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吃飯的沈鐵軍擡起了頭,編鐘的出土他沒什麼印象,哪怕是六十四件這個規模代表的含義也是,不過李科口中的王侯級三個字入耳,也就喚起了一件國寶的名字:“曾侯乙編鐘。”
放在上一輩子裡,沈鐵軍鐵定會把這個名字分解爲姓曾名侯字乙的人的編鐘,只是現在他明白這五個字代表着戰國時期神秘的曾國,之所以說這個曾國神秘,那是因爲連司馬遷的《史記》中都沒出現過的國度,冷不丁的出土了這個國家的重量級證明——這屬於填補了歷史的空白。
混了兩年的文科博士生,沈鐵軍也是瞭解這個概念帶來的重量,和那個神秘的汝窯遺址相同,誰要是考據出來這個國家在戰國時期的定位,一個博士的帽子是跑不了的,同時還會成爲彪炳春秋戰國史的人物,後人只要提起戰國時期的曾國,就不能不先拜拜碼頭的存在。
這就是填補歷史空白的重量!
“那個年代裡能有國力置辦起這麼大編鐘的諸侯國,應該也和始皇帝的地位差不多,當然嬴政不是一個貪圖享樂的人,他那地宮裡面怕是沒有這種玩意纔對。”
沈鐵軍腦海中轉悠着諸多念頭,與其他人坐看機會隨水流不同,對於爲了避免錯失的機會都要建個信息中心篩選的性子來說,這裡面背後帶來的價值是能便宜自己人,那就不能讓人佔了去,按照爛俗的話來說就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兩千多年前的洪鐘大呂,感覺如何?”
“嗯,沒聽全——”
李科拿着筷子翻飛着應了,她吃飯沒有半點的做作,確切的說是自從第一天認識她起便沒有,沈鐵軍點了點頭倒是沒開口,關於編鐘的記憶浮現出來,他上輩子也是去聽過的,門票好像是三十八還是二十八,反正就景區收費來算是真心便宜,場館設置以及服裝也都是用了心的,不過怨念也有,據傳以前都是漂亮的古裝小姐姐敲打——
目光在李科的眼眸間梭巡過,沈鐵軍便在腦海裡給她換上了古裝,想象着她翩翩起舞的靚麗身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那首沒發出去的歌:“衣冠上國。”
原曲中使用的是鼓和其他樂器,這會兒沈鐵軍滿腦子都是編鐘的正音,也就把鐘聲混在了裡面,這麼一想吃飯的速度也就慢了下來,沈老實在旁邊已經放下了筷子,開口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沈老實面帶微笑的出去了,沈鐵軍從老爹背影上收回目光,又掃了眼回過頭的李科,便彷彿明白了什麼,不過正滿腦子想法的沈鐵軍是沒發現,他先前瞅李科時的模樣算是落在沈老實的眼裡,這會兒是給他創造機會呢。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半年多,李科的小臉倒是沒黑多少,身高也還是那個樣子,沒和楚大招或者童敏一樣像催了肥似的突然拔高,落在沈鐵軍眼裡,感覺這才正常。
沈鐵軍沒有自作多情的愛好,可上輩子六十年的閱歷顯示,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何況他現在把自己打造的和肉包子似的,年少多金身居高位。
放在上輩子的各種片子裡面,不是頭號反派也是二號反派,爲了阻止韭菜般的男一號使出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通常這種角色身邊都圍繞着個貌美如花又心狠手辣的女三或者女四號,死心塌地的當着小三或者小四。
就是沒有女主能引的沈鐵軍去踩男主,當然要是杜興那貨是男主的話,沈鐵軍是不介意給他扣個帽子,讓他知道爲啥花兒這樣紅,嚴打BUFF威力又多大的,就當爲民除害了。
想通了這點的沈鐵軍選擇了沉默是金,李科好似沒有發覺他要開口一般,吃過飯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洗刷完畢,在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沈老實招呼聲中出了廚房:“閨女你快休息下,看看這熱的——”
