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索額圖又不管家,他知道個什麼,而且家裡從未缺過銀錢。別不信,當年入關之初,赫舍裡一族跟着圈不少地,郭羅瑪法以前帶兵打仗時弄過不少古董。
“老相爺又是個精通漢學的,家中許多擺件都是他早年戰亂時淘來的,有些東西宮裡也不見得有。別看承恩公沒佟國綱有錢,真論起家底不見得比佟家差。”
胤禛長見識了,難怪當年索尼能成爲首輔大臣,據說鰲拜也怯他三分,“老相爺厲害,悶聲發大財,不惹人眼紅偶爾還能哭哭窮。”不期然想到那年地震,汗阿瑪募捐,據說索額圖當時眼都不眨認捐十萬兩白銀,果然家底豐厚有底氣。
“讓索額圖自個整頓就是了,赫舍裡一族他當家。”胤禛道,“我插手他家的事總歸不好。”
太子道:“索額圖耳根子軟,那些奴才有的還是老相爺身邊的人,索額圖身爲兒子動阿瑪留下的奴才,外人看着總歸影響不好,搞不好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孤不適合出面,不然也不會麻煩你。”
話不能這樣講,太子能把這事託付給他也是對他的信任,“我找什麼由頭整治他們?”
“主子還需要找理由?”嘴快的屬官脫口而出。
胤禛睥睨着他,“你主子是蠻不講理的人?”
屬官心想,也沒見你講過理,滿嘴歪理算什麼道理?卻說,“下官的錯,下官沒說清,下官的意思回頭出去打聽那些子欺主的奴才喜歡在哪一代活動,主子你到跟前推他一把,他若還手下官就帶人把他抓起來,可行?”
太子樂了,“真不愧你的助手。”拍拍胤禛的肩膀,“主意甚好,事情辦妥了孤有重賞。”
“謝太子爺賞賜,爲爺分憂是下官的職責。”屬官看向胤禛,“主子,您看呢?”
胤禛哼笑,“話都被你說了,爺敢不同意?至於抓人,用不着你們。跟順天府尹講一聲,爺出去的時候讓巡街的衙役跟在爺身後。”
太子雙眼一亮,“四弟想得周全,孤等你們的好消息。”
胤禛擺手,“走吧,我要做事。對了,弘昱在你那裡,他如果不願意回去,就留他在毓慶宮玩幾天。”
“忙你的,孤會着人送弘昱回去的。”心底打算多留弘昱幾天,太子妃這次懷孕反應有些大,現在就開始孕吐,最近幾天顧不上弘旭,他又忙着詹事府和朝中大事,便有點忽略弘旭,弘昱能陪他幾天再好不過。
整頓赫舍裡家下人一事,胤禛也沒跟尼楚赫講,他沒有事事向妻子報備的習慣,畢竟他前世執行的很多任務都須保密。以致於,四福晉這會兒只顧得高興每天早上能多睡一會兒,不用擔心弘昱天不亮就闖進來,根本沒想過枕邊人又要幹大事。
內務府被胤禛清洗一番,下屬官員做起事來格外賣力,那日同太子商議後,第四天,他就拿到所需資料。而太子提起的那幾人,內務府屬官連對方的祖宗三代都查出來了,胤禛想一下,讓下屬把資料抄一份送去毓慶宮。
又過幾天,五月半,休沐日,胤禛吃過早飯就帶着八名護衛往外走。
尼楚赫疑惑,“爺今天還有事?”
“到街上辦點事。”胤禛停住腳步,“福晉要買什麼嗎?”
尼楚赫搖頭,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萬事不操心,比他當皇帝時還舒坦,“爺把弘昱帶上唄,弘昱好些天沒往街上去了。”
四福晉這位人精,知道胤禛疼侄子,他便對弘昱非常好,比對前世的嫡子還上心。果然,胤禛笑了笑,“行,反正不是什麼大事。”說着話衝弘昱伸手,弘昱衝四福晉伸手,“四嬸,我的荷包。”
“你四叔有錢,用他的。”弘昱把他的壓歲錢拿給大阿哥,後來跟胤禛回京城時胤褆又還給兒子,弘昱奶聲奶氣地說,“養弟弟!”
大阿哥捏捏他的臉,提醒道,“天天吃四叔的喝四叔的,阿瑪從沒給過四叔錢,這些錢留四叔養你和你零用,不準管四叔要錢,知道麼?”
弘昱點點小腦袋,這會兒猶猶豫豫,看看胤禛看看尼楚赫,話沒出口被胤禛夾在咯吱窩裡,“別聽你阿瑪瞎講,四叔家裡的東西是你皇瑪法給的,和你家一樣,咱們用的都是皇瑪法的錢,不用分那麼精細。”
弘昱還是年幼,睜大眼道,“皇瑪法好有錢!”
“對!他很有錢,咱不用幫他省。”胤禛胡謅,“給你的那張壓歲錢能買一院子糖葫蘆,厲害吧?”
“好厲害!”弘昱驚歎。多年以後,弘昱阿哥長大了,來胤禛家裡看到他家這麼大院子,每次都會臉紅——年少好無知!
