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的旌旗是以紅色爲主的,紅色的旌旗上是金黃色的“李”字。這也是他受到了太多現實社會薰陶的緣故,旗子偏愛紅色,他的部隊所到之處,黑色的甲冑、血紅的旌旗,黑紅相應顯得煞是醒目,因此他的部隊不僅常常被稱爲黑甲軍,也被叫做紅旗隊。
然而,眼前出現在衆人面前的不是李明熟悉的紅色旗幟,而是他同樣非常熟悉的天藍色,這種顏色,正是李清部隊的標誌。
霎時間,李明的冷汗驚透了全身,李清在平洲正和李嵩打得不可開交,怎麼會有部隊出現在這裡呢?而且聽聲音,來的部隊是李清原來所沒有的重騎兵的兵種,難道,李清的部隊發展會有這麼快嗎?短暫的時間內就訓練出來了重騎兵?
在這種武林人士間的爭鬥中,軍隊其實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即使是重騎兵,也不能給那些武林人士帶來太大的威脅,但是李清的重騎兵這個時候出現,那就同正常情況大不一樣了,李明的親衛隊正殺的精疲力盡、需要援兵援手的時候,來的卻是李清的人員,這種失望,不用對方主動進攻,就讓李明的人徹底的失去了再戰下去的勇氣,將近一天的連續搏殺已經讓他們全身都要散架了,支持他們堅持下去的就是那遲遲不來的援兵,如今這個精神支柱一垮掉,所有人都變得全身痠軟,一時間外圍的傷亡大爲增加。
林凌強顯然也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李清的部隊,短暫的驚訝後,他興奮的指揮着已經要撤退的手下重新包圍了過去,意圖要把林凌峰徹底留下。對方的援兵沒有到達,來的卻是李清的部隊,這隻能說明李清的部隊已經把林凌峰的援兵擊敗了,這個時候不抓緊時間消滅對方的話,林凌強會後悔一輩子的。
看着外圍自己那些親衛隊員們如同被割稻的麥子一樣一排排的倒下去,絕望和悲痛的心情充滿了李明的心頭,無奈現在的他武功全無,根本就不能上前幫上一點忙,除了乾着急外,什麼事情也做不了,這種無助的心情,讓他恨不得拔槍把自己蹦了。
在這危急的時刻,林凌峰反倒冷靜了下來,他一把拉住還要上前廝殺的林瓏,對着她大聲喊叫道:“瓏兒,如今的局勢已經不能倖免了,我們遲早都要全軍覆沒的,李明肩負着天下百姓的期望,所以他絕對不可以死在這裡,我給你們斷後,你馬上背上他突圍,事關重大,你必須馬上行動。”
林瓏甩了甩已經被汗水浸透的長髮,滿臉汗水的大叫道:“我不行!我沒有這個能力帶着他逃脫,爹爹,如果我帶他走,最終我們三個都要喪生,不如我來斷後,你揹他突圍,這樣可以保護兩個人的姓名,爹爹,你們兩個都是我最親的親人,爲了你們,我就算是戰死在這裡也無憾了,快點吧,你應該知道我所說的是唯一的選擇了!”說到這裡,她以經急得大聲喊叫了起來。
林凌峰頓了一下,隨後痛苦的望了一眼林瓏,臉上肌肉劇烈的抽搐了幾下,然後騰空而起,落到李明的滑竿前面,將他背到自己的背上,不顧李明的掙扎反對,騰身而起,轉眼間就越出了親衛隊員組成的三才大陣,朝着自己勢力的方向飛身而去。
被林凌峰強行束縛在他背上,李明一邊高聲喊叫着林瓏的名字,一面用滿是淚水的眼睛搜索着她的身影,身下的人羣中,林瓏正滿懷深情地望着遠離戰場的李明,雖說兩人此刻的距離已達近百米,但兩人似乎都看到了對方眼睛中那戀戀不捨和悲痛欲絕的心情,僅僅這一撇,兩人的千言萬語似乎都已經被對方瞭解了,衝着李明悽慘的笑了一笑,林瓏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回,騰身迎上了要追趕林凌峰的那十多個高手,抱着必死決心的林瓏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一上來就是拼命的架勢,將那些高手逼得手忙腳亂,居然眼睜睜的看着林凌峰的背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了。
