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辦……”持續了一段時間,求救聲終究沒有迎來結果,女子趴在那裡,焦急地問道。
“唔……不如說個笑話調節一下氣氛吧……”望了一眼地下流血的傷者,唐憶淡淡地說道。聽了他這句話,對面顯然就要爆發出來。
“你、你這個人,你還……”
“一、二、三——”
調整了呼吸,唐憶陡然發力,豁盡全身的力氣往上一頂,眼見那車壁上升了一些,連忙拼了命的往上頂住,感覺上胸口被什麼勒得生疼,腦袋儼如被戴上了緊箍咒一般發麻,雙腳豁出性命般的往下蹬。
“一……二……三——”
眼見對面突然像發了瘋一般往上衝,那女子也連忙配合着那聲音,用盡力氣往上頂。兩人以破釜沉舟的態度做着努力,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扭曲的面孔,竭力的低喊……唐憶一時間只覺得腦袋開始發黑,胸口難受得彷彿被千萬斤的東西壓迫住,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退後,不能放鬆,一放鬆一切勢必無可挽回……”
緊緊壓迫的胸口似乎已經到達臨界點,腦中承受的彷彿也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一瞬間,他彷彿聽見“咔”的一聲,全身陡然間失去了一切力量,腦袋和身體像是突然爆炸一般發出“轟”的聲音。當然那聲音是確切存在的,車壁在那一刻艱難地達到了九十度,隨後翻過了另一側面,以殘缺的車底爲支撐豎立了起來。
倚靠着那車壁滑倒在地上,唐憶大口大口地喘着氣,感覺上像是被大功率的壓路機來來回回地碾壓過之後又被無數戰馬肆無忌憚地瘋狂踐踏;旁邊那女人也彷彿剛從地獄走過了一圈,癱到地下大口呼吸之餘還不忘對他翻了個白眼:“你……呼……你這個……這個瘋子……你先打聲招呼啊……”
“笑話好笑吧……”
“瘋子……”
“還是說你沒有幽默感……”
約略地恢復了些許身爲人的實質,那女子虛弱地向着傷者爬了過去,唐憶掙扎着站起來:“我、我去叫人……”
“開什麼……開什麼玩笑……快過來幫忙,他都快死啦,要是再不急救,就只能……只能叫人給他收屍了……”
帶着粗重的喘息,女子在傷者身邊伸出一隻手,隨後閉上眼睛,口中頌念着歌謠般的咒語,接着,淡淡的白光便籠罩了那傷者,但只在片刻之後,魔法便無以爲繼地消失了。女子讓唐憶幫那傷者脫去衣服,檢查受傷最重的地方,隨後從身上掏出一個包來,拿出一大堆希奇古怪的東西,儼如機器貓的奇怪空間袋。
“喂……快點,這裡,按住按住按住……喂,我說你怎麼笨手笨腳的,啊啊啊……這樣下去死人了啦……”
“血還沒擦乾淨嗎?呀?沒叫你擦血……你不擦血我怎麼把傷口處理好……你你你你你……竟然敢置疑我的話,告訴你,本小姐可是職業的魔……哼,不告訴你……”
“快點啦快點啦……呀呀,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你是傻子!你是傻子!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這裡按住、這裡按住、這裡這裡全按住……你沒有八隻手?我、我、我……我管你去死,快點按我說的做啦……”
夾帶着難看的手忙腳亂,女子口中響着的只是不斷的抱怨,並且大多都類似於無理取鬧般的大叫。手上縱使忙個不停,但唐憶卻也能看出她實在笨拙得很,聽她的語氣,大概是個初學的魔藥師。而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兩人便在做着混亂無比的搶救工作,至於搶救完畢之後那傷者是不是還活着,唐憶就着實沒有什麼信心。
“……想想老師怎麼做、想想老師怎麼做……對了,藥丸、藥丸,這顆藥丸……吃下去……”眼見前幾步工作都已經做好,女子口中自言自語地嘮叨着,拿出一顆藥丸只接放進傷者的嘴裡,然而那傷者此刻已經奄奄一息,哪還有力氣將藥丸吞下去。過得片刻,那女子又將染了鮮血的藥丸從他口中拿了出來,未加猶豫,直接扔進了自己嘴裡,咀嚼一陣,嘴對嘴地爲那傷者將藥丸喂下去。
“唔,無論如何,老伯……似乎很值啦……”唐憶望着那接吻的場面喃喃地低語兩句,這女子顯然是心急着救人,還未意識到事情真正的意義。不過,當片刻之後她直起了身體,下意識地擦去嘴脣上的鮮血時,感覺到唐憶的眼神,陡然反應了過來。
擦血的手就那樣停在了嘴邊,女子望了望唐憶的眼,再望望那傷者,隨後嘴脣蠕動了幾下,終於沒有發出什麼聲音來,但臉上的表情卻漸漸的像是要哭出來一般,好看的面容上甚至出現了肌肉微微跳動這般不雅的景象。
“我、我……這……”
唐憶心中有些想笑,卻也微微有些佩服,不過此刻自然無法說些什麼。
片刻之後,一輛貴族的馬車從遠處過來,見到了發生的事故,隨後停了下來。
將那經過了急救的傷者帶上馬車的時候,女子的神情還明顯的有些恍惚,但終於與唐憶一同上了車。她原本用於拉車後來又發了狂的那匹馬悠閒地站在路邊。唐憶心想它到底因爲什麼而發狂?莫非專爲踹爛自己租的車?
