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傲雪對着五殿下宣承雲恭敬地行禮,轉而臉上綻放出一個她自認爲最是溫柔和無害的笑容,說道:“皇后娘娘邀約,惜時若不來豈不是對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宣承雲嘴角含着笑意,“三小姐現在這樣子,可比剛剛張牙舞爪的時候可愛多來的。”
“我剛剛張牙舞爪?”夏傲雪忍不住笑出了聲,“惜時倒是覺得五殿下眼神不太好,剛剛明明是姐妹情深的情景,何來張牙舞爪之說?”
原本跟在馮氏身後的北秋姍,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回頭一看,恰好看到五殿下和夏傲雪有說有笑的樣子,她早已被妒忌矇蔽了心,怒火也蹭蹭地往上冒。
“娘,您先進去,我去去就來。”沒等馮氏開口,北秋姍已經是小跑又返回到了別院門口。
快接近五殿下的時候,北秋姍停住腳步,下意識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和髮髻,這才蓮步輕諾,姿態萬千的走到夏傲雪身邊,挽着她的手,柔聲說道:“姐姐,你怎麼還沒進去?剛剛母親還在找你呢。”
彷彿好像是剛看到五殿下一樣,北秋姍略一吃驚,然後馬上鬆開夏傲雪的胳膊,向前一步行了半身禮,笑靨如花道:“是秋姍一時眼拙,竟沒看到五殿下也在這呢。秋姍給五殿下請安。”
“四小姐有禮了。”宣承雲依然是風度翩翩的樣子,“四小姐今日可真漂亮,這件桃紅色長裙很適合你。”
其實這樣當面的誇獎,一般都顯得較爲突兀和失利,可對方是堂堂殿下,就另當別論了。北秋姍聽到五殿下對自己的讚賞,心裡頓時樂開了花,面上一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得到夏傲雪呵呵一笑,緊接着說道:“妹妹是聽聞太子最愛的就是桃紅色,這才特意選了這套呢。”
北秋姍的臉色頓時青一陣白一陣,這長裙的顏色確實是最開始得知要選側妃的時候,馮氏特意讓大都最好的繡娘根據太子偏愛的顏色來定做的長裙,北秋姍一直沒捨得穿,今天參加這賞花宴,又想着會遇到五殿下,才選了這件最好看的長裙。
五殿下想起前段時間皇上下的旨意,要在大都適齡女子中挑選賢良淑德的女子做側妃,當下便露出原來如此的笑容,道:“可以理解。我相信太子殿下定會喜歡的。”
北秋姍是此刻恨不得上去撕爛夏傲雪那張笑的燦爛的臉,可無奈五殿下在跟前,定不能做那潑婦,當下將這口氣暫且忍了下來,強撐着笑意,“聽聞五殿下的棋藝十分高超,不知可否教秋姍一二?秋姍每次和姐姐對弈都輸了,看來是沒有好的師父教授呢。”
“三小姐可會下棋?”宣承雲反而問了夏傲雪這麼一句。
“略知一二。”
爲了避免夏傲雪又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話來,北秋姍馬上開口以堵住夏傲雪的話,她說道:“三姐最討厭下棋了呢,每次我找三姐下棋,她總是不大樂意,說還不如睡覺呢。”
宣承雲劍眉微挑,正要說話.卻聽有人揚聲通報道——太子殿下到!
原本別院門口還聽着不少馬車,聽到這聲通
報後,下人紛紛馬上將馬車拉走,還在談笑的人也都停止了談話,四周頓時安靜下來。
太子貼身侍衛首領武勻策馬在前,腰間懸掛着長刻,後面緊跟着一個年輕男子。那年輕男子下了馬,他披着明黃色斗篷.一雙又細又長的鳳眼,正隨意掃視着眼前的一切。
夏傲雪不得不在心裡承認,這太子確實有一副好皮囊,自己當初也被這皮囊和他爐火純青的演技給欺騙了。
“參見太子殿下。”衆人紛紛行禮。
“都起來吧。”
“謝太子。”
太子向着夏傲雪這個方向走來,夏傲雪不懂聲色地後退一步,恰好落後北秋姍一肩的距離,半個身子隱在她身後,這反倒引得太子注目三分。
“五弟來的倒蠻早的。”太子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人,隨機將目光鎖定在夏傲雪身上,看似無心的誇讚了一句,“這水藍色的顏色,看來天生就是爲三小姐定製的,這般合適。”
既然對方已經點名自己了,再刻意躲避倒顯得太過做作,夏傲雪臉上綻放出一個笑容,對着太子行禮道:“惜時見過太子,太子謬讚了。在這衆多千金中,惜時倒是太過尋常。”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如沐春風的話,喚作別的女子聽到太子這樣對自己說話,恐怕一可芳心早已獻了出去,可夏傲雪現在只覺得好像吃了一隻蒼蠅般噁心。
北秋姍早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先是在五殿下跟前說自己是刻意討好太子,結果太子來了,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完全忽略自己,一直心高氣傲的北秋姍如何受的了這股氣。
“就都別在這站着了,趕緊進去吧。”太子聞言開口,衆人紛紛跟在他身後進了別院。
雖說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賞花宴,但因爲組織者是皇后娘娘,且來參加的都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貴族,在別院的供給和陳設,自然也不能太差,而今年猶顯得隆重。
魏皇后請了宮裡的司樂坊,一早便在這歌舞,紅地毯從別院正門一直鋪到院子中心玉笙殿門口,猶如一條蜿蜒的龍,盤踞在這別院裡。
宮女太監來來回回在條道上奔跑着,還不能沾到紅地毯。那是有身份,高貴的人才能踏上去,低賤的奴婢奴才只能沿着外邊走。
“哎呀!”一個宮女跑的急了,腳踩到沒來得及提起的裙襬,一個跟頭摔在了地上,半個身子已經摔在地毯上,手裡的果醬更是撒了一地。鮮紅的地毯上平白多出一塊污漬,嚇的那宮女手腳都在哆嗦。
“哎喲喂,你個殺千刀的,你可闖大禍了!”一個總管模樣的太監怒的踹了那宮女一腳,“這可是凝貴妃特別囑咐,熬了一下午才熬出來的果醬。被你這一摔,可怎麼交代啊!”
