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於如何在大婚當日混進王宮這件事上,蘇青積極踊躍的表示他可以,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請問先生,你都擅長什麼樂器?”王宮的樂長看着眨着眼的我們,隨手拿了根牙籤剔着牙。
“那現在說說,你和你師姐擅長什麼樂器吧!”蘇青笑着桑了我一下,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我也挑了一下眉毛,“誰告訴你,我們會樂器的,我們的樂器不適合用來享受的,是專門用來殺人的,你想在世子瑋大婚當日是他和新娘當場暴斃,還是我們當場被分屍。”
蘇青聽後吃驚的瞪着眼,不可置否的扶胸道:“那你們怎麼不早說。”
我和師姐彼此痛苦的扶着胸口,藉着我胃痛轉身離開,可是他還在認真的和樂長交涉着:
“我是不會樂器,但我會發出噪音,在某種程度上,噪音也是一種音樂,若控制得當的話,也會很好聽的,你要不要考慮試一下?”
樂長“……滾!馬上給我滾!”
又經過一番激烈的商討,最後師姐還是覺得死人比較好搞定,她表示很無奈的要再次接觸屍體,但我卻明顯的感覺到她聽到阮公主棺木後,臉上洋溢着無比的興奮。
我們覺得潛入皇宮這件事本身風險就很大,如果再帶上個蘇青,那麼風險基本就沒有了,我們鐵定了會被發現,所以只讓他負責在王宮門口溜達,備好幾匹馬,好以備不時之需。但這個決定無疑是我們最錯誤的決定。
一路上,敲昏了幾個侍衛,換上他們的衣服,一路小心翼翼,謹慎再謹慎的迷了好幾次路,最後終於潛入了阮公主棺木停放的宮殿中,她的棺木可真大,一個人平躺,兩個人坐立都還覺得寬敞,只是在這種氣氛下,真擔心她一下子也做起來,對我們高興的說道:“太好了,我和哥哥剛好四缺二,你們來了,就好了。”
師姐“……還是幹活吧!”
無數細小的光亮遊絲漸漸在師姐的手中凝結,我知道那是她生前最後的回憶。
她是蠻之國最美麗的長公主,那是她十七歲的年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迎面桃花,惹人愛戀,也許是上天眷戀,她遇見了她的丈夫,蠻國鈺北侯的公子,蠻國無敵的大將軍鈺北靖,愛的義無反顧,轟轟烈烈,上天讓她遇見他,可上天有時就是這麼愛開玩笑,她愛的這個人無論人品,相貌,武藝皆是上等,只有這個身世卻令整個皇室的人恐慌,蠻之國路人皆知,鈺北侯野心勃勃,暴亂只是遲早的事!
轉眼,桃花又開了三季,她已從花季的少女成長爲嫵媚的女人,三年了,她堅信自己當年的選擇是對的,她相信她的丈夫,他會爲了她放一切,然後和她歸隱山林,從此過着與世無爭的生活,今天是她的生辰,他答應她要在今天交出兵權,讓她一世安心。
她特意團了他最愛吃的桃花酥,等待着他的回來,風吹過,滿樹的桃花噗噗的凋謝,她以爲他回來了,猛地回頭,卻看見了提着劍的哥哥,他的皇兄,蠻國新任的君主,她看到他的丈夫被人拉着扔到她的面前,他痛苦的趴到她的懷中,用盡全身的力量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她看着他淌着淚的眼睛,想要大聲的哭出來,卻吼了半天,除了吱呀外,什麼都發不出來,她用手撫摸着他那張俊俏的臉,替他擦去血漬,她明白,他不想讓她爲難,不想讓她的後半生在痛苦中度過,她寧願她恨他,她殺了他,無論怎樣都好,只要她活下去。
她忘不了她將匕首從他懷裡取出時的感受,心彷彿被揉碎了一般,一點一點的破碎,她聽得到那破碎的聲音,他對着她笑了笑,手臂無力的撫摸着她的臉,在她的眼淚中無力的垂下,風吹起地上的桃花,從他們的頭頂覆蓋下來,就像他們大婚時的那夜,他和她依偎在新牀上,那緩慢垂下來的帷帳一般。
這一年的冬季,漫天的大雪下了又停,停了有下,伴隨着她日日夜夜的呢喃,冰封了整個蠻之國,她要報仇,她要爲她的丈夫報仇,她不甘心,也不可能若無其事的活下去,也許是上天的垂憐,她遇見了蝶姬,那個後來傾國傾城的女子。
