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在李明看到那個人的同時,那個人也轉過頭來,朝着李明的方向看去,頓時,兩個人都愣住了,李明的腦海中頓時就跳出拉一句話:禍不單行。
看到樓上的李明,鄭玉的嘴角突然就露出了那麼一絲歡暢的笑容,這笑容,似乎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至於着喜悅是不是同李明想見有關,李明就不得而知了。
緩緩站起身來,鄭玉對着李明一抱拳道:“李兄別來無恙?我們兩個人真的很有緣分,居然在這裡也能想見?哈哈,還愣着幹什麼?去請我們的忠勇王李明下來,我要好好和他喝幾杯。”
幾個手下高聲答應了一聲,從樓下一躍而至二樓,在李明兩側將他夾在中間。
到了這個時候,李明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揮手阻止了林池兒子的行動,昂首穿過旁邊的那幾個侍衛,緩步走下了樓梯,這時候,李明心裡居然有了一種英勇就義的感覺。
坦然地在鄭玉面前坐下,李明抓起酒杯一飲而盡,望着鄭玉一笑,道:“能在這裡碰上你,只能說是我倒黴了,本來我以爲你會在林家莊裡躲避師傅,卻沒料到你會在這裡,怎麼?你有未卜先知之能,知道我要經過這裡?”
鄭玉微微一笑,非常有趣的望着李明,笑道:“你不會不知道我現在的主公是誰吧?”剛說到這裡,他的臉色突然微微一變,伸手抓向李明的手腕,別看鄭玉此時武功全失,動作還是非常靈活的,轉眼間,他的手指已經搭上了李明的脈搏。
“你也失去了武功?”鄭玉的臉上開始變得怪異了起來,神色中似乎有幸災樂禍,也有同病相憐,望着李明良久,他才輕嘆了一聲,放開李明的手腕,說話的語氣似乎也不像一開始那樣冷嘲熱諷了。
“實際上一直以來,我都在明王面前效力,在劉章大人的栽培下,我已經成爲明王身邊的得力助手,這次,聽說你忠勇王親自帶兵前來支援你師傅了,王爺非常不放心,讓我帶領了兩萬鐵甲軍,繞過了雨州,偷偷的潛到了這裡。呵呵,我們一路上所經過的地方都是人煙稀少的三不管地區,知道你醫神教成員滿天下,所以所有我們碰到的人都被殺光了,如今看來這個方法還真有用,剛纔得到回報,說我的兵馬直到進入林家莊也沒有讓你們發現,怎麼?你不再城內指揮作戰,卻爲什麼到這個地方來呢?你不知道身爲一個指揮兵馬的人,是不可以隨便離開他的部隊的嗎?嘿嘿,看來我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這下即使那兩萬鐵甲軍全軍覆沒了,王爺也能重賞我的。”
說到這裡,他轉身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命令外面的人,不要急於紮營了,所有人連夜起身趕回王爺身邊,如今李明既然已經到手,那兩萬鐵甲軍就先不要管了,你卻給他們傳個命令,讓他們就在林家莊呆着吧。”
旁邊幾個手下急忙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安排事情去了,鄭玉轉過臉來,面含微笑的說道:“不管李兄出來是幹什麼的,既然碰上我了,那就跟我一起到明王面前見個面吧,說實在的,不時有你的那兩次教訓,明王的發展也不會有這麼快,尤其是在皇城衛城的那一場戰爭,讓王爺一直都耿耿於懷,自那以後,他開始全力發展鐵甲軍,使他的實力大增阿,說起來,這一切還都應該感謝你,呵呵,趕快吃點吧,等一下我們上路的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吃一頓安穩飯了,回程的道路非常難行,估計你要受苦了。”說完,又給李明斟滿了酒杯,望向李明的目光也不那麼仇視了。
李明似乎對他目前的處境一點都感到無所謂,一邊聽鄭玉的說話,一邊大口的打法着眼前的酒菜,這一天的戰鬥下來,他根本沒有吃一口飯,剛纔由於感懷林瓏和林凌峰的就義,使他感到有些萬籟俱灰了,沒想到,鄭玉的到來居然讓他燃起了求生的慾望。
門口人影一閃,剛纔傳達命令的那兩個侍衛走了進來,看到他們,鄭玉站起身來道:“李兄,我們這就動身吧,以我們的速度,相信不出一個月就能回到王爺面前了,至於你的那個隨從嘛,就讓他留在這裡吧。”說完,他示意了一下,隨後拉着李明的手向門口走去。
