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姐姐都在外面等你多久了?你怎麼就不理她呢?”
“嗯?什麼?”
秦非走下車來:
“珠兒?你叫珠兒是麼?”
“嗯~”
珠兒害羞的低下頭。
“我早就讓你趕緊離開,你怎麼就不聽呢?”
珠兒擡起頭來,她眼中淚光閃爍,模樣真是委屈極了:
“大哥哥。。嗚嗚嗚。。你爲什麼不要我。。嗚嗚嗚嗚~,難道我的姿色不好?不好的話人販子爲什麼要將我拐來?拐來不也賣不掉麼?嗚嗚嗚嗚,怎麼到了大哥哥這裡,我就像是垃圾一樣?嗚嗚嗚,爸爸媽媽不要我,大哥哥也不要我,我就這麼討人嫌麼?嗚嗚嗚,莫非我被生下來就是個錯誤?那也不是我想被生下來,難道不是麼?嗚嗚嗚,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最後不還是得讓我去了青樓?嗚嗚嗚嗚嗚~”
秦非啞了一下,擡頭仰望星空,良久之後嘆了口氣:
“八年前,有一個名叫麗麗的女孩和我相愛,就在此地。她連續多日爲我洗衣做飯,照顧我們的生活起居。”
秦非說着便摸了摸秦少英的腦袋:
“她還爲我的兒子換過尿布呢~”
秦少英一個激靈,秦非笑笑繼續開口:
“她美麗,善良,勤勞,最後在我岳父的見證之下,她就在這家青樓裡和我拜了堂。”
秦少英越聽越覺得毀三觀,外公也特麼是個人才啊。秦非轉過身來看向珠兒:
“可你知道她後來怎樣了麼?她死了,我們遇到仇家的追殺,混亂中敵人的弓箭射穿了她的心臟。我們彼此相愛,那時又剛剛成婚,我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死去~”
秦非說着竟也有些哽咽,當然他不能說是被官兵追殺,那樣的話他怕再招來別的麻煩。他擦了擦淚道:
“珠兒,現在時隔八年,我又來到了這裡,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居然一不小心,又觸動了你的感情。這都是我不好,你快走吧,我不想要這樣的事再發生了。”
珠兒依舊站在原地不動,她癡癡的望着他:
“大哥哥,你這樣好的人,怎麼會有仇家?”
“你也看到了,我會武功。像我這樣的人,肯定是會有仇家的,你不要將自己捲進我們的世界,逃,走的越遠越好,快走吧~”
秦非轉過身去,秦少英也低頭沉默。良久珠兒走上前從身後抱住了秦非,秦非又是一愣,他轉過身來:
“你~”
他纔剛說出一個字,腦袋就被珠兒勾住,她深情的和他接吻。秦非掙扎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平靜,兩人吻罷相望,秦非道:
“好珠兒,快走,將我忘了吧?聽話~”
秦非轉身向馬車內走去,珠兒突然跨前一步: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嗯?”
秦非剛走到馬車門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珠兒一把給推了進去。馬車頓時開始哐當哐當的震顫不止,一旁秦少英無語的站在那裡看,珠兒姐姐年紀還小,咱們就不說啥了。爹都三十出頭的人了,矜持點行麼?老子一個未成年人還在呢,你擱這玩車震不是教壞了小孩?
車門突然打開,珠兒直接被秦非從裡面給扔了出來。她沒能站穩,落地摔了一跤,將膝蓋都蹭傷了,秦非走出來道:
“珠兒,你這究竟是在幹什麼?”
他跑到珠兒身邊將她扶起來:
“對不起,摔疼你了~”
珠兒趴在地上抽泣着擡頭,她眼淚汪汪的看着秦非開口道:
“大哥哥,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嗚嗚嗚,嗚嗚嗚嗚~”
“好了好了,哥哥都知道了,你快走,好不好?”
“不,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沒辦法和你在一起,珠兒,我有孩子,後面還有仇人追殺我,你快逃吧,珠兒,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要再讓我操心了,走吧,快走吧。”
珠兒抽泣了兩聲,爬起來又吻秦非,而這次秦非卻將她推開:
“你幹什麼?!”
秦非站了起來,看樣子已經有些生氣了,珠兒還在低低的哭:
“大哥哥~”
她站起來看着秦非道:
“大哥哥,你真的不喜歡我?真的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麼?我確實出身卑微,但那又如何?莫非出身卑微的人就不配有愛了麼?”
她走前幾步挽起秦非的手:
“大哥哥,你看看我,你再多看我一眼,興許我們會就此相愛?等下我們徹底逃出由雄國,咱們遠走高飛,那個時候也不會再有仇家來追殺你,那個小弟弟,我也會對他好的,行不行?我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秦非一把將她的手甩開:
“你走不走?!”
“我不走!”
秦非左手瞬間就變成了覆甲狀態,他一把掐住了珠兒的脖子:
“走不走?不走我就殺了你!”
珠兒終於開始遲疑,然而秦少英卻看不慣了,他跑過來拉住秦非:
“爹,你幹什麼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愛你的人呢?”
“你不要多管閒事!”