胤禛帶弘昱先去佟國綱府上,把佟國綱養了好幾年的畫眉提走,鄂倫岱跟長輩住一塊,見此上去攔住,“這是阿瑪最喜歡的,四爺你換一樣。”
“爺又不要,借來玩玩而已。”胤禛說着話往前走。
鄂倫岱再次攔着他,“鳥兒都一樣,你玩這隻。”隨手提來一隻鳥籠,胤禛扭臉一看,鵪鶉?“不要,爺看上這隻了。弘昱,好看麼?”
弘昱哪知道好不好,四叔說好,那就是,“好看!”
“可是他不讓咱們走,怎麼辦?”胤禛問。
弘昱見鄂倫岱比他四叔壯實,趴在他耳邊悄悄地問,“他該聽你的還是四叔該聽他的?”
“我是皇子,比他尊貴。”胤禛學着弘昱小聲說。
小孩趴在他四叔話裡直起身子,衝隨他們進來的兩名護衛招手,“攔下他!”
鄂倫岱見胤禛和弘昱瞎嘀咕,不禁腹誹,四阿哥越活越回去,以前年齡小,現在心智小,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小孩一句話,鄂倫岱身邊多了兩名一等侍衛,對方也是上三旗子弟,和他不熟悉但鄂倫岱也認識,之間兩人笑嘻嘻道,“佟大爺,得罪啦。”說着話舉起劍擋在他胸前。
鄂倫岱扶額,“拿走,拿走,別怪我沒提醒你,把阿瑪的畫眉玩死了,小心阿瑪一怒之下昧下你下個季度的分紅。”
“只要你阿瑪敢,爺就不找他算賬。”胤禛白他一眼,“弘昱,咱走。”
弘昱一手摟着四叔的脖子,一條胳膊甩呀甩,高聲道,“開路!”
左右八名侍衛好笑,“弘昱阿哥在擱你府上住幾年,爺,他阿瑪非找你拼命不可。”
“怎麼會,大哥謝還來不及。”胤禛頓了頓,“沒發現弘昱比以前活潑了麼?”
衆人搖頭,我們早幾天纔來四阿哥府上上班,沒發現。
胤禛沒指望他們回到,內城是旗人的地盤,噶布喇和索額圖府上的老奴才囂張跋扈也不敢在內城橫。
說句不誇張的話,內城一板磚下來砸到十個人,七個人不是黃帶子就是白帶子,剩下三人,還極有可能是下五旗的。
資料上顯示,那些人喜歡往外城的銷金窟裡鑽,胤禛抱着弘昱直奔戲樓那條街。宜春院是恭親王的產業,本靠大樹好乘涼,外城那麼多戲樓就數宜春院最熱鬧。
胤禛一行先到百香齊飛樓找到花姐,讓花姐着人去趟宜春院,問問裡面的姑娘,他找的人昨晚有沒有在宜春院留宿,如果在,讓姑娘把他們趕出來,爺再收拾那些人。
花姐知道主子是幹大事的人,怕別人說不清楚親自過去一趟。
百香齊飛樓主要做女人的生意,離花街並不遠,站着門口都能看到宜春院的樓頂,大概一刻鐘,花姐就回來了,告訴胤禛,“爺說的那幾人昨晚在戲樓裡聽兩齣戲,稍稍坐一會兒就走了,昨晚陪酒的妹妹說他們今天可能去南邊新開的一家玉石店裡玩石。”
“有勞花姐。”胤禛站起來,衝滿地耍的弘昱招招手,“咱們走,跟花姐告辭。”
弘昱揮揮小手,“花姐再見。”
花姐笑眯了眼,“再見,再見。”連連揮手。等胤禛走遠了,花姐還沒收回視線,嘴裡唸叨,“主子成親那麼久,怎麼還沒消息啊。”
旁邊做事的姑娘好笑,“主子都不急,你急啥。”
“隨口說說。”花姐道,“可能皇家跟咱們不一樣,大阿哥,太子爺,都是成親好幾年纔有孩子。”
“姐姐不說我都沒注意,三阿哥好像也是。”對方道,“咱們上次去三阿哥府上,瞧他那個小妾的肚子,再過不久就該生了,算時間,四福晉明年也該有了。”
花姐仔細算算日子,“可能!”說完就往屋裡跑。
對方忙問,“你又幹啥去?”
“我得問問師傅們,能不能做出小孩子用的香水。”花姐說完又繼續跑,幾位看鋪子的女子連連搖搖頭,小孩子用什麼香水啊。
胤禛把弘昱遞給身邊的護衛,頭戴黑色瓜皮小帽,身上是青色錦袍,腰上一根青白色玉帶,一手拎着鳥籠,一手搖着紙扇,細看面容,清雅俊逸,而他的外八字腳,和身後一羣打手,活脫脫一位旗人家的紈絝子弟。
普通老百姓看他手裡的鳥籠和走路的姿勢就不敢擡頭細看人臉。見胤禛一行快到跟前,拽着自家人連連後退,給胤禛讓路。
隨行侍衛瞧着周圍來百姓指指點點,又怕他們看見,捂着半個臉跟同伴交頭接耳,輕咳一聲,憋着笑,四爺真是學啥想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