沈老實洗了盤葡萄送到了堂屋,沈鐵軍抱着杯咖啡在喝,這不是說他奢侈到以咖啡代替水的程度,而是飯後喝的話,可以保證到達單位後不會瞌睡,如果瞌睡的時候再想起來喝,困勁上來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跑回來睡覺——這自然是不能允許發生的,於是乎便養成了這個習慣。
“給~”
將沾了水的葡萄剝皮,用又細又長的手指捏住遞到沈鐵軍面前,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女孩的手指也能這麼長,李科看到他要伸手去接,拿着葡萄的手指移開,指着上面指甲掐住的一小塊皮開了口:“你接過去就碰髒了,張嘴——”
“不——嗯。”
沈鐵軍纔想開口拒絕,李科已然靠近閃電般出手塞進了他的嘴裡,只是好像用勁兒過大,把他的牙齒給碰的有點發疼,這才聞到了股雪花膏的香味,正想着怎麼開口說她這個有些過膩的行爲,便聽到了個嘀咕的聲音:“年前我姑想把我說給你,後來我藉着老師要去水縣跟了過去——我不想成爲工具,沒有感情的工具,但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女人們都好像逃不過這一關,就像嫁人生子,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逃避的了。”
手上剝開了個葡萄,李科沒有再往沈鐵軍的嘴裡送,而是放進了自己的嘴裡,一雙眸子緊緊的閉上品味着甜美,下一刻睜開了雙眼,笑了起來:“可是我回來後,我姑就變了個說法,說不讓我再來找你,找你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因爲像你這樣的人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如果你選擇了我,或者我用其他的辦法和你在一起,會對你的前途產生影響。
那樣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我和你以離婚收場,第二個是現在勉強在一起的話,以後也會隨着孩子和你慢慢長大會產生矛盾,家裡的和工作上的交織在一起,家宅不寧又何談百事順遂?”
“我不是說你的想法幼稚,我只是在說你現在這種狀態叫叛逆。”
沈鐵軍嘴角帶出一絲笑容,搖頭道:“感覺自己長大了,看的便是全世界,或者說是對生命對世界的理解,這很片面,你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是過去式,是已經發生存在了的,咱們這代人所經歷的和過去的——或者說咱們這種人和過去那些咱們所看到的,都不同!”
李科杏眼圓睜:“有什麼不同?!”
沈鐵軍笑了:“你感覺自己好似真的理解了人生,也知道了所有人生的道理,那麼你能過好這一生嗎?”
“街上的人真多,穿的也比羊城的人還整齊,老師們帶着學生成羣結隊,整齊的解放軍像開赴戰場一樣,我感覺眼睛都好似不夠用了,小李說他們是哪個軍校的來參加的,我給她說了讓她明天下午有空的話再來帶我去轉轉——”
當天下午纔回到家,溜了圈回來的沈老實絮叨着看清沈鐵軍將手上的東西,兩撇長長的眉毛一挑,急聲道:“你把國旗拿回來做什麼?”
“掛啊,就掛在咱們門口。”
沈鐵軍拿起準備好的竹竿套上一頭,到了門口插在門楣的山牆上,今年國慶節沒有閱兵式,倒是有各種大型的聯歡遊園來慶祝國慶,單就全民參與的程度來說,是僅次於春節的節日。
沈老實捏着手中的捲菸滿臉惶恐:“這個能隨便掛嗎?我看只有——”
“爹,你不用擔心,只要咱們別幹不該乾的就行。”
拍着手上的灰,沈鐵軍安撫着沈老實,《國旗法》還要二十年才能頒佈實行,那也是因爲有些人亂用才引出來的,這會兒是標準的法無禁止即可爲:“走吧,我餓了。”
“哦,哦,咱們進去吃飯。”
沈老實連忙轉身朝家裡走,沈鐵軍跟上進了院子,開口道:“大哥什麼時間到?”