“我覺得她應該不會和她的王兄四缺二,我覺得她在他死了之後,立馬死了,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你。”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躺在那裡的阮公主,始終覺得她會再次醒過來,於是又偷偷的看了幾眼。
“唉,”師姐無奈的嘆了口氣。
過了好久,漸漸的聽見了婚慶樂禮的聲音,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我和師姐從棺材裡爬出來,嚇昏了兩個宮女,敲昏了兩個,趁着大婚典禮時的人多眼雜,混過去,就算找不到蝶姬,大吃一頓也是好的。
果然,蝶姬還是沒出現,我看了看四周,一羣羣錦衣華服的官員和夫人,天子大婚,自然要隆重些,填不滿的金玉,道不盡的良緣,可是我覺得身爲新郎的世子瑋卻不那麼快樂,他牽着新娘的手,笑對四方來客,卻總在低眉頜首的剎那,緊皺着眉頭,沙漏瑟瑟的將時間流逝,他們是今天的主角,在我們這麼些旁觀者的注視下,他和她拜着天地,一時,禮畢,歌舞依依,終於,她還是來了。
再次見蝶姬,竟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的場景,她畫着精緻的妝,明亮的發冠束着她高高的髮髻,一洗鮮紅的羽衣如沙般飄在她的身上,赤腳獨舞,曼妙的身姿,用力的舞動着,一時間,彷彿時間被凝結了,衆人都倒吸了一口氣,沉浸在她的舞蹈中。
“瑋,我說過,若你大婚,我必以舞祝賀,你…”她的話還沒說完,世子瑋的劍就已經出鞘,如龍吟般,劃過衆人的眼光,直直的刺進蝶姬的右胸,毫不猶豫的再次拔劍而出,身形動了動,人已又回到了原處,他從容優雅的擦去劍刃上的血,優雅的別進衣間,含笑着握起新娘的手,小聲的說了句:“放心,我在。”絲毫沒有再看一眼被他刺傷在地的蝶姬一眼。
蝶姬扯着嘴冷笑了幾聲,掙扎着站好,眼神冷冷的看着她面前的這對璧人,無奈的苦笑了幾聲,
“終究你我還是如此,但何苦一往情深,是我錯了嘛?”
空蕩蕩的大廳迴盪着她痛苦的聲音,她仰首望着他,他卻連看都不願看她一眼,眼神只專注於自己面前的新娘,許久,他開口說了一句話。
“我那日已經說過,若是日後再見,必爲永世仇人,我給你三個時辰,若大婚完畢,你還在我的視線中,修怪我血濺紅堂,那你的鮮血當做我大婚最好的賀禮。”
哈哈,蝶姬無奈的笑着,看的我們心酸不已,“既然你如此恨我,惱我,厭惡我,那我現在當着你的面死去,豈不是最好,愛,何必深愛,痛,卻爲深痛,”
混在人羣中,根據光線傳播大於聲音傳播的原理,我看到蝶姬手氣刀落,亮閃閃的匕首刺進剛剛瑋世子刺出的傷口上,卻沒有拔出來,後又聽到人羣裡統一的爆發出籲的一聲嘆息,本來還想着今晚,明晚,抑或是後晚,能再見她,搞不好她如今失戀,一激動什麼的會嫁給自己,某某某,如今卻在這般情景下,香消玉殞,真個叫我思由我,決定在她,唉!
我和師姐見世子瑋都這麼說了,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蝶姬,不管了,先救人在說,我和師姐哆嗦了一下,顫抖着撲倒蝶姬的身邊,這一撲不要緊,原先站着的,心裡賊想幫忙又礙於君主面子的,一下子放開了,在師姐的指揮下,找御醫的找御醫,前面開路的開路,擡擔架的擡單價,套馬車的套馬車,整個過程秩序井然,儼然受過專業的培訓,站在後面怎麼擠都擠不進去的一些人,只能伸長着脖子暗自着急,從此我信了,紅顏禍水,就在大家乾的正起勁時,似乎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這場婚禮的主人公,世子瑋用力的咳了一聲,鎮定的說了一句大家忙就轉身走了,留下他的新娘和我們這幫人,你看看我,我瞪瞪你,該幹嘛幹嘛。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三六九等,這話一點沒錯,我和師姐在宮門口找了蘇青大半天,愣是沒見他,師姐罵了一聲,驅使着馬車走了,好吧,事情是這樣的,那一天蘇青也確實是去了,他也獨自等了一夜,只不過我們是從前門出的,而他是在後門等的,果真是幹什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