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算是敲打了,沈鐵軍上次自從見到千老時心虛爲了自救巴拉巴拉畫了好大一個餅,最後留下了個尾巴算是要了個試點權,篩選出目前入不敷出的單位進行放權改制,後面他也又想了一下,這些試點還不能分散,否則那就有可能會被歪嘴的和尚唸叨。
當時沒想透的帶了個不受計劃控制的物資採購——要是分散的話這很可能會被人動手腳,與其那累死累活生產的東西沒人要,不如直接把這些東西倒個手,那錢不就嘩嘩的來了麼?
那到時纔是大難臨頭。
想明白了這點,沈鐵軍便裝作忘記了這件事兒,到沒想到千老直接找到了大主任,不用說這可能是要人來着,從今天大主任和幹部們的反應來看,這是頂住了千老的壓力來給他通個氣兒:“你小子別吃飽喝足了掀桌子,菜籃子工程沒落實之前是哪兒都別去,也別想!”
乃至於要在擴大會議上的檢討都改成了批評,想通這點的沈鐵軍心中後怕之際開了口:“我一定踏踏實實的工作,認認真真的學習。”
朱幹部首先露出了笑,點了點頭走了,其他幹部看到也都散去,大家是聽說大主任來了,還以爲突擊檢查工作,現在看到是這麼個事兒,聽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都散開,留下樑興國也是面帶讚賞,擡手拍了沈鐵軍的胳膊,笑道:“你小子,運氣不錯。”
“呵呵,謝謝主任。”
沈鐵軍態度擺的很端正,樑興國看他這麼知道進退,也只能是心中暗自感嘆能者無所不能,也就轉身離去,這個事兒算是交代過了,如果這傢伙再有什麼迴轉,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幹部們散去了,沈鐵軍面上的笑便收了起來,開始爲即將到來的千老挖牆腳做準備,大主任幹部的表示了對他的挽留,然而面對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的橄欖枝,他還是心有忐忑,這是當時接下工作證時都沒有的感覺,拒絕真的好嗎?
沈鐵軍並不想在農村工作圈子裡轉悠一輩子,這從他的工作重心就能看出來,菜籃子工程說到底是爲了大中城市的居民而服務的,目的介於農業和城鎮之間,也可以說是經濟效益的體現。
但是對於企事業改制來說,這又不是他現在的小身板能抗的住的,最近報道上的風向很是有些問題,新出現的村辦和社辦單位有擠佔原材料的報道,如果這個時候他去圈定一批企業,並且不受計劃的限制購買緊俏物資,如果沒人上下其手纔怪!
然而現在已經嚴打了半年的投機倒把,真抓出來這批人按照諾言送他們上斷頭臺?
直到下班,沈鐵軍也沒想出什麼完美的解決辦法,看着時間差不多出了單位,一路狂飆突進的到了家門口,沒想到距離老遠就見趙遠一和餘國光蹲在大馬路牙子上,守着兩輛自行車喝西北風,連忙拐了個頭到了兩人面前,看了看家門方向開口道:“兩位哥哥怎麼在這裡蹲着?”
“你家那鵝太兇——”
餘國光看了眼趙遠一,後者飛快點頭道:“你爹都攔不住啊,要不是哥哥跑的快,就得被擰了——”
想想nano那貨,看樣子是沈老實把它放開了,沈鐵軍撓了撓鼻子,開口道:“我娘從羊城帶來的,要不我先進去把它栓起來?”
“不用了,找你沒別的事兒,就是公司地方找好了,手續也都辦完了,現在就等你的錢到賬了。”
趙遠一說着站起身,旁邊的餘國光捏着煙看向了遠處,站起身到了個花圃邊上吐了口痰,沈鐵軍就聽到個聲音:“我明天就下去了,到時候兄弟們天各一方好好工作,哥哥走之前想和你說個事兒,把你們在網點的東西都捐了吧?”
“捐了幹什麼,我用錢買下來不行?”
沈鐵軍撓了撓鼻子,說實話他在網點上飄着的那一千多萬一直是個心病,那是他最大的軟肋,現如今趙遠一提出來瞭解決辦法,錢到是好說,可這些年收來的酒拉房子啥的,他知道有不少網點的兄弟家眷們都住在裡面,這一好傢伙全部都捐了,容易給人以樹倒猢猻散的感覺,眼瞅着趙遠一面色微變,繼續開口道:“我不是用網點賬上那筆錢買,我是用外匯買——咱們不是缺外匯嗎?”