“應該是今天下午,你娘早上臨走時說的。”
爺倆一前一後的進了廚房,沈鐵軍去打水洗手,沈老實便到了菜廚前端出了還冒着熱氣的菜,滿臉好奇:“這個菜廚子竟然不招蒼蠅——”
這個菜廚子當初可是四個人擡進來的,看着李老頭的寶貝模樣肯定也是有來歷的物件,不過確實沒和他說,沈鐵軍這玩意有啥說道的,擦完手放好毛巾,看到沈老實坐下後跟着坐在了桌邊,這幾天都是爺倆開伙,拿起筷子開口道:“晚上我們有聯歡晚會,要是我回不來的話,你讓大哥晚點睡,我找他有事兒。”
沈王氏原本不想讓沈大亮過來,她連白慶娟都送回羊城了,打算是等沈大梅出了門子再說沈大亮在外邊的事兒,然而到了京城沒幾天,便想起老兩口不一定能管得住這貨,畢竟是瞞着家人在外邊做了那麼大一攤生意,還是連媳婦都沒給說的隱瞞着,老兩口商量了下便感覺趁着小四在,把他拎過來好好說清楚。
對於兩個老人的安排,沈鐵軍自然不會說不行,也就沒說這哥哥在外邊的那攤生意,他從家裡回到京城後便將電話打給了楚九章,後者也只用了半天的時間,便把這哥哥的生意摸了個底兒掉,也就從側面知道了這貨拐着彎給小六零花錢的心思——扯虎皮做大衣,小六再怎麼聰慧,也沒想到自己被沈大亮當做了虎皮。
沈鐵軍當時爲了給小六出氣,是在醫院當場動了手,後來楚九章被楚大招攆到現場救火時便對小六和小七上了心,因爲就沈鐵軍來說,別說他是在京城了,便是在羊城出了事兒,也不是楚九章能幫上忙的。
倒是對小六和小七這倆半大不大的“親戚”,楚九章感覺自己是需要上點心,竟然都有人敢對兩人拔了刀子,那也就啥也不用說了,在自家地盤上要是出了事兒,楚大招都要敲的他滿頭包。
再到後來沈鐵軍初二跟着楚大招上了門,楚九章便在後來不時去看小六小七,他在廠子裡這麼長時間,也知道廠裡廠外有不少人關注自己,那麼自己多看幾次兩人,就是再傻的也明白要照顧他們。
楚九章的小聰明終於成功的引起了沈大亮的注意,因爲他見到了羊城大名鼎鼎的黑老虎,天見可憐這位大哥因爲聽不懂方言也沒搞清楚魔方中的關係,便以爲沈鐵軍抱上了楚大招的粗腿——所以纔會那麼有錢和有辦法。
內心裡,沈大亮對沈鐵軍這種吃軟飯的行爲是鄙視的,然而生活在物慾橫流的改開前沿,他又十分的羨慕能找到這種女朋友,可看看家裡的黃臉婆和貌美如花的小姨子,不用說這倆都是要靠自己吃飯,然而憑他在廠子裡每個月拿的工資,還不夠帶人到咖啡廳裡吃一頓——
沈大亮正滿腦子想着怎麼賺錢之際,便聽到有人在廠子後面開了個錄像廳,兩毛錢坐下就能看一個小時,唯獨是那個電視機有點太小,幾十人把眼瞪得再大也只能看到一小塊,就這還座無虛席,從早到晚都要排號。
按說沈大亮也是有點生意頭腦的,看了幾次下來某次去的晚了,坐在最後一排正瞪大眼瞅着前面幾十顆腦袋時,便猛然產生了個想法:這三十多個腦袋看一個小時,不就是六塊多錢?
於是乎沈大亮就再沒了看錄像的心思,只感覺心頭火熱一片,這樣一天下來十幾個小時最少也要六十多塊錢,據說晚上還有包夜看的,那一個月下來就是差不多兩千塊,一年兩萬多的收入,這還是一臺電視機和一臺錄像機——
沈大亮小學沒畢業,但是這不妨礙他用來算錢,因爲在面對錢這個數字組合的時候,便是文盲也會算的清清楚楚,然而一臺電視機和一臺錄像機,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塊!
一個月收回成本其他都是賺的,沈大亮感覺自己找到了發財的路子,當然放在別人那會有最大的問題——本錢,對於這時月工資不到三十的工人階級來說,一千塊那是需要兩口子用以年爲單位纔能有的結餘,那麼拿出來做這個生意的話,就會感受到最大的壓力,失敗了怎麼辦?
不過這對沈大亮來說不算壓力,因爲他知道了沈王氏給他和白慶婷開出的條件,給一筆錢後不能再有聯繫,否則會打斷他的狗腿,然後帶家裡去種一輩子的地。
對於已經品嚐到了花花世界的沈大亮來說,要是讓他再回去種地,那還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心頭火熱之下找到白慶婷嘀咕一番,於是乎後者在挑明瞭說白慶娟手上有四十八萬港幣後,開出了三十萬港幣的分手條件。
沈鐵軍對沈大亮的小聰明是早有預料,把他整到羊城去也是心中有所預計,雖然這大哥在過去之前說的是在工廠老老實實的上班,然而就和看錄像也能看出來商機一般,那是個遍地是機遇的地方,除了沒想到沈大亮會用這個方法來搞到第一桶金。
與小三合夥來騙媳婦的錢!