看着林瓏那激鬥中的身影越來越遠,李明痛苦的比上了眼睛,永別的關頭,兩個人居然會天各一方,相距如此遙遠,心碎的感覺,讓李明真正體會到痛不欲生的感覺是什麼滋味了。
林凌峰的輕功在林家莊是數一數二的,僅幾個起落,慘烈的戰場便被他遠遠的拋在身後了,聽着越來越遙遠的廝殺聲,看着下面越來越少的敵人,李明數次哀求林凌峰將他放下,好讓他返身回去就林瓏,但無奈林凌峰就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一聲不吭的高速飛馳着,腳下的房頂閃電般的向後掠去,在李明眼中劃過一片灰茫茫的陰影。
演武場距離最近的城門大約有兩三公里,林凌峰不知道自己的地盤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因此急切間他不敢貿然去那裡,而是朝着最近的城門方向掠去,轉眼間,高大的城樓就出現在他們面前,林凌峰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功力高高躍起,閃電般的越過城樓,遠遠的落在城外的空地上,隨後腳尖一點在此騰空而起,落進了不遠的一處小樹林裡,然後改變方向,朝着一處村落了飛奔而去,不大工夫,他們就進了村莊裡的一處高宅中。
高宅的院子里正有一箇中年人在何一個年輕人手持長劍激烈的打鬥着,林凌峰這突然一進來,將兩個人嚇了一跳,等看見是林凌峰時,急忙上前拜見。
林凌峰將已經癱軟的李明放在地上,然後神色嚴肅的說道:“林池,給你一項重要的任務,你必須要用自己生命來保證完成,明白嗎?”說到這裡,他指着地上的李明,繼續道:“把他送回江洲的碧泉島,你們父子兩個人一起去,馬上動身,一刻都不要停留,也不要和家人告別了,馬上動身!”
說完,他轉身蹲到李明面前,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晃動着,厲聲喝叫道:“你給我振作起來!如果瓏兒犧牲自己的姓名所救的你就是這麼一副樣子的話,她會死不瞑目的!你給我聽好了!林池會立即護送你回島的,一路上什麼也不要做,什麼也不要想,儘快回到島上,要知道,你身上肩負着天下百姓的希望,不要爲了我們這些江湖草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現在我要回去救瓏兒了,如果能來得及的話,我會把瓏兒帶回島上的,否則,你就在島上給我們建一個衣冠冢吧。記住!回去之後要立即讓聖手王聯絡天麻山和獨筆峰,以求得他們的幫助,以後,等你聚集一定的實力之後,就率領你的大軍踏平林家莊吧,在千軍萬馬之下,林家莊那些人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我的話你一定要記住,在自己沒有足夠實力之前,千萬不要想着回來報仇,師傅相信你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你會明白師傅的意思的。”千言萬語,林凌峰似乎都覺得不夠,無奈事情緊急,他不得不匆匆的交待了幾句,然後種種的拍了拍李明的肩膀,騰身離開了這裡。
一直被淚水模糊了雙眼的李明無助的趴在地上,終於痛苦的哭了出來,親人間的生死離別是如此的殘酷,讓他幾乎要失去求生的慾望了。
林池遵從林凌峰的命令,在家裡沒敢停留,讓兒子揹着李明便匆匆的向着江洲的方向行去。雖說他們兩個都有一身好武功,但要想徒步穿越定州到達雨州境內,最少需要二十天的時間,再穿越雨州到達江洲,還需要十多天,因此,他們必須要在前面有人的地方購買馬匹,以便加快行進的速度。
自從林凌峰離去之後,李明整個人就像傻了一樣,任憑林池父子安排他的一切起居事宜,此時他的心象是已經死了,世間的一切在他眼裡都已經不再重要,除了林瓏在兩人分別前那深情的一瞥還銘記在他的腦海中之外,其他的什麼他都不願意在回想起。
