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蚍蜉早就知道靈感高了不是什麼好事。
因爲這種感知是雙向的,並不是單獨他的靈感高了感知到那些奇詭,同樣的,也讓那些奇詭可以感知到他。
他甦醒時,前輩還有許多,這些前輩甚至還有三四個班次前的人,他們也從別的區的維護人員那裡獲得了許多資訊,這些也大多沒有保留的告訴了吳蚍蜉。
按照一些前輩們探索與總結的夢魘規律來說,一般夢魘都是該世界本就有的都市怪異,妖魔鬼怪,或者是那些很多人傳唱的神靈佛陀什麼的,都是最大的夢魘可能。
其次,夢魘的種類非常多,之所以叫做夢魘,是因爲夢魘會專門針對進入夢世界的維護人員,而夢世界的別的怪異則不盡然,甚至有些怪異還會與維護人員交流,交易,或者是傳授力量之類。
第三,夢魘對維護人員的感知是超自然的,並非是靠眼睛或者某些器官來感知,用前輩們總結的話來說,某種更高層次的感知體系裡,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暗,只有生命纔會具備光芒,在夢魘的感知中,就是感知這些光芒,而維護人員才進入時,其光芒在主腦的保護下和常人無異,只有少許的不同,所以夢魘在前五日除非面對面,不然很難察覺到維護人員,但是一旦超過五日,維護人員的光芒就會越來越強烈,直到所有在這個世界的夢魘都可以感知到爲止,而且這種感知是雙向的,靈感越高,也意味着在黑暗中的光芒越亮,你可以看到夢魘,夢魘自然也可以看到你。
最後,這種光芒只是一種大體的描述,夢魘不會仔細辨認維護人員與夢世界原住民之間的區別,而且夢魘大部分也是無知無識的某種“東西”,只有其中很少一部分纔有所謂的自我,在前輩們所描述的許多案例中,夢魘將維護人員和其周邊的夢世界原住民一起殺光的事情比比皆是。
所以吳蚍蜉還真沒有欺騙許榮宇,現在許榮宇只有跟着他們纔有活路,雖然這活路也不大,畢竟他們只要熬過五天就行,而許榮宇卻只能夠一直待在這個世界裡,這其實就是無解的事情了。
不過至少五天內,許榮宇確實是可以靠着他們倖存下來。
驛站中的食物還算多,雖然都是一些米麪青菜蘿蔔,幾塊老臘肉魚乾之類,不過作爲官方驛站,也需要接待一些官方的吏員,而且目前清廷還不算完全崩潰,還有着有效的統治,這種府城外的驛站裡確實有足夠多的食物庫存。
吳蚍蜉有錢,幾百兩銀子足夠購買很多食物了,然後他還買下了一輛運輸貨物的板車和一匹毛驢,因爲是合買,也沒有搶劫什麼的,這驛站的小吏得了銀子,損點公,肥點私,也不會亂說什麼,四人就趕着毛驢往義莊方向去了。
一路上許榮宇失魂落魄一般,之前的那股子機靈勁完全看不到了,反倒是兩名新人,亞瑪黛和徐詩蘭臉色恢復了正常,一路上甚至還開始有說有笑起來。
吳蚍蜉對這兩名新人真是刮目相看啊,在蓋亞上的戰鬥也是,亞瑪黛戰力爆表,心態也是驚人,而徐詩蘭看着一副騷女模樣,這心態也着實了得。
不要以爲這種怪異超自然的恐怖很輕鬆,講故事聽故事還無妨,真的現實裡遇到了,一些人甚至可能被活活嚇死。
這許榮宇被吳蚍蜉擒了下來,生死操之人手,都還可以談笑風生求肉吃,求酒喝,但是遇到了這怪誕一瞥,現在心態都開始崩了,這纔是真正的常態。
吳蚍蜉酒對着兩名新人道:“看來你們當維護人員前的精力很是驚人啊。”
亞瑪黛喝徐詩蘭都是微微一愣,亞瑪黛就哈哈大笑道:“左右不過是個死字,或者照你說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三戰生化獸也有同樣效果,你不知道,死在我手上的戰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可不是對着他們後背開槍,而是他們落到了特殊生化獸之中,被改造,被寄生,被變異,最慘一次,二十多名戰友的腦袋鑲嵌在生化獸外殼上,他們都還在慘嚎,還沒有死掉,但是他們的嘴巴眼睛卻可以噴射機槍,這種殘酷見多了,這些怪誕詭異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徐詩蘭也微笑着說道:“四戰就不說了,戰後的太陽系除了太陽,別的都變成了星雲碎片,那怕是四戰爆發前,十三家奇點科技公司,還有一些可疑的黑科技,政府高層的黑暗面,以及一些連我都只是聽聞的奇異怪談,弄出來的恐怖也不會差這些多少呢。”
吳蚍蜉搖着頭,只能夠感嘆簡直逆天。
衆人就這麼說說走走,就看到前方官道旁出現了一條土路,許榮宇算是對這裡的地形地理門清,一個馬匪不熟悉這些,那隨隨便便就被官兵圍剿了,又或者想要搶劫商隊什麼的,估計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就見得許榮宇帶領衆人上了這條土路,或許是爲了消散心中的恐懼與不安,他就找話道:“在這府城周邊一共有三處義莊,其中一處在兩年前被燒燬了,現在還剩下兩處,我們所去的這一處叫做依家義莊,原本是……”
亞瑪黛就問道:“所以,義莊是什麼?”