當了算是年把時間的領導,沈鐵軍現在看人也有了些許進步,是隱約感覺這大哥越混越回去了,賺錢有什麼不好說的,竟然用這種辦法來達到目的,更別說這錢還不是他們兩口子的,而是沈強那貨的。
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沈鐵軍對沈強的感覺很複雜,所以聽到有人動他的錢,還是沈大亮這貨用這種方法來用,心中的意見也就大了去了,也就是沈大亮沒在面前罷了,當時聽到那邊的娛樂場開的正紅火,便將這個事兒扔到了腦後。
臨近國慶節放假,部裡提前舉辦了慶國慶的晚會,要求各個辦公室組織節目樂呵樂呵,沈鐵軍原本是想摻和摻和的,他最近又想起了幾首歌詞,準備拿出來當詩發,不過一看其他副主任都老神在在的,也就熄了參與的心思,穩重~
“嘩嘩譁——”
隨着後勤辦公室的黃河大合唱結束,沈鐵軍強打精神的跟着其他人開始鼓掌,原本想着能聽些流行曲目,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樣板戲,旁人還看的有滋有味的——這時隨着身材高挑的部委秘書處辦公室的女孩主持人上臺,旁邊的褚繼奎用胳膊碰了沈鐵軍一下:“鐵軍,紅軍找你。”
沈鐵軍轉頭望去,譚紅軍在旁邊正隱晦的招着手,連忙點了下頭站起弓着腰到了他面前,就聽見個聲音:“鐵軍主任,你家裡來的電話,說找你有急事。”
單位舉辦活動,辦公室那也是要留人的,預防的便是現在譚紅軍面對的這個情況,沈鐵軍是早就和沈老實打了招呼說晚點回去,這會兒來了電話那也不用多說了,跟着到了辦公室拿起電話,話筒裡就傳來了個焦急的聲音:“鐵軍,大亮到現在還沒到家,他不會出事兒了吧?”
沈大亮是下午的飛機,經過改裝後的A300被沈鐵軍任命爲新的魔方號,增加了可以直接從倫敦飛首都的油量,完美的解決了沈鐵軍曾經的怨念,按照航線的申請和使用計劃,這會兒應該已經降落在了首都機場纔對:“那今天有人朝家裡送東西嗎?”
“沒有啊,今天就是有個什麼接待處的經理來了趟,我讓小齊給你說。”
沈老實的聲音有些焦急,接着話筒裡換成了齊磊的聲音:“小師兄,何經理說給家裡打電話沒打通,你現在在單位上班不方便打給你,你能儘快回來一趟嗎?”
沈鐵軍的面色陡然一變,看了眼旁邊的掛鐘和譚紅軍,開口道:“行,我儘快回去,那先掛了吧。”
距離晚會結束還有點時間,沈鐵軍是深知這種晚會的意義,耐着性子回到座位上胡思亂想的看着節目,好在經過算是年把的閱歷,心思也沒寫在臉上,畢竟該發生的事兒已經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兒也不用急這麼一會。
隨着一聲晚會結束,沈鐵軍耐着性子隨着其他主任往外走,連辦公室都沒回的直奔車棚,推出小鐵驢後到了門口,就見一溜紅旗轎車停着,不少的幹部已經上了車或者是正準備上車的,發現他出來有點頭的也有視而不見的,原本想加個油門走人的沈鐵軍看到,也只能慢吞吞的往前騎,直到離開了大門足夠遠,一加油門消失在了大馬路上。
距離家門口老遠,沈鐵軍懸着的心放下,掛着01牌照的黑色路虎靜靜的停在門口旁,而彷彿同樣看到了他,停住的路虎車門打開,崔徹下了車後拉開後車門,一個穿着黑色裙裝的人影下來,頭上戴着個黑色的紗帽,趁着白皙的皮膚愈發的白,望着飛快到了面前的小鐵驢,掀開了紗帽上的垂紗,吐氣如蘭:“你開的有點快,以後可是不許了。”
“BOSS!”
隨着聲音,阿爾西從車裡鑽了出來,站在楚大招旁邊聳了聳肩道:“因爲違反了法律,你的兄長這次沒能過來——”
“什麼法律?”
沈鐵軍坐在摩托車上纔想下,便被聽到的東西給嚇到了,轉頭看向了旁邊的楚大招開口道:“他被抓了?”