片刻之後馬車行至附近一名醫生的住處,縱然手法生疏而忙亂,但那女子的包紮卻顯然起到了效果,此時天色已經漸漸變黑,他們在大廳裡望着外面亮起柔和的魔法路燈,偶爾有馬車踢踏踢踏地駛過,那女子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發呆,偶爾摸摸嘴脣,起身用清水一遍一遍地漱口。
“好了,傷者大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不過說起來,雖然起到了作用,但那急救的手法……真的應該再加強一點纔好……”
醫生出來宣佈這一消息時大概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女子如同無神的幽靈般起身付了大量的診費,面無表情地囑託醫生待到傷者好了之後再給予一定的賠償,期間與兩人一同送人過來的那名貴族不斷地注視女子的面孔,似乎在疑惑些什麼。莫非他們曾經見過不成?唐憶心中暗想。
一切安排完畢之後自然是相繼告辭,貴族禮貌地要送那女子回家,但被那女子生冷地拒絕了。由於對方面色不善,那貴族倒也沒有硬要發揮什麼紳士風度。臨出門時,唐憶看見那女子將放在桌上的一杯鮮榨果汁一飲而盡,隨後又進入內間拼命地漱口。
與那貴族在醫生庭院的門口禮貌地分手,馬車在柔和光芒籠罩的路上緩緩地開始移動,拖出幾道淡而長的陰影。正要離開,身後傳來那女子的聲音。
“喂……”
聲音依舊低沉,顯示出主人極度糟糕的心情。的確,作爲一個花樣年華的美麗女子,無意中與一名既不瞭解更談不上好感的中年人接了吻,這事擱在誰的身上都難免鬱悶,但總也不至於鬱悶到這樣的程度吧。這難道是她的初吻不成?唐憶心中猜測。
在這樣的想法中回過頭去,魔法燈光的照耀下那女子低頭小跑過來,到了他的面前也不停留,雙手捧住唐憶的臉頰,她的嘴脣已經印在了唐憶的脣上。
“唔……”
柔軟而溫暖的觸感,一瞬間,充斥在唐憶口鼻間的就只有那淡淡的獨特馨香……
四脣緊貼,兩雙眼睛也在狹窄的距離間對視着。片刻之後,那女子離開了唐憶的嘴脣,像是全身放鬆般的舒了口氣,用手擦拭着雙脣,臉色卻依舊有些陰沉。
“好了,至少可以安慰自己初吻是給了個比我還漂亮的美少年……”那女子說着,轉身便走,隨後又回過頭來,“喂喂,我跟你說,往後可別再讓我遇見你,否則一定扁你哦!”
