是微微蹙起,心想不知是神機和玄光哪個道院閉關的弟子突破了。
而當他注意到那氣流所在方位後,又回想起一個月前自家道院曾有一位弟子來找自己說要閉關一段時間這件事情。
緊蹙的眉毛忽然舒緩開來,且還向上微微一揚,嘴角浮上一道不易察覺的笑意。
原本懸着的心也隨之放下,他轉身看向一衆看的有些癡愣的弟子,高聲厲喝了一聲:
“看什麼看,還不好好練劍?”
“老師,這不知道又是神機玄光兩座道院的哪位弟子,自從斬妖盛會的獎勵發放之後,他們那邊時常傳來有許多弟子突破的消息。”一位弟子眼目擔憂。
“是啊,老師。眼下週清寒師姐與林奇師兄皆是閉關未出,蘇行也是歸山後便不知去了哪裡。我們道院一時沒有化元境大成的師兄師姐撐撐場面,這下怕是要被別人恥笑了。”
面對弟子們的種種擔憂,杜佳卻一臉的雲淡風輕,似乎只把那些還是孩童的話當做了耳旁風一般。
但作爲一名道院中威望最高的講師,杜佳又覺得讓弟子們一直這麼擔心也不是辦法,於是張口說道:
“不必擔心,很快就沒人恥笑你們了。”
而弟子們雖然嘴上不敢說,卻在心底開始擔心起杜佳的精神狀態,現在在他們的眼裡,自家講師就和城中客棧旁的算命先生一般,不知在神神叨叨的說些什麼話語。
……
又是一個時辰過後,成功晉升化元境大成的蘇行已經來到律言峰上,順着路朝着百寶堂走去。
境界提升後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領取屬於自己的俸祿,方纔突破時可是將他先前所領到的俸祿耗去了九成。
自從突破到化元境大成後,除了體內元氣的純度與容量上的變化,蘇行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越發的平穩,與天地間的靈氣互動也越來越多。現在的他,走在天地之間便是一種修煉。
不過就在他前往百寶堂的路上,卻聽到了道路兩側弟子們的竊竊私語。
他們好像是在談論神機道院某位常年不閉關不出的師兄成功突破到化元境的大成的事情。
“這下一來,三大道院中神機道院又有最多的化元境大成弟子了。”一位玄光道院的弟子語氣沮喪的朝他的同伴說道。
“不過聽說那位師兄已經入宗三年之久,之前一直沒什麼動靜,這回一舉突破到了化元境大成,可謂是厚積薄發。”
蘇行雖然將衆人的話語聽在了耳朵裡,但卻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好奇這些人說的“通天氣流”、“天地異象”,自己怎麼沒有看到。
莫不是小竹峰地勢太過偏僻,已經偏到了連天地間的異象都看不見的程度了?
正當他準備埋怨自己爲何當時要選擇小竹峰作爲居住的山頭時,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抵達了百寶堂的門前。
在那扇將珠光寶氣所封閉其中的大門口,蘇行看到一羣穿着紅色道袍的弟子們,他們好像正圍繞着什麼人。
“神機道院……”
一時間,他身上的黃色道袍在百寶堂的門前竟顯得十分刺眼。
神機與玉陽,兩座道院自從紮根在萬劍宗上後便一直有着難以言說的恩怨,而在這回的斬妖盛會之後,弟子間對對方的仇視程度更是到達了一個頂峰。
蘇行纔剛剛走到距離百寶堂門前還有三丈遠的地方,便感受到了一道道敵意十足的目光。
怨恨、不屑、輕蔑、氣憤,種種負面的情緒將場面籠罩。讓不少弟子駐足旁觀。
對於神機道院的弟子們而言,蘇行是那個不僅令他們在斬妖盛會上蒙羞的敵人,還是導致了王禹被關進執法堂鐵牢中的罪魁禍首。
要知道王禹可是他們道院原本欽定年末院試前十的人物啊!
“咳咳。”
一道輕咳聲從神機道院的弟子中傳出,聽到這聲輕咳,衆弟子連忙讓步,將原本簇擁在其中的人影露了出來。
一位頭戴發冠、華服加身、腳踩玉靴的少年從人羣讓開的道路上走了出來,他五官精緻,面容俊秀,緩步而來的身軀之上更是在神機道院的弟子眼中有光芒萬丈。
他雙眼微眯,幾步來到了蘇行的身前。
“你……就是那個蘇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