“他那家娛樂城裡的電視機,錄像機、溜冰鞋、音響功放都是買的海貨。”
楚大招靜靜的站在黑色路虎旁邊,打量着面色發白的沈鐵軍,她已經有兩百多個日夜沒見到心上人了,旁人都說戀人間的小別勝過新婚,然而放到兩人間的重逢時帶來的卻是這個消息,怕是沈鐵軍再沒了相逢的喜悅了:“購買海貨等同於走海,這是國家明令禁止的,我讓九章去問了,警方說扣住沈大亮不是錢的事兒,經過查明這些海貨的採購經手責任人不是他,想要領回查扣的海貨按照規定要求補繳稅款和罰款也就是了,但是在娛樂場裡搜出了違禁的錄像帶,他作爲責任人就跑不掉!”
“非法傳播隱晦物品罪——”
沈鐵軍腦海中泛起了個詞彙,他還以爲沈大亮貪圖便宜買的那批水貨,擱在羊城現在的風聲來說怕是要蹲幾年,沒想到是放的動作片被警方發現,也就想起了黃彪幾人插上大門看片的事兒。
撓了撓腦門滿臉無語的晃了晃頭,沈鐵軍害怕的風暴還沒成型,但是國家已經下文在規範這個方面,只要不是頂風而上就沒什麼大的問題,擡起屁股下了車開口道:“當地警方是怎麼處理的?”
“《刑法》第一百七十條,以營利爲目的製作販賣隱晦書畫的,處三年管制或者有期徒刑。”
楚大招開口說了,看到沈鐵軍是明顯的變了臉,繼續開口道:“大哥娛樂場的那個經理出面抗了下來,說是大哥不知道這個事兒,都是他自己自作主張賺的外快,算上前面的海貨也是這人,怕是要在裡面蹲幾年了,那邊現在抓的很嚴。”
沈鐵軍面色一變:“那還是不知道是不是大哥的手腳?!”
自己的手下被抓了,還很有可能是給自己頂缸,沈大亮自然不會扔下娛樂場這一攤子事兒北上,更何況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也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沈鐵軍,再加上沈老實和沈王氏都在首都,搞不好是真的要被混合雙打。
沈鐵軍總算在自家大哥身上發現了閃光點,知道害怕說明他還有廉恥之心,雖然和小三合起來騙媳婦這件事兒觸及到了他人品的下限,不過這貨沒來沈鐵軍還是心有懷疑,懷疑是不是那位經理真是頂缸的,當然他不會當着楚大招的面說出來,再怎麼說家醜不能外揚。
兩百多個日日夜夜沒有相見,沈鐵軍發現楚大招好似又長高了些,不過低頭看了看她腳上的高跟鞋,心裡不知爲何鬆了口氣,衝着家門的方向一指,開口道:“走吧,進家說。”
“崔徹,阿爾西,你們回去吧。”
楚大招轉身看向了兩人,崔徹聽到後也沒開口,而是直接到了後門前打開,拎出了個大包出來,拿着到了兩人面前開口道:“大招姐,要不我給你送進去吧?”
“不用了,我來拿。”
楚大招轉身探手纔想接,沈鐵軍便探手接了過去,放在小鐵驢的手把上,沒想到還挺沉,接着放到了踏板上,看向了兩人道:“你們路上慢點。”
“明天早上五點半來接我。”
楚大招眼瞅着崔徹和阿爾西上了車,連忙開口說了,車上的崔徹和阿爾西同時開口:“再見,小師兄!”“再見,BOSS!”
“明天早上人多眼雜的,我晚上再過來。”
目送路虎消失在街面上,楚大招回過了頭探手摟住沈鐵軍的胳膊,歪着小臉滿是好奇:“你有沒有——”
“沒有~”
感受着胳膊上傳來的柔軟,沈鐵軍微微一笑,正想推着車子進家時,便見門口的燈亮了起來,同時傳來了沈王氏的聲音:“我聽着外邊有——噢,小——小楚!”
“娘!”