“行,那就按你說的辦,只要能收尾大家就都放心了。”
趙遠一圓潤的小臉上又露出了燦爛的笑,接着便是轉頭看向了餘國光,探手一指他道:“國光這個人性子比較直,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兒找到你頭上,你看着給辦辦。”
“那可說好了,他要往外走我可不許。”
彷彿聽到談論到自己,餘國光轉過頭看了過來,沈鐵軍臉上的笑飛快斂去道:“其他沒問題,不過先說好了,欺男霸女玩弄未婚女青年的感情,這點我是比較反感的,光哥你要記住了。”
餘國光頓時老臉一變:“怎麼,我找女朋友——”
“不以結婚爲目的的談朋友,我認爲都是耍流氓。”
沈鐵軍面上的神情漸漸嚴肅起來,發現這貨閉嘴後開了口道:“一樣米養百樣人,我的條件比你們要好的多,說句那個的話,外國男女之間的事兒你們知道了不少,我想要什麼樣的沒有?只要大把的錢撒出去,我相信這輩子天天當新郎都行,當然我這個身體允許的話。
但是你們看看現在的我,空有一身的本事和常人花不完的錢,然而對待男女這個事兒上,我不是有精神潔癖,我只是認爲如果那樣做的話,後果很可能比較嚴重。
六月份世界衛生組織公佈了個新發現的病毒,據說一個感冒都能要人命,這種病毒破壞人體的免疫力,手上劃破了後無法癒合,血液一直流要用特殊手段才能控制住。
當然,你們個人感情上的事兒我是不想多說的,畢竟青菜蘿蔔各有所愛,我只想說這種病很誇張,咱們國內見不到,但是咱們國內有花柳病這玩意,你們不想看着自己的丁丁上長些奇怪的東西吧?”
認識這幫人的第一天,沈鐵軍就說過內部電影這個詞,從某種觀點上來說,這羣人對於外邊並不陌生,平時外人看不到的影視劇啥的,都是供他們研究批判的內容。
再由於身份的原因,身邊是不會缺少仰慕者,要不然滿城裡拍了那麼多年的婆子,磕了那麼多年的蜜,這並不是說這個時候女孩們的褲腰帶鬆,而是這羣人的身份比較特殊。
又紅又專的身份,會讓喜歡浪漫幻想的女孩陷入憧憬,而這羣人的見多識廣則保證了他們的幽默和風趣,在自行車就足以媲美寶馬奔馳的時代,誰能坐在他們身後的自行車後座上,那都是種一枝獨秀的範兒。
想想九零後們憑藉着一輛寶馬車頂上的水,就能讓女孩們輕易上鉤,也就不要說這些人身邊的關係了,沈鐵軍知道他這隻蝴蝶的翅膀影響了不少人,所以面對這倆貨便是一頓敲打:“光哥,據我所知你都換了仨女朋友了,我不是在質疑你拍婆子泡妞的能力,而是你要小心別人拿這個事兒來做法,或者噁心你,你和烈哥鋼哥不同。”
楊烈臉皮夠厚,所以面對楊得志的時候能死纏爛打裝貓變狗,這是楊鋼學不會的技能,雖然兩人都是在混,但是後者挨的揍就比前者要多,不過在其他人眼裡,這倆也就是個半斤八兩而以,區別只在於前者年齡有點小,後者怎麼說也三十多了。
“鐵軍既然說了,國光你以後注意點就是了,別被人纏住餘叔叔再抽你。”
趙遠一眼瞅着沈鐵軍說的嚴重,雖然不知道這貨怎麼關心起別人的身邊人了,可也知道這貨偶爾說出的東西都極具先見之明的,想了想要到下面去了,繼續開口道:“鐵軍,我要去的地方是個窮窩——”
“窮窩就對了,越是窮的地方越是容易出成績的地方,反正都是最窮了,對吧?”
