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夏此話一出，祁老爺子給糖糖夾菜的手瞬間一滯。
老爺子深邃的眼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垂眸仔細將口中的菜嚥了下去後，才舉起了杯。
“夜夏有心了，我們祁家人丁不多，你們兄弟二人合該守望相助。”
祁凌寒微微皺眉，隨後笑着舉杯，幾人酒杯再次碰到一處。
一場接風宴在笑聲中結束。
傭人來推了老爺子回去休息，祁夜夏垂眸笑着跟兩人再見。
“哥，今天幾乎沒怎麼休息，我就先上去歇着了。”
祁凌寒點了點頭，叫兩個孩子跟他再見，祁夜夏對孩子們一笑，轉身上樓時笑意就已消失不見。
走過樓梯拐角，他停下往樓下看。
桌上杯盤狼藉，楚汐妍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被祁凌寒握住了手。
“留給他們收拾吧，你今天得好好休息。”
楚汐妍的笑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溫暖得刺眼，她的聲音裡帶着祁夜夏少時從未聽到的溫婉：“知道了，兩個孩子剛吃過飯，不能立刻就睡，你去帶他們在院子裡玩會？”
祁凌寒一把抱起兩個孩子，楚汐妍側着臉任由他們三人親了親自己的臉頰。
祁夜夏被燙到一樣收回眼神，眼中風波詭譎，他攥拳往屋裡走，站在門前時聽到院中傳來兩個孩子的笑聲，握着門把的手泛白。
良久，他摸出手機，對那個陌生號碼發了一條信息：我答應你。
他不過擰開門進到房間的時間，對方的消息已經發了過來。
是一個地址：很好，明天上午十點，柳記見。”
他按滅屏幕，靜靜的閉上眼睛。
是他們負他在先，一個是他的哥哥，一個是他的戀人，可他們如今卻幸福美滿，他再次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方纔在桌上，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要質問他們一句，爲什麼他們見到自己就一點不覺得爲難，還在自己面前表現得那麼恩愛？
想來，不過是他的感受不重要而已。
等着吧，很快他就會親手撕下這些人的僞裝。
翌日，上午九點四十五分。
祁夜夏摘下墨鏡，面色平靜的看着眼前的這家老字號菜館。
他出國六年，卻仍對這家菜館有印象，不過意識模糊了些，隱約記得是小時的玩伴有誰中意這家的手藝。
他大步邁進柳記，前臺笑着迎他進門：“先生，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祁夜夏皺眉看着店中的擺設，許是因爲上午，店內的食客並不許多，他走進前臺，稍稍壓低了聲音。
“跟人約好了，205。”
前臺的目光一閃，隨即笑着領他上樓：“先生請跟我來。”
祁夜夏多看了前臺兩眼，這個人應該是知道預定房間的人是誰，根據反映看，這人許還是柳記的常客。
前臺將門推開，請祁夜夏進去：“預約的人還沒來，先生請先等等。”
祁夜夏點頭邁進房間，目光打量過擺設，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他撿了一個位置坐下，垂眸看着自己黑着屏幕的手機。
門響了一聲，他點亮了手機，時間十點整。
祁夜夏側眸看去，門被一隻蒼白的手推開，手上的指甲泛着不祥的灰，一個女人畫着濃妝，裹着稍顯臃腫的大衣站在門口。
他有些驚愕：“方，方清翎？！”
方清翎挑眉看向他，勾脣笑了一聲：“好久不見，夜夏。”
她擡步走進房間，細長的高跟篤篤踩在地板上，莫名像是秒針跳動的聲音，單調而無可挽回。
走近了，祁夜夏纔看出她的狀態有些不對。
眼睛看來疲勞無神，臉上敷的粉厚的看不出原來的面色，嘴脣上雖然塗着鮮紅的口紅，可依舊掩蓋不住脣紋。
從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她的狀態很糟糕。
“爲什麼是你？”
祁夜夏忽略不去看她的狀態，只凝眸緊緊盯着她。
方清翎嗤了一聲，她左右看了看，從手中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纖長的女子煙，撥了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在縹緲的煙霧裡問他：“不介意吧？”
祁夜夏挑眉看着她，她與自己印象中那個整天膩在祁凌寒身邊的清麗女孩一點也不像。
或許是他的目光帶着審視的意味，方清翎勃然發了怒：
“爲什麼是你？你覺得呢？回到祁家，看着自己原本的戀人與自己的哥哥相親相愛，祁夜夏，你忍得住？”
祁夜夏陡然黑了臉。
“我也不瞞你，我從小喜歡祁凌寒，就算他不喜歡我，也沒有權利去喜歡別人，所以，祁凌寒，我一定要奪回來，你呢？楚汐妍那個賤女人，你想不想要？”
方清翎轉眼間就斂了怒氣勾脣笑了起來，臉在煙霧裡模糊不清，只那張塗得血紅的脣分外刺眼。
“你嘴巴最好放乾淨些！”祁夜夏眯起了眸子，幽暗的眼牢牢盯着她。
方清翎一滯，突然放聲笑了起來。
“哈哈哈！祁夜夏，祁凌寒，哈哈哈！你們祁家的人是不是一個個都被那個女人下了降頭！她有什麼好值得你們一個兩個的犯賤似的撲上去？！”
她似是笑出了淚，將煙按在桌上抿滅，用盤踞着青筋的手去擦眼角的淚，只是淚水暈開了她的眼妝，使得她看上去越發鬼魅。
祁夜夏皺眉收回目光站起身：“如果你就是要跟我說這些，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他抿了抿脣轉身，只心裡暗嘲自己昏了頭，竟然隨便就能病急亂投醫的信了一個瘋子的信息。
“站住！祁夜夏，如果，我有辦法讓你得到楚汐妍呢？”
祁夜夏陡然止了步。
方清翎笑着走到他身邊，將他按回到椅子上，手指輕輕拂着他外套上絲毫不存在的浮灰，鮮紅的脣湊近他。
“她會死心塌地的愛着你，跟着你，她的肚子裡會懷你的孩子，你以後會是她的全世界。”
她看着祁夜夏越來越緊縮的眼睛，輕輕笑出聲：“怎麼樣？”
祁夜夏一把推開了她。
他攥拳使自己因她的話而浮動的心冷靜下來，只冷聲道：“方小姐如是真有本事，只怕現在祁凌寒身邊早已經是你了。”
“你！”方清翎一瞬間瞪起了眼睛，不過眨眼間，她就冷哼了一聲。
“你說的不錯，祁夜夏，我確實有辦法做到上述說的事情，只是，我需要你跟我合作。”