她示威般的揚了揚拳頭,隨後一路小跑,漸漸消失在唐憶的視線裡。撇了撇嘴,唐憶微微苦笑,果然是她的初吻。
事情到了這裡,天色也已經晚了,站在庭院外的道路之上,唐憶這纔想到自己根本不認識這裡的路。已經是這個時間,凱瑟琳那裡自然是不能去了,目前要回去,都不知道該走怎樣的方向。
道路上暫時沒見行人經過,他隨意地向前走着。魔法燈光輝印出柔和的暖色光芒,縱然沒有科技,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依舊找出了替代的物品,或者莫如說縱然因爲沒有魔法,原本的世界才找出了代替的科技。無論如何,每個世界都在以其本身的特點找出那種相對的合理性,並且在這種合理中平穩地持續下去。想到這裡,他不禁覺得異常奇妙。螞蟻到底如何生存的呢?縱然無法理解,但其本身的合理性相較於人類世界,恐怕也並無差異吧。
如此轉過幾個街角,兩輛馬車從他的身邊相繼而過,旁邊是大大小小的貴族庭院,有的一片漆黑,有的卻在舉行露天的聚會,隔着高高的柵欄望着遠處走動的人羣,食物的香氣一陣陣的傳來。肚子餓了,他心中想着。
沿着那正在舉行聚會的院落側面行走,偶爾有觀賞型的灌木擋住了他的視線,繞過一棵常青的大樹之後,他卻驀地停了下來,因爲就在柵欄的內側,一處被花草環繞的角落裡,某個身穿潔白睡裙的小姑娘正對着一盆花念着咒語。
“嗚啦啦巴啦啦……小草小草快長大,變成怪物去咬人,變成怪物去咬人……”
毫無半點神秘感的、通俗得有些可笑的古怪咒語,在那女孩故做猙獰的姿勢擺動下被唸誦了出來,隨着那女孩舞動的小手在花盆上輕輕一點,血色的閃光陡然出現,隨後那株花草在一瞬間長出半米多高,形成一顆張着巨大怪口的彷彿食人花一般的植物。暗紅色的怪花在空中“嗚啊、嗚啊……”地向四周做出咬人的姿態,但隨即,整顆植物在一瞬間枯萎了下去。
“喔……啊……”
眼見着那食人花朵迅速枯萎,原本對照着花朵做出邪惡動作的女孩一時間也懊惱地垂下了手,轉頭一望,旋即露出驚喜的神情。
“阿爾!”
眼前的女孩,赫然便是已有將近月餘未見的克麗斯汀娜,見到是她,對於方纔的事情唐憶倒覺得不怎麼驚奇了,這女孩子生性活潑跳脫,想來方纔該是什麼準備整人的惡作劇吧。
“剛纔那個……”
“哦,是巫術啦,是巫術哦!”小女孩面上顯出得意的神色,“阿爾你到這裡來是找我的嗎?是不是準備當我的老師啦?”
“斯坦利先生對你很嚴厲嗎?”
“纔沒有呢,那個老頭……”克麗斯汀娜面上顯出嫌惡的神情,“他這些天都忙着這裡拜訪哪裡拜訪,哪有空來煩我,啊,阿爾你受傷了嗎?”
方纔爲了託開那破爛的車壁,身上的衣服弄破了好幾處,此刻看來甚是狼狽。也不待他說話,克麗斯汀娜便招着手說道:“快進來啦快進來啦,從上面爬進來就好了,我都能爬出去的哦。”
她指着圍欄的上方對唐憶說着。搖頭笑了笑,唐憶從上方翻了進來,方一落地,他便感受到了草木對面有一雙眼睛望了過來,是個正在參加宴會的不認識的胖女人,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克麗斯汀娜卻早已走到前方去向他招起手來。
小女孩領着他走去不遠處的漂亮別墅,旁邊的空地上參加宴會的人都在各自交流談笑,音樂聲隱隱從別墅中的某處流瀉出來,也是藉助了擴音法陣的幫助,籠罩住整個聚會的草坪。
兩人從側廊繞過華麗而高雅的大廳,可以看見裡面有着不少人在肆意談笑,高貴優雅的貴婦人,青澀可愛的貴族小姐,意氣風發的少年以及有高大粗魯的壯漢,不過克麗斯汀娜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的想法,拉着唐憶從側面的樓梯上了二樓,長長的走廊亮着柔和的燈光,他們一直走進最盡頭的房間。
很具有暖色調的女孩房間,房屋擺設大多以粉紅及鵝黃爲主,房內一張圓形的粉紅小牀,旁邊的可愛的梳妝檯,其上鑲嵌着永久型加持的魔法水鏡,門的一側有着巨大的衣櫃,除了這三樣東西大概是半永久擺設之外,其餘的東西都亂得厲害,大大的布偶玩具,毛絨絨的軟凳,隨處亂扔的各種衣服,晶亮剔透的水晶球,鍍金的天平,穿盔甲的骷髏以及無數唐憶叫不出名字的物品。一進門,克麗斯汀娜撲通撲通地隨意踢開擋路的雜物,讓唐憶坐在她的小牀上。
“喔,真的擦傷了哦,你坐着,我幫你上藥。”
檢查了唐憶背後破裂的衣服,克麗斯汀娜跑下牀在一大堆雜物裡尋找傷藥,隨後也不問什麼便要解唐憶的上衣,因爲她的態度太過自然,唐憶都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只好解開衣服,露出肩頭的幾處擦傷。克麗斯汀娜脫了可愛的小圓鞋跪到他身後的牀上,用棉布沾了傷藥,在他肩頭的傷處輕輕揉動着,一面“呼呼”地吹風一面問道:“疼嗎?”