秦非兇了他一句,秦少英急忙低着頭退到一邊,珠兒也流淚道:
“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就這樣惹你嫌麼?”
“對!”
“哪怕我追上來倒貼,你都嫌惡心,是不是?”
“沒錯!”
秦非鬆開了手,珠兒已經泣不成聲,她擦着眼淚哭着開口:
“好。。好。。嗚嗚嗚。。我明白了。。我走,就讓我在外面被野獸吃了,被人販子再拐去,我也不來煩你了。。嗚嗚嗚。。”
珠兒哭泣着跑出了門,秦非望着她的背影,他的心中也十分難過,這漂亮小姑娘誰不喜歡呢?但現在的情況真的是太特殊了。如果自己和少英已經完全擺脫了追兵,那麼縱然是生活窮困一些,也總能度過去,自己再娶一房親也不無不可。但你說愛情這個東西吧?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給你搗亂?
倘若自己答應了珠兒,那可真是福禍未知了,想想當初的麗麗,秦非便忍不住嘆息,難道要讓珠兒也步麗麗後塵?不,當然不是,但讓她自己跑掉了,她就能安全了麼?就像她說的,被野獸吃了,被人販子再拐走?
秦非捂住腦門,不對不對,珠兒本就是一個身世可憐的人,不論自己怎麼選擇,她恐怕都無法擺脫一個悲劇的下場,反而春宵苑對她來說真的是個安身的好去處,但自己不能這麼說,她也的確有權利不選擇淪爲娼妓的生活,可那又該怎麼辦呢?秦非也想不明白,或許自己救下她根本就是個錯誤,這個錯誤從少英麻翻了一衆人販子以後就開始了,這就是底層社會的生態,你永遠無法改變它,哪怕你有錢有力量,你硬將這些人從底層社會的泥潭裡拉出來?那也僅僅只能救出幾個人而已,你無法救出所有人,這個生態圈依舊會存在下去。
秦非搖着頭嘆氣,今天的事少英根本就不應該插手,但他又不能責備少英,有正義感並沒有錯,但世上的事很複雜,很多都不是單純靠一腔熱血就能夠解決的。他轉身緩緩的朝馬車走去,秦少英跑過來挽起了他的手:
“爹,你雖然趕跑了珠兒姐姐,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也是喜歡她的,對不對?”
秦非長嘆一聲:
“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哎,好了少英,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去再查看一下地窖的門有沒有鎖好,看看屋子裡還有沒有顯眼的血跡沒擦乾淨的,再去處理一下,儘量保證明早客人們醒來後不出現騷亂。完事你也趕緊來車裡休息,明天咱們和馬金刀匯合後再商討混出境的辦法,快去吧。”
秦少英點了點頭,將衣服塞給秦非,隨後便跑回酒店之中。秦非擡頭望着美麗的銀河,蒼穹與羣星,就宛若一個慈祥的母親懷抱着一羣活潑的孩子一般,那羣星中有一個名叫姜雪,還有一個名叫麗麗,兩顆星正對着他眨眼。秦非一笑,扶着門框緩緩的挪身進入車內,他枕着書卷躺下,不一會兒便在星光的照耀下進入了夢鄉。
珠兒一路上邊跑邊哭,她搞不懂,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了?自己造了什麼孽,得罪了哪個了不起的人物了?爲什麼爸爸媽媽要將自己賣了?就爲了換弟弟的前程?還有剛纔那個獨臂大哥哥,他救了自己,卻又不要自己?自己一個形單影隻的弱女子,這世態炎涼的,出去了可怎麼活?說什麼以前有個麗麗如何如何慘?那還不都是藉口?終於最後將真話說了出來,他就是看不起自己出身卑微,他就是嫌棄自己被人販子拐賣過,哪怕自己還沒有被糟踐,但他就是覺得自己已經被糟踐了。
珠兒找到一個角落蹲下,抱着腿便哭了起來。生來命苦,這難道是自己的錯麼?
她從深夜哭到了黎明,終於將眼睛都哭痛了,才堪堪停下。望着東方漸起的魚肚白,珠兒擦着淚站了起來,她從別人家的晾衣架上偷了一身衣服換了,隨後便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她不知道該以什麼行當爲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她的頭腦一團亂麻,她是多麼的希望有一個男人將自己的肩頭讓出來,給她當作靠山?心中這般想,秦非的形象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如果說秦少英只是帥氣,那麼他父親就不僅是長得帥,配上他穩重的個性和成熟的氣質,更顯英雄氣概。但傷人的是,如此佳郎卻將她棄作蔽履?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珠兒也不懂,但她的心裡好痛,漸漸的,她居然在路上自言自語:
“大哥哥,你要去哪?帶我走吧?”
“大哥哥,我好想你,不要丟下我~”
“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哪怕你已經失去了一隻手臂,你仍舊是我心中的寶。就讓我嫁給你,餘生由我來陪你度過好不好?”
說着說着,她竟然又開始流淚了,朦朧間她突然看到秦非在一旁對她微笑?
“大哥哥!”
珠兒轉身驚喜的喊,然而秦非並不在她身邊,映入眼簾的是牆壁上的一張告示。珠兒走近前去查看,一時感到震驚無比:
“大哥哥,居然是通緝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