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剛在房裡哭過,即使洗了把臉,有笑容做掩飾,依然能掩住她臉上的憔悴勁兒。
莫輕語點了點頭,眼睛一陣酸澀感涌過。
“去吃點早餐吧,早餐一定要吃啊。”展振霆看着莫輕語,雖然有很多話要說,但還是沒打算繼續問,眼神裡盡是心疼的味道。
“爸,我去後院走走,太早,還吃不下呢。”莫輕語聲音聽起來啞啞的,哭音掩不住。
展振霆看她臉色很不好,眼圈紅紅的,忍不住關心道:“和文彥吵架了?”
“沒有,我只是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她搖搖頭,擔心自己越說越不對勁,“爸,我先出去運動運動,回來就吃早餐。”
展振霆見她實在不想說,也不追問,“那你去吧,我讓傭人給你準備着。”
莫輕語低聲說了個謝謝,然後便走出了大廳。
晨間的空氣帶着冰冷的氣息,還有濡溼的感覺。
走在後院的青青草坪上,布鞋上沾滿了露水,她對着空氣吐了一口氣,雙手叉在腰上,看着霧濛濛的天際,心裡壓抑得很不是滋味兒。
中午的時候,展文彥應諾把展樂送回來了。
“樂樂的額頭?”莫輕語發現展樂的額頭有淤青,明顯是被磕過的痕跡。
展文彥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淡淡的回到:“小孩子不就是在磕磕畔畔中長大的嗎?再說了,男孩子挨點疼沒什麼的。”
雖然道理也是,可展文彥的態度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展文彥,你這是什麼話,樂樂受疼你不心疼嗎?”莫輕語把展樂抱在懷裡,見展樂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心裡極其不好受。
“只是被桌角磕了一下,你別大驚小怪好不好?”展文彥一臉的不耐煩,語氣比剛剛還要惡劣。
莫輕語一愣,血紅的眼睛看了展文彥好久,最後終於忍不住心頭大怒,大聲吼道:“展文彥,我要和你離婚!”
大廳裡還有傭人在,莫輕語這一聲歇斯底里的呼喊,幾乎嚇到了在場的傭人,紛紛面面相覷。
與此同時,被莫輕語擁在懷中的展樂當即嚇得嚎啕大哭起來,不住地喊着:“媽媽……媽媽……”
莫輕語的心頓時如刀絞一般,安撫展樂,“樂樂不怕,媽媽在呢。”
展文彥神情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新問了次,“你剛剛說什麼?”
莫輕語發現憤怒只是一個點,過了一個點,就是無盡的折磨。
特別是展文彥再一次問她的時候,她竟然不能乾脆的重複第二次。
“離婚是嗎?”展文彥突然冷笑出聲,看了看莫輕語懷中的展樂,“我現在對你來說,一定是可有可無吧?”
不知道是展文彥說氣話,還是莫輕語的行爲讓他那麼覺得。
只是這樣的話,只會讓彼此兩敗俱傷。
“是啊,只有這樣,爭吵纔會消停。”莫輕語淚眼看着展文彥,語氣十分倔強。
“輕語,文彥,你們倆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有傭人去把在臥室的展振霆推了過來,展振霆還沒走到兩人跟前來,便着急的出聲阻攔。
展樂好不容易纔沒哭,莫輕語覺得當着孩子的面吵架影響不好,更別說她還說出了離婚兩個字。
讓傭人把展樂抱上樓,其餘傭人離開了大廳,豪華的大廳此時只剩下他們三人。
“文彥,有什麼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把那兩個字掛在嘴邊,本來那麼相愛的一對,幹嘛要說氣話呢!”展振霆只聽到傭人上來稟報時說了關鍵詞,說展少和少夫人要離婚,所以究竟是誰先提出來的,他也不清楚。
展文彥沉着臉不語,坐在他對面的莫輕語看着他那張結了冰的臉,心裡流淌着寒意。
“爸,離婚是我先提的。”展文彥解釋並不是想爲展文彥說話,只是自己說的話就該承認。
展振霆吃驚的看着莫輕語,很不理解的問:“輕語,別衝動行事,畢竟你們已經有了樂樂,凡做的決定,要爲孩子着想。”
莫輕語笑笑,滿不在乎的說:“樂樂沒有爸爸,照樣可以過得好好的,我有能力養活他!”
這話徹底激怒了展文彥,他冰冷的目光朝向莫輕語,“是啊,現在整個展氏都是你的靠山,你還畏懼什麼呢?”