那總管還不解氣,又上前踹了那宮女幾腳。原本就看的弱不禁風的宮女,被踹了幾腳後躺在地上就起不來。
“來人,把她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去刑房領罰。”
“這……這……”旁邊一宮女上來求情,“李總管,綠波也是無意的,能不能免了
她這二十大板。她原本就身子若,這二十大板打下去,估計……”話沒說完,但大家都知道,這二十大板打下去,那喚作綠波的宮女,必死無疑。
“誰再敢求情,一起受着二十大板。”
綠波!
夏傲雪本是眼前發生的事抱着冷眼相待的態度,可她聽到別人喚這宮女爲綠波,這不是宣承希紙條上的名字嗎?難道七殿下的意思,是讓自己將這宮女救下?可他怎麼知道今天這宮女就會受罰呢?難不成還真是神算子?
“哎,真是可憐了這宮女。”夏傲雪臉上滿是同情和可惜,“皇后娘娘和凝貴妃,都是行善積德之人,若是知道有人因爲這果醬,竟將人預備活活打死,卻不知道會怎麼處置這人。”
夏傲雪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一字不差都落進了李總管的耳朵裡,他眯着狹縫的雙眼打量着說話的女子,在他印象中,似乎從沒見過這女子,想必也不是什麼大人物。當下也沒多少客氣,道:“這位小姐說笑了,這是宮裡的刑罰,奴才也只是按規矩辦事。”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公公何不高擡貴手,放她一馬呢?”
李總管臉色有些陰下來。他在這宮裡也算是風雲人物,是凝貴妃眼前的紅人,除去皇上跟前的桂公公,他可算的上宮裡的說一說二的人物。
平日裡就是一些王公大臣,看到他有時候都要刻意曲逢迎和,以此巴結凝貴妃和太子。沒想到眼前這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竟如此不知分量,當衆找自己麻煩,正想發作,忽聽道有人說,“若是我求情呢?”隨後而來的採青郡主緩步上前,讓綠波枝攙扶起來,“李公公,得饒人處且饒人。又何必逼死人呢?”
李總管腰背有些直挺起來,語氣也淡了幾分:“郡主有所不知道,這後宮和內務的規矩,早已是定好的。貴妃娘娘聖明,在這偌大的皇宮裡,沒有規矩,難成方圓。”
李總管搬出凝貴妃,無非是想讓採青郡主就此罷手,莫要多管閒事。不曾想聶採青竟然直接讓夏傲雪身邊的婢女百合扶着綠波,站到她身後,神色帶着不屑:“難道貴妃娘娘沒教你,一個奴才和主子說話,是不能看着主子的眼睛的嗎?”
李總管眼睛浮起幾絲暴戾,握緊的手捏緊了幾次又鬆開,帶着點恨意道:“郡主教訓的是。是奴才僭越了。”
“沒有規矩,難成方圓,說的也對。”聶採青漫不經心的說道,“說道規矩,李總管是不是該打自己幾個耳光,以示懲戒,以身作則呢?”
“你……”李總管壓抑不住怒火,蹭的一下冒了出來,“小李子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犯了錯,自然有貴妃娘娘會來教訓小李子,只怕還輪不到郡主在這指手畫腳吧?”李總管仗着得貴妃娘娘寵,整日裡飛揚跋扈,作威作福,十分囂張,何曾被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訓斥,還是爲了一個如此低賤的宮女,此刻只覺得滿腔怒火無處發,只好將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夏傲雪,若不是她首先開口,哪會節外生枝這麼多事,自己更不會被一個男人婆郡主當衆羞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