“堆死人的地方。”
許榮宇隨口說着,然後他頓了頓,估計想着接下來還要和這些人一起面對那恐怖詭異,他就解釋道:“我們華夏人和你們這些蠻夷不同,我們講究一個落葉歸根,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便是死了都想要回到故鄉,這一點你們這些夷狄禽獸自然不懂,但是嘛……”
“這天下如此之大,又有幾個人有這身家可以死後回鄉?多半屍體就在荒野被野獸給叼沒了,所以纔有了這義莊可以存放他們的屍骸,等到其後人來將其扶靈回鄉,落葉歸根,同時啊,這義莊還可以讓大戶人家的五服外破落遠親有一個容身之所,不至於變成那亂世人。”
徐詩蘭若有所思的道:“所以這是停放屍體的地方?但是也會有活人?”
許榮宇道:“別的地方的義莊多半有活人,但是這依家義莊卻沒了,他們……”
許榮宇搖了搖頭。
這時候亞瑪黛忽然道:“蚍蜉,沒事吧?死人會不會引發怪誕或者夢魘?”
吳蚍蜉有些無語,他說道:“還是叫我吳吧,至於大量的死人會不會引發什麼詭異怪誕……很有可能,但這裡畢竟是基準現實零點九,和現實世界偏差很小,至少我經歷過的基準現實零點九的夢世界裡,還沒遇到夢魘以外的詭異。”
亞瑪黛瞭然的點頭。
衆人就順着小道繼續向前,走了半響,在前方就隱約看到一片木製建築體,忽然就在這時,吳蚍蜉腳下一頓,站定原地沒有動彈。
亞瑪黛是反應最快的,他是三戰老兵,沒這樣的警覺性早就死了,在吳蚍蜉停下來後不足一秒,他已經立刻擋在了吳蚍蜉的後背處,與他背靠背站在了一起,徐詩蘭的反應略慢一些,卻也只用了一秒多一點,立刻就站在了兩個男人身側處,與他們三角而立。
反倒是馬匪的許榮宇趕着毛驢又走了至少五六米,這才驚覺,然後什麼都不管不顧,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到了三人身旁,一臉驚恐的看着周邊。
等了五六秒,周圍一點動靜都沒有,三人都疑惑了起來,亞瑪黛問道:“有什麼東西嗎?”
吳蚍蜉沉默了一下,還是伸手在幾人皮膚上摸過,他想要測試一下是否可以將自己的靈感與他們共享。
在與吳蚍蜉接觸的一霎那,三人都覺得渾身一涼,然後他們就看到在靠向義莊的一排樹林後,隱隱約約就有人影,那怕現在青天白日下,這些人影也都存在。
這可不是那種疑心生暗鬼的東西,而是真的是半透明的非人類的人形影子,各個都是缺胳膊少腿,還有一些呈現半腐爛模樣,這絕對不會讓人看錯是人類。
許榮宇腳下一軟就半跪了下來,渾身抖得和什麼似的,而其餘兩人則是身體僵硬了一下,但還是保持着戒備狀態,而吳蚍蜉倒還好,身上氣血流轉,整個人如同一隻蹲立的猛虎,只有嗜血,瘋狂,以及戰意。
這或許就是藝高人膽大,吳蚍蜉並不覺得自己天生就是勇士,以前的他自然也怕這些超自然的東西,但是現在成了暗勁階國術,又有着出神入化掌控的虎魔功,他現在確實是不怕這些遊魂野鬼,甚至連之前的紙人也只是讓他感覺到危險,而非是恐懼。
當然了,這估計也和國術的特性有關係,修煉國術本身就可以鍛鍊膽魄,那怕是那種懦弱無能之人,只要能夠長時間持之以恆的鍛鍊國術,也可以變得膽魄剛強,堅毅不屈。
而隨着他搬運氣血,虎魔功的雜念魔念橫生,同時有一股不寐靈光鎮壓一切,而他身軀的氣血涌動,身體的溫度也開始增加,站在他周圍都能夠感覺到一股股微弱熱流涌動。
隨着如此變化,二十多米開外的那些鬼影居然有了些微騷動,然後就漸漸消失不見了。
隔了至少十多秒,許榮宇才大口大口呼吸,其餘二人也都是鬆了口氣,亞瑪黛立刻問道:“這麼多鬼東西,我們還要進去嗎?”
吳蚍蜉就看向遠處的義莊建築道:“進去,爲什麼不進去?這些都是死人,反倒不會被夢魘變化,和它們待在一起,總比和一大堆隨時會變成紙人的活人待在一起強吧?走,我們進義莊!”
三人雖然說不出那裡有問題,但是想到之前所看到的那滿城紙人,兩相比較,這些鬼影給他們的感覺遠不如那紙人詭異恐怖,這時候卻也無可奈何。
就隨着吳蚍蜉一起向那義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