林池父子帶着李明行走了兩三個小時,在天黑之後纔到達前方的一個小城鎮,三個人找了一間比較乾淨的客棧住下後,林池留着兒子在房間內看護着李明,他自己抹黑按照小二的指點去找馬販子買馬去了。
房間內給李明準備好的晚餐他並沒有動一口,呆呆得坐在桌子面前,他的腦海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林池的兒子看到這種情況也是無可奈何,總不能讓他強迫李明去吃吧,對於林凌峰的命令,他雖然能夠奮不顧身的去執行,不過對於李明這件事情,他還是充滿了好奇心的。
走近李明坐下,他的臉上儘量作出非常柔和的表情,輕聲的追問道:“這位兄臺,聽莊主說你是叫李明?李兄,不知道你心裡有什麼難以開解的心事,讓你如此看不開呢?我們都是年輕人,你能不能把你的煩心事都說出來,我麼商量一下解決的辦法,你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距離江洲還有將近一個月的路程,這麼下去,恐怕不等到達目的地,你就被餓得皮包骨頭了,說出來吧,一個人悶着會出病的。
李明滿是苦澀的笑了一笑,毫無表情的目光掃視了那個年輕人一眼,然後站起身來走到牀邊,居然脫鞋上牀睡覺了。
其實李明怎麼能夠誰的着覺呢?他這麼做只是爲了年輕人喋喋不休的追問,此時的他同任何人都懶得說話,沉重的打擊讓他開始有一些自閉了。
看到李明這個反應,年輕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獨自一個人坐在桌子前面喝起悶酒了。
突然,本來還算清靜的客棧中卻傳來了越來越響的吵鬧聲,似乎有不少的人走進了客棧,閒極無聊的年輕人好奇地走出了房間,站在二樓的迴廊上朝着樓下大廳張望着。
大廳中此時已經陸續走進了二十多人,看他們的樣子,似乎都是一些高手,無論從氣質上還是舉止上都露出無以倫比的高手氣質,最起碼,以那個年輕人的眼光來看,樓下這些人個個都是高手,一下子有這麼多高手雲集在這個小鎮的客棧中,讓那個年輕人感覺到更加好奇了。
不過看樓下的情景,似乎這天晚上住宿的客人非常多,已經沒有空房間給那些人使用了,小鎮中只有這麼一家客棧,如果這裡不收留他們,恐怕這二十多人就要露宿街頭了,因此那些人急切之下,不由得同老闆打聲吵鬧了起來。
似乎他們的吵鬧影響了他們中的首領模樣的人,轉頭看了一眼同掌櫃吵鬧的那個人,首領模陽的人似乎變得有些不耐煩,對着旁邊的一個人低聲吩咐了一下,那個人接到命令,走過去將那個吵架的人拉開,隨後拿出一錠金光閃閃的金錠放到老闆面前,道:“老闆,這是五十兩的金子,足以能夠買下你這座客棧了吧,現在我要你把所有的客人都然後這錠金子就歸你了,想想看吧,這錠金子足夠你忙活一年的,爲此得罪一些客人也是值得的。”
老伴瞅着眼前的金子,肥胖的臉上動了幾下,然後搖頭道:“客官,做生意講究的是誠心,既然我的客人已經入住了,我就不可能爲了你的金子而把他們趕出去,這是一個做人的準則,希望這位大爺不要見怪。”
那人愣了一下,隨後冷冷一笑,也不理會那老闆,站在哪裡就高聲大叫了起來:“所有的房客都聽好了,我現在購買你們的房間,誰讓出自己的房間的,就可以到我這裡領取十兩黃金,聽好了,是十兩黃金,而不是白銀,有願意交出房間的馬上到這裡來,我們只需要二十間房子,不要把這個機會讓給別人了。”那人的聲音很大,也很刺耳,甚至將倒在牀上傷神的李明都驚醒了過來,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李明心煩意亂的走下牀,來到年輕人身邊朝着下面望去,猛然間,他被一個熟悉的背影吸引住了,頓時,本能的反應讓他高度戒備了起來,剛纔還非常惆悵滿腹、悲痛欲絕的感覺霎那間就被丟掉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