“呵,還好……對了,克娜你竟然會巫術嗎?”唐憶指着梳妝檯上的水晶球問道。
“其實沒有啦……幾十年前光神教的那次大清理中巫師和精神法師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哪裡找得到人教……”她哈哈的一笑,“剛纔那個巫術其實是假的哦,我用鍊金術催化了花草的活性,然後它就變成那樣子啦,可惜只能持續一下下呢……不過用來嚇的人話也就夠了,哈哈!”
她興奮地笑了幾聲,又道:“對了,阿爾你還沒說怎麼到的這裡呢?”
“因爲迷路啦,無意中走到的。這裡是克娜你的家嗎?”
“當然是啦!”擦完了藥,小女孩從牀上跳起來,將傷藥都等東西包好,隨手塞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中間,“可是好無聊哦,平時又沒人可以陪我玩,今天請了一大堆更無聊的人過來,媽媽又說不準我捉弄他們,其實裡面有好幾個人我老早就看不順眼啦……還好阿爾你來了,聽說今天南茜姐姐也會來哦,不過到現在都還沒有到,下面的鋼琴都彈得難聽死了啦!”
“南茜?”唐憶微感驚訝,“南茜•;伊瑟汶?”
“是啊,除了她還有另外一個人叫南茜嗎?”小女孩摸了摸額頭,隨後翻啊翻的,從牀頭的一堆衣服裡翻出一張面具來,隨後拉起唐憶的手便往外跑:“阿爾你跟我來。”面具在她的手上晃啊晃的,唐憶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張假面怪盜的面具,上面還整齊地用墨跡畫了一把叉。
“克娜你這是要……”看見那張面具,唐憶哪還不清楚這是代表着“假面x”,當下脫口問道。克麗斯汀娜一邊走一邊戴上了面具:“阿爾你不知道的嗎?這是假面x的象徵啦,聽說那人鋼琴彈得很好哦,我們冒充他過去給大家演奏吧……這次來的人中有個胖豬好討厭的,什麼事都針對媽媽來,要是我啊,早就把她拖出去炸油了。可是媽媽脾氣好,一向都不生氣的,但是今天可是向大家說好請了南茜姐姐來彈琴,要是一直沒到的話,媽媽會被人笑啦。”
她說話像炒豆一般的道出了事情,唐憶不由得疑惑道:“那……克娜你的鋼琴彈得很好?”
“當然啦!”克麗斯汀娜驕傲地挺起了小胸脯,“我可是天才哦。”她說着,推開了一間房間的門,房內的地面上鋪有個小小的魔法陣,一名身着黑色禮服的男子就在那而忘情地彈奏着,魔法陣將那並不高明的音樂遠遠地傳上草地。感覺到房門被打開,那男子疑惑地回頭,克麗斯汀娜便在這裡“噓——”“噓——”地向他招着手。
儘管戴上了怪盜的假面,那男子自然認識克麗斯汀娜的身體,面上露出爲難的神情,隨後音樂停止下來,他走到門口低聲說道:“小姐,有什麼事嗎?”
“你出去啦。”克麗斯汀娜一把將他推了出去,“現在將由假面x來進行演奏了,你自認爲能比得上假面x的琴技嗎?”她雙手插腰地把那男子從樓上趕走,隨後對唐憶說道:“現在看我表演吧!”
活動着雙手,戴着面具的小女孩像模像樣的走進那魔法陣中,準備開始彈奏。唐憶感到肚子有些餓,到一旁的一張小桌上倒了杯果汁,正喝了一口,琴聲高揚而起。
“噗”的一聲,唐憶將口的果汁全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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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失蹤人口書友的意見,第五章經過了簡單的修改,但也只能到這種程度了,目前仍舊在帶出故事的階段,大高潮是要在最恰當的時候才能出現的。
另外有件事要向大家坦白:下個星期應該會上三江推薦,所以這星期每天大概只能更新兩千到三千字,簡單來說正在存稿,當然下星期會全部放出。所以……並非沒有靈感或者在偷懶,書仍然在儘量每天五千字的碼,但暫時只能這樣放出。
想了很久,覺得還是坦白的好。相信大家能夠理解這樣的情況,在我來說很希望每打出一章便能夠立刻得到大家的閱讀與認可,但下週的推薦很重要,相信大家能夠理解這樣的事情。對能夠理解的說聲謝謝,實在不理解的,我也只能抱歉。畢竟無論在異界還是在現實,我們都在艱難求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