聽着身後傳來的那聲沉悶的哼聲,李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暗暗的爲那個年輕人的死亡感到悲哀,雖說這也是無奈的事情,相比較而言,他只能算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但不管怎麼說,他都是爲李明而死。
走出客棧的大門,李明仰望了一眼滿是繁星的天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一次自己的運氣似乎再也沒有那麼好了,在這個地方落入鄭玉的手中,就別指望自己的人能來搭救了,鄭玉這一路上肯定是專揀偏僻的道路走,這麼一來,似乎自己被送到李清面前是遲早的事情了。
外面街道上,一隊約有一百多人的士兵正默默的列隊站在街道兩邊,看他們的樣子,一個個身形彪悍,似乎都是鄭玉身邊的親兵了。
跳上一匹馬,李明根在鄭玉身後,被那一百多士兵緊緊地夾在中間,一隊人策馬向着小鎮外面奔跑了出去。
這個小鎮並不大,僅有兩三條街道而已,馬隊來到前面的岔路口,接着往左邊一拐,前面就是小鎮的出口了。
然而此時,在出口的道路中間,卻並排的站立着六匹馬,將路口堵得死死的。
林池騎在其中的一匹馬上,靜靜的望着前方那一百多人,緊握寶劍的手指都已經變得發白了。
當先開路的士兵顯然非常有經驗,碰到這種事情,他們沒有任何停頓,立即抽出兵器便朝前殺去,而跟在鄭玉身邊的幾個侍衛中也越出幾人來,朝着林池的方向撲了過去。
作爲林家弟子,林池的武功顯然也是不凡的,面對普通的士兵,他手中寶劍一抖,立即將兩三個人刺下馬匹,然而此時,飛撲而來的那幾個侍衛已經到達林池的頭頂。
林池騰身而起,越過那幾個侍衛的上方,就要朝李明所在的地方撲去,卻沒想到那幾個侍衛中真有幾個身手不錯的,有兩個人在空中在自己身邊同伴的身上一點,向着林池的方向就衝了過去,轉眼間,一個人就衝着林池的胸前擊打了一掌。
林池頓時就像斷線的風箏一樣遠遠的飛了出去,然而此時,一個身影飛快的出現在他的身邊,將他輕輕的接住,然後輕飄飄的落回地面,將他輕輕的放在了地下。
林池猛然瞪大了眼睛,驚喜的大叫道:“莊主?”
林凌峰微笑着點了點頭,直起腰來將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鄭玉。
鄭玉的全身都要僵硬了,在這個地方碰上林凌峰,那就等於是死路一條了,自己帶來這些人根本就不是林凌峰的對手,目前唯一可以依仗的,似乎就是挾持身後的李明瞭,然而等他轉回頭時,一直跟在後面的李明已經無影無蹤了。
街道旁邊的房頂上,李明被輕輕的放了下來,望着眼前熟悉的老臉,李明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結結巴巴的連話都不太利落了:“前輩......您怎麼會在這裡?莊內怎麼樣了?”老廚子居然能出現在這裡將他救了下來,這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老廚子難得的笑了一笑,手指對這下面的街道上指了一下,街道上的林凌峰,此時正在那裡大顯神威。
鄭玉帶來的那點人手顯然沒有對林凌峰帶來太大的威脅,林凌峰一掌過處,就會有二三十人被擊打的倒飛出去,所以不到片刻工夫,街道上能站立的就僅剩下林凌峰和鄭玉兩個人了。
看到林凌峰安然無恙,李明心中既高興,但同時又有些忐忑不安,至今沒有見到林瓏的面,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雖說分別前殘酷的戰鬥讓李明對林瓏的生存不抱太大希望,但真要讓他打聽這個令他心碎的消息,他還真的開不了口。
看到下面的戰鬥已經結束,老廚子抱起李明跳到林凌峰面前,師徒再次相見恍如隔世,一時間李明的嗓子裡像是被堵着什麼一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凌峰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輕嘆一聲道:“今天這一天,在我的人生中可算得上是最長的一天了,還好林池父子的輕功不是那麼好,否則我還真不好找你,回去吧,一切都結束了,林家莊還是我林凌峰的。”
李明頓時張大了嘴巴,瞠目結舌的望着林凌峰,期期艾艾道:“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變得那麼快?我們不是失敗了嗎?”