聽到聲音的楚大招已經和沈鐵軍拉開距離,聽到這麼個稱呼胸口一酸,脫口喊的沈王氏已經是滿臉驚喜,兩步到了面前扯起她的手,便轉身朝家裡走去,嘴上埋怨着:“來了怎麼站在外邊,快進家,我正想你怎麼還不來,這一出去就這麼長時間,你也不能一心都撲在工作上——”
沈鐵軍推着車子跟着兩人往家裡走,不想等他放好車子,便聽到沈王氏站在臺階上開了口:“對了,大亮——”
“他那個娛樂場出了點事兒,來不了了,這不還耽誤大招他們的飛機差點不能按時起飛,娘,就這樣吧。”
沈鐵軍說着到了沈王氏面前看了屋裡,便擡手牽起楚大招的手進了堂屋,將手中的皮包放在太師椅上,衝着沈老實開了口道:“爹,這是我給您找的兒媳婦楚大招,大招,這是咱爹。”
楚大招望着太師椅上的沈老實摘下了頭上的紗帽,脆聲道:“爹!”
“唉!”
猛然坐直的沈老實彷彿也不駝背了,黢黑的臉上眉毛一陣抖動,兩眼圓睜的看着面前好似從畫報上走出的女人,隨着頭上的紗帽摘下,露出了張標準的東方面龐,懸着的心算是放下,他還以爲沈鐵軍給他找了個外國兒媳婦,連忙衝沈鐵軍開了口道:“小楚快坐,鐵軍快倒水。”
“我自己來。”
楚大招將紗帽掛在門後的衣帽架上,這時外邊傳來了個聲音,一身裙裝的沈大梅進了堂屋,看到她後滿臉是笑:“大招,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大哥的娛樂場出了點事兒,來不了了,明天就我和齊磊送你吧。”
沈鐵軍說着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天和縣嫁女的規矩是由兩個兄弟用太師椅將新娘擡出門送到車上,以表示孃家男丁興旺,算的上是種展示肌肉的風俗。
原本沈鐵軍是想用路虎來送親的,畢竟旁人都借用多少次了,輪到自家姐姐出門子用一下也無所謂,不過聽沈大梅說吳寧寧那邊已經聯繫好了,要是再用他這邊的車不好看。
婚沒結上,各種面子這都撐起來了,好在這個時候天大地大的沈大梅最大,最近這段時間的目的便是打發她高高興興的出了門,沈鐵軍也是和她沒什麼可說的,便轉身衝着沈老實道:“爹,這麼晚了您也趕快休息,明天還得早起,娘,還有您也是。”
“你吃過了吧?要不我給你弄點?”
沈老實從太師椅上站起,話音才落沈王氏就在門口開了腔:“讓你睡你就趕緊睡,哪來那麼多話啊,你看看你話稠的——”
沈老實挑了挑眉毛,面上的笑頓時有所僵硬,不過瞅着旁邊憋笑的沈大梅,也好似明白過來看了眼楚大招,便低下頭揹着手,羅鍋着個背出了堂屋。
“唉——”
沈王氏止不住的嘆了口氣,便感覺這家裡小的小小的老,竟是沒個省心的,衝着沈大梅看了兩眼轉身跟着走了。
面上帶着淡淡的笑送走了兩位老人,楚大招到了旁邊太師椅上的包前拉開,從裡面拿出了個小本本,轉過身後看着沈大梅,白皙的臉上堆出了笑:“三姐,祝你新婚快樂,這是我和王盛奇還有其他魔方同事的一點心意,禮單我也夾裡面了。”
沈大梅沒接,她不知道這個薄薄的存摺裡面有多少錢,而是轉頭看向了旁邊的沈鐵軍,看到他點了點頭,這才從楚大招手中接了過來:“謝謝,請你代我謝謝他們,抱歉不能請他們過來喝喜酒了。”
“他們這次都來了,三姐等你回完門,我在仿膳飯莊訂個位置,你過來一起吃個飯。”
沈鐵軍的話說的沈大梅一愣,楚大招也是開了口道:“眼瞅着臨近年底,大家在外邊奔波了算是一年的時間,我記得去年下個月鐵軍就北上一週年了,現在他們都在京城裡,算是來放鬆放鬆,現在說來三姐你也該熟悉一下魔方的情況了——”
捏着存摺的沈大梅患得患失的走了,楚大招轉身看着屋裡熟悉的擺設,還沒開口便感覺身子一輕,便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傳了過來,多少次的午夜夢迴她都幻想着這一天的到來,只是隨着身上動作的停住,便聽到了個不滿的嘀咕聲:“孃的,你親戚真會挑時間!”
楚大招笑了,略帶英氣的面頰上,好似綻開了一朵粉色的大麗花:“嗯,那有什麼辦法,又送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