沈鐵軍沒想到能聽到這麼句,他可是不敢給這位胡亂指點,現在都還不知道有沒有問題,接着開口道:“就按你想的去幹,怎麼想就怎麼幹,我又沒當過縣太爺,不過我感覺咱們的農民是最有首創精神的人,他們知道怎麼樣能讓自己活下去,甚至是活的更好,比如大包乾就是這麼來的——涉及到他們的未來生活,我不敢胡亂指手畫腳,這個你需要去了解一下他們的想法,他們應該有選擇自己未來生活方式的權利。”
“你這話說的,要是不順應民意,那叫倒行逆施。”
趙遠一衝着沈鐵軍笑了笑,纔想繼續開口,旁邊一輛自行車飛快的停下,瞅了三人一眼從前面彎樑收腿下了車,一雙明眸在三人臉上梭巡着,小嘴微張:“趙哥,鐵軍,你們怎麼在這蹲着?餘哥——”
“哦,李科,我們就說兩句話,現在說完了,我們該走了。”
趙遠一瞅了李科說完,轉頭叫上了餘國光衝着沈鐵軍點過頭,兩人一前一後的騎着自行車走了。
“我是不是耽誤你們聊天了?”
李科烏黑的頭髮紮成兩個小辮耷拉在肩膀前,一雙柳葉眉下眼眸直往家裡看,沈鐵軍當即推了車子開口道:“沒有,該說的都說完了,你最近這半年跑哪去了,也沒見你到家裡來玩了。”
“和老師們出去了趟。”
李科穿着身的確良的碎花裙,大中午的騎過來也是額頭見汗,從車把上的包了摸出了手帕擦着小臉,然後放進包裡推着車子進了院子,便是滿臉恍然:“哦,有看家鵝啊,好像是獅頭鵝,這麼大了。”
“爹,這是我朋友的妹妹李科,李科你中午在這吃飯吧?我看你應該才放學的。”
沈鐵軍進了院子就看到被栓起來的nano,早知道沈老實把這貨栓起來了,就把趙遠一和餘國光叫家來,不過和兩人該說的話也都說了,轉頭瞅了瞅發現沈王氏沒回來,就知道是留在那邊了:“這是我爸,你喊叔叔吧。”
停好車子,李科瞅了眼站在廚房門口的黑瘦中年人,脆聲開了口:“沈叔叔。”
“唉,唉,趕快洗手,洗手來吃飯,我還想鐵軍你怎麼說好的點還沒回來呢。”
沈老實瞅着李科滿臉的好奇,就是後背被汗水浸了通透,連忙轉身進了廚房:“咱們在堂屋吃,那邊有風扇——”
“好,那我來幫忙。”
李科拎着手袋進了屋掛在門後的衣帽架上,她自然不是第一次來了,熟練的好像在自己家,放好東西后腿腳麻利的進了廚房,讓開端着個瓷盅的沈老實,便將桌子上的雞蛋西紅柿湯端起回了堂屋,飛快放下後瞅着沈老實又端了兩盤子菜,便自顧自的到了菜廚前打開,按照四人份拿出了碗筷湯勺,掀開鍋蓋瞅着大米飯,飛快的打好端到了堂屋裡。
默默的觀察着李科的沈老實越看越滿意,在坐下後不斷的開口道:“閨女你吃,別客氣,沒有鍋裡還有——”
“謝謝叔叔。”
李科也不是第一次在沈家吃飯,再加上性子的原因,她來這裡第一次也沒有見外的感覺,飯桌上聽到沈大梅要出嫁了都在那邊忙活,倒是衝着沈鐵軍微微一笑:“鐵軍,現在家裡那麼忙,叔叔第一次來首都,我下午沒事,帶他出去轉轉,你說怎麼樣?”
“行!”
沈鐵軍看了眼沈老實,他也想過帶老爹出去轉轉,只是臨近國慶節各種會有點多,想請假是不可能了,再說沈老實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待在家裡那也是悶的很,在沈家凹村那都是每天要下地的:“過會我拿點錢給你,你們老師去國外做交流了?”
“是交流,但是不是國外,在北湖水縣待了半年多。”
李科一邊吃着飯一邊開了口道:“那邊出土了一套編鐘,由六十五件青銅編鐘組成的樂隊,橫跨五個半八度的音域,十二個半音齊備,只比現代鋼琴少一個半八度。
我們老師說這套編鐘的出現改寫了世界音樂史,他們考古所的老教授說,還改寫了世界青銅史,這還只是個王侯級的編鐘組成,不知秦始皇聽的,又該是何等煌煌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