林凌峰笑了笑,轉身同老廚子一起牽過幾匹戰馬,將李明和林池扶上馬背,同時將鄭玉交給了老廚子看管,然後他自己也跨上一匹戰馬走在李明面前,邊往回走邊說道:“其實,我們所經歷的僅僅是一場局部的戰鬥,不過今天這一場局部戰鬥差點就影響了全局,在演武場附近,林凌強確實佔盡了優勢,並且差點讓他將我們一網打盡,從這一點上來說,當時的確是非常危險的,我及時把你送走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當時我們的救兵之所以來得那麼慢,完全是因爲李清部隊的加入,影響了援兵的增援速度,根據老廚子事後的講述,當他將那十幾個親支弟子救出來後,就在途中碰上了李清的部隊,面對全身重甲的士兵,老廚子他們殺得很辛苦,雖說一掌下去就能消滅好幾個人,但是他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的一望望不到頭,幾乎每條街道上都充滿了士兵。而那十多個親支的弟子又都被林凌強廢掉了武功,老廚子必須一條街道一條街道的衝出一條血路來,才能將他們帶往我們的地盤,這麼一來,時間就耽誤了不少。不過,在我們的人聚集起來之後,那些士兵已經變得不堪一擊了。在我講你交給林池回去時,援兵的先行人員已經同你的親衛隊員匯合上了,在大家的努力下,首先穩住了陣腳,然後在我們的大隊人馬到來之後一鼓作氣,將林凌強逼退了,我急於出城尋找你,所以以後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不過目前大局已定,林凌強已經沒有任何反撲的機會了。”
李明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輕輕的將腦門的冷汗擦去,同時對林瓏的牽掛更加濃烈起來,看林凌峰說完了,便急忙問了起來:“不知道傷亡大不大,瓏兒呢?”他只敢問這麼一句話,後面的便不敢往下說了,急切的目光望着林凌峰,李明生怕自己會聽到那令自己悲痛欲絕的噩耗。
林凌峰笑了笑,道:“就知道你放不下瓏兒,放心吧,瓏兒不是那麼容易死的,雖說久遠的人員去得晚了點,不過她還是堅持了下來,目前她僅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並沒有生命上的危險。”
林明心中頓時落下了一塊大石頭,同時一陣疲倦涌上心頭,讓他在馬上不由自主地晃盪了起來,一天的激戰再加上短時間內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讓他虛弱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了。
幾個人快馬加鞭,一路上沒有在其他地方停留,直到半夜才重新進入林家莊,看着街道兩邊昏暗的火把,以及街道上來不及清理的屍體,昏昏欲睡的李明也不由得清醒了起來。
進入熟悉的莊主府,李明跌跌撞撞的跑進了林瓏的房間,房間內昏暗的燈光擋不住李明焦急地視線,柔軟的牀上,臉色蠟黃的林瓏正在那裡昏睡着。
李明放輕了腳步,悄悄來到牀前,憐惜的望着眼前的林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就出現了今天兩人臨別時,林瓏眼中那依依不捨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向其她義無反顧的掩護自己突圍的情景,頓時,眼淚就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在林凌峰的勸說下,李明在林瓏的牀前作了半個小時,纔在幾個婢女的攙扶下回到了房間,躺在牀上,一天的勞累加折磨讓他再也承受不住,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李明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走出房間,天空的太陽都已經有些偏西了,稍微吃了一點東西之後,李明便匆匆的趕到了林瓏的房間。
房間內,林凌峰正坐立不安的站在外間,看見李明,急忙迎上去,輕聲地說道:“現在先不要進去,瓏兒還沒有醒過來,昨天她幾乎耗盡了所有內力,所以沒有一兩個月是無法完全恢復的,我們出去談。瓏兒的事情有我在,你完全不用擔心,倒是今天上午,我從鄭玉嘴裡問出了一點重要的情報。”
跟着林凌峰來到他的房間,李明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讓師傅如此重視?據鄭玉說,他目前好像在李清面前做謀事,難道這件事情和他們有關?”
林凌峰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是這樣的,鄭玉這段時間確實變化很大,上午我和他談了一個上午,感覺現在的他好像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哎,還是你說得對,環境是能改變一個人的,鄭玉現在完全變成了一個心機陰沉、深謀遠慮的人了,如果這種變化發生在以前,我不知道該有多高興啊。”
發了幾聲感慨,林凌峰將話題很快的轉到了正經事上:“據鄭玉交待,李嵩現在的情況似乎並不怎麼好,這次你也知道的,李嵩帶領了八十萬大軍征討李清,卻被李清的十五萬大軍困在了平洲,這種情況說起來都讓人不相信,但事情卻真是這樣的。”
“李清的優勢在於他的將領和謀士,據鄭玉說,李清從很早的時候就謀劃起兵了,因此,在劉章的謀劃下,他的賬下造就蒐羅了各種各樣的人才,這一點想必你比我清楚,相比較而言,李嵩的部隊中,除了御林軍中還有幾個像樣的將領之外,其他的部隊就完全是烏合之衆了。而且自從李清上次在皇城大敗之後,開始對鐵甲軍情有獨鍾了,現在在他的管轄境內,除了軍隊中之外,任何地方都見不到一丁點的鐵,所有的鐵都被他用來裝備鐵甲軍了,目前李清的十五萬大軍中,鐵甲軍就佔了七萬,也正因爲這一點,李清派出的兩萬鐵甲軍才把李嵩的補給線攪得亂七八糟。”
“我上面所說得你或許早就知道了,但是有一點你不知道的是,最近李嵩現在的身體非常糟糕,鄭玉二十多天前出來的,在他出來之前,好像李嵩就已經臥牀不起了,這個消息是李清在李嵩身邊的奸細傳出來的,應該說比較可信。”
“你這次來的時候也曾說過,李嵩和李清之間的爭鬥正好給你以修正和整合部隊的機會,但是現在來看,一旦李嵩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恐怕目前這種平衡就已經不存在了,因此我才這麼着急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好讓你作出決斷。如果你認爲必要的話,明天就可以帶兵回島去,目前我這裡已經大勢已定了。”
李明點了點頭,沉思片刻後,突然擡頭問道:“我那些親衛隊員的傷亡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