“展文彥,你混賬!”莫輕語幾乎氣憤得拍桌而起,用手指着展文彥的臉,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氣結的她,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怎麼,你做的好事,你沒有告訴你的女兒麼?”展文彥把目光投擲到了展振霆身上,臉上是說不盡的嘲弄。
展振霆的表情發生了巨大變化,故意裝起了糊塗,“文彥,你這話什麼意思?”
“咱們父子倆相處了這麼多年,竟不知道你演技這麼好。”展文彥一方面嘲笑自己眼力勁兒差,一方面又諷刺展振霆太能裝。
莫輕語不知道展文彥爲什麼忽然間把怒點轉移到了一旁的展振霆身上,不過從展文彥的話裡,莫輕語猜測展振霆一定做了什麼觸怒展文彥的事。
展振霆瞥了莫輕語一眼,發現莫輕語也是納悶的眼神看着自己,無奈地苦笑了下,“文彥,爸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爸這幾天身體不好,一直在家裡休息,他能做什麼?再說他行動不方便,即使要做什麼,你不提前知道了嗎?”莫輕語見展振霆不明所以的着急樣子,忍不住替展振霆鳴不平。
展文彥眼神直至地落在展振霆臉上,冷不丁地嘲笑了聲,“你說的全都沒錯,以前是這樣,不過自從忍了你之後,他的所作所爲對我是完全的保留。”
莫輕語詫異的看了展振霆一眼,整個人都懵了。
“如果你對這些事不上心,又怎麼會把不滿牽制到輕語身上呢?”展振霆不再裝糊塗,直面展文彥所說的事情。
“所以輕語,身世不是我們婚姻的最大阻礙,這個人的殘忍行爲纔是!”展文彥直截了當的說。
莫輕語渾身一顫,忍住眼球的腫脹感,疑惑的眼神望着展振霆,問:“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她急得都快哭出聲了,這段時間,每天都如同生活在一張大網裡,她擺脫不了,現在連呼吸都快被剝奪了一般的難受着。
“輕語,首先,爸得向你道歉。”展振霆的聲音變得沉重起來,而後,晦澀的目光落定在莫輕語臉上,“孟萍之所以和我起衝突,是因爲看到了我草擬的遺產分配,一怒之下,和我發生了爭執,爸對你撒謊了……”
莫輕語感覺肺都要氣爆了!
“您知道嗎?這世上並非金錢可以換得一切,您這樣做,只會讓我越來越疏遠您!”她已經很心平氣和地和展振霆相處了,即便怨恨過他對劉靜多年的辜負,但還是選擇尊重她,可她的尊重,換來的,只是她對他無盡的失望。
展振霆的表情明顯的着急,他想補救這份誤會,解釋道:“我的財產分配很公平,並沒有落下對文彥的那一份,你相信爸爸,我對待你們的心是一樣的……”
“夠了!”
“夠了!”
展文彥和莫輕語幾乎同時打斷展振霆,彼此的默契的出聲後,面面相覷,閉着脣,均不說話。
“爸知道這種做法不對,可爸心裡也沒有安全感啊,特別是這雙廢了的腿,拿走了我所有的自信……”展振霆一邊痛苦的說着,一邊憤憤地擊打着自己殘掉的雙腿。
莫輕語看道展振霆這樣,心裡極爲心疼,正準備出手制止的時候,展文彥卻先她一步。
“您先別急着認錯,因爲您的認錯對於我來說,無濟於事!”展文彥不僅臉色冷冷的,連聲音都低迷得令人畏懼。
他自身就帶着一股氣場,所以說的話極其的有分量。
展振霆真的不再激憤得拿自己出氣了,而是坐在輪椅上,一臉的懊悔。
“或許我和輕語一樣,並不在乎您的那份財產分配,而是您這樣的做法,把我們一家人,狠狠地分割成了幾大塊,想要緊湊在一起,很難很難……”
展文彥說的,正是莫輕語想說的。
展振霆忽然沉默,似乎在思索什麼。
“您也說過,我們是永遠的家人,爲什麼要分彼此呢?”莫輕語實在想不通展振霆在擔心什麼。
既然信任展文彥,那又何必把展氏的財產分成幾等分呢。
“我知道文彥對展氏的一切不上心,可就是因爲這樣,我擔心會被那些覬覦的人有機可乘。”展振霆的思想似乎陷入了一個漩渦裡,連他自己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只是心裡就是忐忑無比。
“難道這些幾等分分配就有了安全感?”莫輕語禁不住笑出聲來,她注視着展振霆,很明確的告訴他,“我不止一次的說過,我對展氏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真有那種可能,我也愛莫能助。”
對於她而言,展氏就是個燙手的山芋,而那個山芋,也只有展文彥能夠駕馭得了。
“你這樣說,爸心裡更加惶恐不安了……”展振霆嘆了一口氣,滿臉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