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去醫院的路上,陸以衡回想着林夏至住的那個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小單間,問旁邊坐在副駕駛的林夏至:“說起來你那裡應該沒有什麼特別要帶的東西吧——傢俱衣服什麼的,搬過去之後再買新的就好了。”
林夏至聽陸以衡這麼說,搖搖頭:“傢俱基本上是屬於原本房東的,不用帶走;這個房子本來就交到下個月到期,我想正好把退租手續辦一下。不過裡面的東西還是要收拾一下,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重要的東西。”
陸以衡點點頭:“既然如此,待會兒陪你去醫院之後我先回公司,搬家的事情讓李巖過來幫你。”
陸以衡心裡盤算:既然吳天浩的這件事很可能是針對他的行動,那麼對方很可能瞄準的是陸氏的產業。現在他正處於一步步從自家老爹那裡收攏實權的關鍵時期,不能出什麼紕漏。
見陸以衡把李巖毫不客氣地當小工使喚,林夏至無奈:“給你這種無良的boss當助理,李巖那傢伙還真是辛苦。昨天大半夜折騰人家,今天又不讓消停。”
“哼,他消停的時間已經夠多了,”陸以衡冷笑,“偶爾也該讓他這個助理有點用處不是麼?”
想了想之前陸以衡曾經說過,李巖隨隨便便就給自己放長假去國外旅遊的事情,林夏至決定,她還是保持沉默比較好。
兩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林夏天還沒有從搶救室出來。
不過按照進出的醫務人員的話來看,林夏天現在的心臟情況尚算平穩,而問題則出在手臂的貫穿傷上面。
“雖然傷口已經基本上止血,但是因爲貫穿傷在手臂神經相對比較集中的地方,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主要神經,有沒有可能留下殘疾。”
醫生的話讓林夏至如墜冰窟:“不會的……夏天不會成爲殘廢的!”她拼命地搖頭,彷彿這樣就能將醫生所說的話完全抹殺一樣,“爲什麼是夏天遭到這種事情呢?!”
“你先冷靜一下,”陸以衡拉着林夏至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來,安慰道,“情況還不一定這麼糟糕,醫生只說‘有這種可能’,還沒有確定你妹妹一定會致殘。”
“但是醫生也不會無緣無故提出這種可能性不是嗎?”林夏至死死地盯着急救室的門,彷彿那是什麼吃人的怪獸,又像是最後一絲希望的所在,“是不是他們在手術過程中發現了什麼情況……”
如果陸以衡是個更加會舌燦蓮花的人,這時候他一定會說“夏天那麼懂事,老天爺不會這麼殘忍地對待她”,或者“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可惜,陸以衡這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理智凌駕於情感之上,即便他也同樣十分擔心林夏天的病情,但是他心裡明白,傷口在手臂的那個位置上,造成神經——而且是主要神經——受損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實在無法違心地說出“沒有問題的”這種吉祥話,因爲他明確地知道,既然林夏天的傷口止血了還沒有從手術檯上下來,那麼很有可能就是“有問題”了。
“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偏偏出了這樣的事情……”林夏至痛苦地攥緊了手心,“明明在有半個多月,夏天就可以去美國接受治療,然後恢復健康……”
可是就在她踏上美國的治療之旅前夕,卻出了這樣的意外。
林夏至從出生到現在很少恨過什麼人,但是她現在真的從心底痛恨指使吳天浩綁架她妹妹的幕後黑手。
“我絕對饒不了吳天浩背後的人!”林夏至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今天夏天受到的痛苦,我要讓他們千百倍地還回來!”
“你放心,”陸以衡的目光變得悠遠,“我一定不會放過那些傷害你們姐們兩人的人。”
還是那樣平淡到幾乎有幾分冷冽的語調,但不知道爲什麼,聽在林夏至的耳中卻變得暖融融。那種暖意從耳朵彷彿化成了一股溪水,緩緩地流入量她的心裡。
不過——林夏至擡頭看向陸以衡:“怎麼突然這麼說?”
“恩?”陸以衡不明所以地低頭。
“有點兒意外你會說出這種,恩,就像是爲了要給我們出氣一樣的話。”林夏至斟酌着自己的詞句,想要把心中那一點點違和感表達的更加準確一些,“明明也是爲了陸氏的安危考慮,還說的那麼引
人誤會。”
就像是,即便要堵上一切,付出慘重的代價,這個男人也會爲她們姐妹討回一個公道一樣。
但是林夏至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同整個陸氏相比,她們姐妹二人的分量,太輕微、太渺小了。
陸以衡被林夏至這麼一反問,也楞了一下:他剛纔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的確是沒有計較利害得失。
話說他最近果然變得越來越奇怪了吧?難道和感性的人呆在一起時間長了,會變得感性起來?陸以衡這麼想着。
兩人就這樣在醫院坐到了中午,林夏天終於被從手術室推了出來。
林夏至連忙迎了上去問道:“醫生,我妹妹怎麼樣?她的手臂有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有沒有……”可能造成殘疾?
最後半句話實在是有些太過殘忍,林夏至終究是沒有忍心訴諸於口。
“患者情況現在還算未定,”醫生安慰道,“雖然傷口在神經比較密集地方的附近,但是基本上避過了主要神經帶,雖然患者可能會在術後的一段時間內有手臂無力、發麻、手指不能伸直等等症狀,但是主要的運動功能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說實話,醫生的這一番話中並不能夠完全算得上是安慰。但是對於林夏至來說,這已經算得上是好消息了。
就好比一個認爲自己已經死定了的人,突然被告知“你不用死了,只不過需要被痛打一頓”,雖然同樣會受到皮肉之苦,但是畢竟保住了性命,也算是安慰了。
林夏至現在就處於這種微妙的慶幸心理狀態。
“不過倒是另外一件事……”醫生的聲音又嚴肅了下來。
“怎、怎麼了……?”見醫生這樣的神情,林夏至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兒。
“你妹妹的心臟,就像是一顆隨時要爆炸的炸彈,經過這次的受傷,又增加了極大的負擔。”
“總之,她的心臟病,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們做家屬的要早作打算——是手術,還是就此放棄。”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林夏至的心還是猛烈地狂跳起來: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